广政九年(公元946年),皇子玄宝未满三岁既能言颂诗书万言,人皆奇之,言七星之子乃为神童。玄宝体弱,早慧。太后亦言众皇子中玄宝最似保元幼时样貌品性,慈孝、仁厚、聪慧。保元喜之,常召于御书房中亲授诗书。沈月芙通晓诗礼,自此更加不余遗力栽培皇儿。
夏六月,沈月芙进封安宸。我与沈月芙自断姐妹情谊甚少来往,可这上一辈的恩怨倒与孩儿无关,对于玄宝我亦与保元一般喜爱无异。玄宝因为保元的宠眷时时出入凌波殿,早晚问安。
众皇子亲贵于牡丹苑内读书堂授业。凤仪虽为女儿身却得了太后、保元特许,与其皇兄皇弟们同堂承学。翰林承旨李昊之子李少连聪颖好学,长玄喆三岁。与玄喆、凤仪交好。保元喜少连,常私下同我玩笑,要与李昊作个儿女亲家。今岁凤仪亦快九龄,我初入宫之时她才五岁,如今已经说起嫁娶之事,自然令我唏嘘感叹时光荏苒,年华不再。
夏七月,相父赵季良身患重疾,卧病不能朝。保元携太后与我,多次过府探病。朝中御医诊视亦是不见好转。
秋八月相父之子元振来请,相父有话托付皇上、娘娘。
我与保元入丞相府邸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满地秋桐落叶。秋风萧瑟,寒鸦落于枝头呀——呀——地叫着,更添了几分不祥地预兆。保元一手与我十指紧扣,满目忧戚之色。我深知,自高祖薨逝,保元敬重相父,相父爱惜保元,相父与保元的感情自是远远甚于君臣。
相府内室,灯烛明灭摇曳,烛光照在相父面上越发显得面色瘦削蜡黄,我隐忍着不敢低泣出声,泪珠早就断线般滚落。
相父抬了抬手,相父之子赵元振泣声道:“父亲已无力出声,请皇上靠近些。”
保元伸手去握了他枯瘦的双手,相父又重重地咳了几声,强撑着身子断断续续的说道:“高祖为我大蜀打下江山……传到皇上手中……十余年间不见烽火……百姓安居……民丰物盛……我大蜀踞天险而偏安……中原群雄并起逐鹿……多有窥觑之心……皇上千万不可懈怠……皇上仁徳勤政……老臣今日可以向……高祖复命了……”保元已是泪流满面,只能紧握着他手,不住地点头应承。
“蕊儿……你来!”我已泣不成声,他艰难地举手来握我,我伏在床边呜咽着望着相父,当日与我品茶论诗的慈善老人,病痛已将他折磨得形枯影瘦。“相父……知道蕊儿贤德……老臣请娘娘辅佐皇上……守护我大蜀子民……”他抖擞着将我与保元的双手紧握到一起,忽然面色红润起来,有回光之兆。他嘴角噙了微笑又道:“保元……蕊儿……相父在天上看着你们……看着大蜀的江山……你们一定要……幸……”话音未落已阖然长逝。“相父……”保元与我相拥而泣,痛哭失声。
“父亲……”元振跪地痛哭。赵府举丧。
至此相父赵季良卒,大蜀皇帝追赠谥号文肃公。辍朝三日,以示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