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内的小小意外并未引起哗然。
一个半歪着身子,坐姿吊儿郎当的中年男子不满叹息,他还没来得及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火就被扑灭了。
一直蜷缩在幕后转椅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主持人撑着油纸伞露面,为了调动气氛,还带头唱了两句《千年等一回》。
这人歌唱的一般,但话说的绝妙。
他用巧妙的语言艺术将突发的小火形容成吉兆,消除恐惧的同时还有效维持了场边的秩序。
“红油纸伞上挂金带子是纡朱怀金,是高升的意思,寓意各位步步高升,红红火火。”
“旧红毯落了火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火是被踩灭的,寓意各位步步长虹!”
在座的除了林康等人,其余的纷纷起身喝彩。
恰逢中场休息,林业拽着张敬臻的袖子去了后台。
两人有必要对那个故意在台上用油纸伞当引子纵火的小姑娘施展一点儿“颜色”。
碰巧了不是,那个点火的小姑娘手臂上贴着一个膏药,特点太突出,林业一下就认出了她。
但门口写着“后台重地,非允许不得入内”,而且还设了保安,里面的人也有点多,再者,两个大男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质问一个小姑娘,多少有点欺人太甚,得想个办法。
过了一会儿,等候区烟熏雾燎。
不知是谁递了两包软中华来,男人们争抢着尝鲜,保安也去了。
张敬臻半只脚踏进来就被熏了个踉跄,差点儿没事儿肺从胸腔里咳出来,随后,他光明正大抬手捂脸。
林业则作为施舍软中华的金主,淡定自若,双手插兜地跨了进来。
小姑娘正和同事闲谈,笑得前仰后合。
奇了怪了,8个人的伞只有她自己的点着了,同事一点儿也不好奇,反而恍若无事发生一样。
两人从左、右两侧分别逼近,眼神刚对上,她便猛跳起来,抬腿就跑。
“???”
张敬臻的脑海里闪过三个大问号,他这长相虽然是不如潘安,但起码不至于吓人吧。
林业压着嗓子,语调和气地呵斥了一声。
“追啊。”
“哦!”
音乐会场地不大,候场区则是用彩钢瓦临时搭建出来的方形露天隔间,再加上小姑娘踩着高跟鞋,因此没跑两步就穷途末路了。
张敬臻微微眯眼,一个闪身便从地上抓起了油纸伞,冷冰冰地注视着她。
她浑身发着哆嗦,下意识擦拭着鬓角并不存在的汗珠。
“你认识我?”
林业皱眉撇了他一眼,有点欲言又止。
虽然这么问是没有问题,但怎么品着怪怪的呢?
怎么莫名其妙就有点狗血玛丽苏的味道,他甚至已经脑补出一句特别经典的台词“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咦——
在大脑自动构建出更曲折的情节之前,他连忙打住,“你为什么要烧油纸伞?”
他的语气沉静温和,却又不容拒绝。
这话一出,小姑娘立刻捂紧了口袋,眼珠上下转动后,理直气壮道。
“这是我们为了表演买来的伞,是艺术效果,我不认识你们,你凭什么问我?”
哎,对啊,为什么问?
两个人脸色青红交白,有点难看。
高中政治的经济生活里就说过,商品完成交易的刹那就变成了他人的所有物,同理,伞卖出去了就是买伞人的所有物,买伞的人拥有绝对的支配权,他们凭什么问?
两人被这个问题砸晕了头。
张敬臻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脑子里不断倒带,回忆着打火机点燃的那一刻。
点火前有一点点滋滋声,而后轰然炸起的橙色火光,紧接着就是她把伞抛了出去,差点点燃老旧的红毯。
如果只是单纯烧伞,没那么快点着,所以她应该还借助了某种雾状的助燃剂才对。
很快,他还真的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前头烟雾重重遮挡了味道,现在静下心来细细品嗅,那味道清透提神,直冲脑门,十分上头。
是花露水的味道,市面上的花露水有贵的有便宜的,但成分和本质相差不大,都是乙醇混合物,也就是化学上常说的可燃物和助燃剂。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伞,随后抬手放到了自己的鼻子边闻嗅。
这一嗅差点螺旋飞天,直接去浙江舟山和南海观音亲密交谈,两个鼻孔好像互相打通了似的。
——
翌日,广州。
天气依旧闷热,秋天在这个城市似乎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霍正楷跟着廖烽上蹿下跳,昨天一天下来,心理、身体双重疲惫,有点儿不堪重负。
早上跟研发中心开会,下午则端坐在电脑面前跑数据,一下班就出去应酬,见了几个老板,酒倒是一口没碰,但汤喝了几大碗,撑得慌,最后公司又有紧急会议,两人再次折返加班。
踏出公司大楼时,只剩星星点点的月光继续照耀着“勤奋”的打工人。
好在今天行程正常,七点,全员下班。
回去的路上,霍正楷本想小憩休息一会,结果廖烽一脚刹车就把人给震醒了。
车子刚出停车场就被堵在了路口,霍正楷刚掀开眼皮,就见悍马车主从车上弹了下来,不分场合的大喊。
“廖烽——”
长发女人摇曳着傲人的身姿从副驾经过,而后又折了回来。
“见你一面真难,可让我逮住你了!这位是谁?”
三句话三种腔调,讽刺,骄横,以及轻蔑。
四周众目睽睽,但女人却完全不顾。
廖烽耳朵红热,压低嗓音斥责:“你来这儿干什么?”
“还能干嘛,找你啊,我爸说让你下周三抽个时间,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重新订婚的事儿。”
霍正楷眼中平静,没有波澜。
女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