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锦阳是个警觉的人, 感觉到愤怒的情绪,他先是看向韩重淮,没在他风轻云淡的面上看出什么,就看向了玉桃。
玉桃目光盈盈, 眼中的散发的情绪明显不是高兴。
“你这丫头还真是忠心, 我再损你一句,她恐怕就扑上来要把我活吃了。”
“你这一身皮肉她下不了口。”
魏锦阳当年也是个肤白肉嫩的公子哥, 但这些年在外面东奔西跑, 肌肤被晒成了麦『色』,韩重淮看着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脏。
韩重淮的嫌弃溢于言表, 魏锦阳哼了声:“你以为女人会喜欢你那一身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白肉?”
虽然知道问韩重淮的下人不公正, 但此刻只有玉桃在这,魏锦阳便看向了她:“小美人你好好说话, 往后我跟你家主子会经常来往, 若是你表现的好, 他若是腻了你, 我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免得你下半生无依无靠。”
魏锦阳对输赢看得不是一般的重, 瞧着玉桃的目光都要着起来火。
玉桃正想回答, 就见韩重淮手腕抬起, 朝她摆了摆, 是示意她滚蛋的手势。
喳,奴才这就退。
见丫头没了人影,魏锦阳有些可惜:“我瞧着你也不想听我说正事,才跟丫头打趣几句,你怎么就把人赶走了。”
对男人来说,屋里有个养眼的女人, 哪怕对那女人没兴趣,精神都能振奋几分。
“那是我的。”
韩重淮手腕一弯,拎了魏锦阳面前的茶盅,手一斜,便把其中的茶水倒入了一旁的盆景。
为了没有蚊虫烦恼,韩重淮屋中的盆景都是用的玉石雕塑,看着挂着茶叶的玉枝,魏锦阳眉『毛』抖了抖。
“桌上有茶,自个重倒。”韩重淮提醒了一句,不过那桌上的茶显然是放了许久的冷茶。
魏锦阳还没见过韩重淮这种霸道行径,特别是他这种行径还是为了一个丫头。
觉得他的行为稀奇,但魏锦阳仔细想了想,觉着韩重淮若是在乎一个姑娘,的确会这般行事。
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对在意的食物就会格外霸道。
“我这会是不是要感激你没把我眼珠子抠出来……漂亮是漂亮,不过就是个丫头。”
言下之意就是他在意谁不好去在意个丫头。
“那也是我的丫头。”
“你若是对陈虎也这般,他怕是能感动的痛哭流涕。”
“你若是也用刚刚那般的眼神看陈虎,我愿意把他借给你几日。”
韩重淮这话好接,但魏锦阳想到是在用陈虎聊暧昧事,实在是身体恶寒聊不下去。
抖了抖,换言道:“我今个来本来还有一项任务,是要告诉你小羽还在等你,瞧你这个样,我可不敢把我的妹妹交给你。”
“你妹妹?”韩重淮想了想,他连自己有哪个妹妹都不清楚,更别谈旁人的妹妹。
魏锦阳一噎,还以为韩重淮这三年修身养『性』,没想到还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他妹的心意怕是要成了空。
“没记住最好,我妹妹美若天仙,我可真怕被你惦记上。”
玩笑开够,魏锦阳咳了一声,打算提起正事:“你既同意见我,应该是躲懒躲够了,愿意出来干正经事了吧?”
韩重淮不置可否,向后仰着撑着头,等着魏锦阳接下来的话。
“不过就算你不愿干活,恐怕你爹也不愿意。你腿就是没好,你爹最近应该也把你推到台前,何况你现在腿好了,他怎么也得让圣上记得你这个大明安稳出过力的少年将军。
每个朝代在换代的时候最不安稳,圣上早已定下了储君,可太子自太子妃去世,便一直伤怀,这些年太医往东宫跑的最勤,而今年直接有了谣言,说是太子活不到今年年尾。
储君身体有疾,人心自然浮动。
大臣们有进谏更换储君的意思,但谁都不敢开那个口。
今年谣言出来,没等他们借机暗示,圣上先剥了岐王的爵位,把岐王贬为庶人流放。
岐王是圣上的第八子,册封后并未立即赶往封地,算是圣上极其喜爱的皇子之一。
但就是这般,圣上案上摆的有岐王结党营私,意图皇位暗害太子的证据,说流放便将人流放。
如今圣上清算跟岐王有关的官员,国公爷倒霉的是,他曾跟岐王用过膳。
这事说小了,就是吃了一顿饭,说大了就是两人独自密谈了几个时辰,圣上看着不像是会清算国公府,要了国公爷的『性』命。
但经此之后,国公府就要往京城的势力圈外头移了。
说起来国公府如此的经不起风浪,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青黄不接,以前有老国公爷撑着不显,等到老国公爷去世后,国公府就显出颓势。
韩重淮刚有升起的状态就被腰斩,韩重时虽然出众,但现在也只是个庶吉士,看样子也不像是短时间能做出什么一鸣惊人的大事。
诺大一个国公府竟然没一个能撑起门户的人。
“现如今的状况对你来说是好事,你那嫡母就算想对你耍阴招,国公爷会帮你挡了,还有当初你本要记在孙氏名下的事。”
说大丈夫不论出身,但京城这个圈子,出身永远排在第一位,有个嫡出的名头,怎么都比庶出的腰板硬。
“他的本事恐内宅『妇』人也挡不住。”
取笑起自己的父亲,韩重淮毫不客气。他轻笑了声,他欠韩老爷子的已经还完了,如今他跟韩家两不相欠,可没有为他们收拾麻烦的意思,别说是嫡子身份,他对世子之位都没兴趣。
“国公爷保守有余,不够机智。”
既然韩重淮自己都大大方方地嘲讽自己的亲爹,那魏锦阳也不客气起来。
说起来他都不明白老爷子如此厉害,韩重淮更是不差,怎么就歪了国公爷这根笋子。
当初岐王那事,明眼人都看得出国公爷是心动有投靠岐王的意思,只是他动作慢了一步,才没让国公府陷入太深。
“没有脑子,但运气够好。”
韩重淮淡淡评价道。
“运气也是本事的一部分,”魏锦阳耸了耸肩,“你该庆幸国公爷有这运气,要不然我该是在流放地跟你见这一面。”
“他也就避开这一次了。”
韩家人的『性』格他大不离都清楚,国公爷虽然胆小,但却有颗赌徒的心,这次押注失败,他不会收手,而是会迫切的压下一次注。
魏锦阳听着,忍不住问道“你觉着哪个王爷更有戏?”
两人交情非比寻常,魏锦阳也不用顾忌,开口直言,“太子病重不是什么□□,就算熬得过今年,也不一定熬得过明年,幽州的福王,还有近处的建王、晋王,宫里几位还没封爵的皇子,你觉着会是谁?”
若是太子有子嗣,魏锦阳觉着按着圣上对太子的喜爱程度,定是培养嫡皇孙,但可惜太子只有一个女儿。
“我不知道。”
在魏锦阳期待的目光下,韩重淮的神『色』看着越发莫测,但吐出的答案却十分不如人意。
“你真不知道?”
两人关系隐隐以韩重淮为首,魏锦阳从以往许多主意都是让韩重淮帮他决策,没想到今日会得到不知道的答案。
“太子没死,便不能以他已经定了死期来看,我不是算命先生,怎么就知一定会是谁,我只是能确定我想是谁。”
“那你想是谁?”
韩重淮没答,休息了三年筋骨散漫,他总得一个个去看看,哪个能给他带来的利益最多。
他不急着说,魏锦阳也不急着问:“你既然好了,是不是该去兵部『露』『露』脸,你那闲职也该动一动了,要不然什么时候被取缔了都不晓得。”
韩重淮点头像是听进去了,把杯中的茶水喝完,韩重淮搁下,发现魏锦阳还在面前,目光疑『惑』。
魏锦阳:“……”
也就在韩重淮这儿他被嫌弃的那么彻底,不过人恢复了就好,以往他有种感觉,韩重淮怕是永远回不来了。
韩重淮这种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虽然身世差了点,只是个庶出,但才貌都十分出众,他还记得读书时,韩重时彻夜背书为一鸣惊人,而韩重淮只需要把书全部翻一遍,便能背出其中的内容。
他这背不是死记硬背,而是真懂了书中知识,脑子里彻底明白了着书人想说什么,所以先生问起什么他都能信手拈来。
凡事太容易成功,便容易觉得无趣。
之前坐在滚椅上的韩重淮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对一切都觉得无了趣味,好像把一切都看透,不想再与世俗人一样庸庸碌碌。
虽不知道韩重淮是因为什么事想通站起,但站起就好,韩重淮这样的聪明人觉得世间无趣的事太少,但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韩重淮的存在就是一种引人瞩目的趣味。
被韩重淮赶出屋子,玉桃直接回耳房躺着,开着窗子看外头飘落的紫薇花,还有天上飘动的白云。
依稀是听到客人走了她也没起身,见着雁字走过回廊,往她的方向走才坐起了身。
自从寺庙那次回时受了打击,这几日都不爱在人前『露』面,若不是听罗婶说回时时常差使小丫头为她取饭,麒麟院像是没回时这个人了一样。
当丫鬟能当得像是退休干部,玉桃再一次对此表示了羡慕跟尊敬。
“雁字姐姐怎么来了,可是少爷那里需要我伺候。”
玉桃提前给雁字开了门,瞧见她面『色』冷淡不奇怪,瞧见她手上抱着的东西觉着有些稀奇。
雁字手里抱着几匹布料,布料上头还放了一个梨花木的匣子。
“少爷没唤你,这些东西是你的份例。”
雁字把东西放在了桌上,斜眼瞧了眼玉桃,“瞧你身上穿得是什么。”
丫头本来就只有几套衣裳,玉桃到了麒麟院之后,雁字和回时故意打压她,月钱有她的份,但衣裳之类的补贴一律没给她。
而玉桃本来对衣服首饰这一类的东西,看得就不重也就没想到要。
顺着雁字的眼神玉桃打量自己身上的衣裳,她这一身还是之前跟韩重淮逃命的时候穿的。
衣裳泡了水,又粘了泥,小丫头洗狠了把衣裳从月白洗的发绿。
除此之外布料也薄了许多,隐隐能看到包裹的雪白肌肤。
薄不薄玉桃没什么感觉,就是感觉这古代的布料,洗的次数越多上身越柔软舒服,她身上这件洗得狠了,就穿着格外舒服。
“我身上穿得自然没雁字姐姐身上的好看。”
玉桃眼里流『露』羡慕,雁字虽因为回时的事气她,但也不知道如何为难她,“这布有跟我衣裳一样的布料,你自个裁着做吧。”
雁字说完既走,而玉桃看着桌子上的布料。
她把布料全都抽丝吞了都比让她做衣裳简单。
把布都放进了衣柜,如果它们不能自动变成制好的衣裳,那她大概永远都没有穿上它们的那一刻。
不过雁字怎么会那么好心,想到要给她布料,一给还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