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三斜倚着门,觉得好笑,又觉得荒唐,想从后脑给他一巴掌,助他一臂之力清醒一下脑子。
车祸只是巧合而已,世界美好,哪来那么多阴谋论。
林振偷车不会骑,先捏油门又捏了急刹,翻车也在意料之中。
再说了,空有一个2斤5两重的脑子,浑身上下都是又轴又犟的硬骨头,还自私不听劝,是谁那么闲,大费周章折腾他?
“别乱说,你还嫌林家的事不够别人嚼舌根?”
说完,他摸出烟和打火机,“啪嗒”一声打着。
火星滋滋,燎动烟头,他狠狠吸了几口,然后又吐了烟圈子出来,一脸倨傲。
“他死了,我们也要懂得闭嘴,以后林庆辉和他的龌龊勾当谁也别提。”
众人知道他在推卸责任,但都附和着,忙不迭点头。
今天来这一趟,醉翁之意不在,一众狐狸耍聊斋。
吊唁送丧是情义之举,他们大可以找个理由糊弄拒绝,之所以不得不来,是因为背后更重要的事——他们要确认自己的“恶行”有没有被林酒他们几个人挖出来。
林庆辉生前带着林家人贪账,为了留把柄,他还特意写了本账本,上面罗列记录了人员名单,以及金额数量等,记录详尽,写得清清楚楚。
后来,这本子莫名其妙就到了林振手里,众人惴惴,特意趁此过来一趟。
烟抽完,林老三又发了言。
“林酒弄那个公司弄得挺像样的,前几天中秋弄的多热闹,还上了新闻,咱们也当个人,别去明着暗着找麻烦,该人家挣的钱轮不到咱们手里,不该我们的钱也别去惦记。”
这话说出来,他长舒一口气,表情微松,众人看他这么说,舒坦了。
狡黠的眼神中装着一丝微不可及的愧疚:
林家四分五裂,他们几个贪心人败了老祖宗的遗产,好不容易来了个能顶事的撑起了半边天,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挑呢?
反正做不了伞了,就安安静静,该做生意做生意该养老养老,各有奔头。
人要知恩,天天恩将仇报,迟早也会遭报应的。
古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从来不是恫吓之语。
吃了饭,林家众人齐刷刷挤在客厅,打算陪林振的亲爹、妻儿守夜,以此赎罪。
林康林业几人忙到脚软,和吃席吊唁的人一一寒暄,送走完人后才坐下吃饭。
帮忙的女人们拢着外套热来了最后一桌菜,小雨飘摇,来了阵风,裹着雨打转。
林酒破天荒的拎来了几瓶啤酒,却苦于没找到开瓶器。
一只手抠不开,想拿嘴咬又觉得不卫生,后来还是张敬臻接了过去。
还没看清动作,瓶盖就已经蹦出了几米远。
“谢谢。”
一顿饭味如嚼蜡,饿意汹涌,却了无食欲,只能靠小麦果汁开胃,扒着白饭强行往嘴里塞。
霍正楷和张敬臻带着姚芳回家休息。
林家有规矩,外姓人不必守夜,同族人自愿参加。
林酒倒是不在乎规矩不规矩的,她只是有事要办,把母亲和霍正楷三人打发回去,只是为了方便。
林振家旁边就是林子,通灵气的鸟胡乱叫了一夜,不分方向、铺天盖地的飞。
翌日,还是小雨。
天蒙蒙一亮,派出所就通知尸体将于上午九点转交火葬场。
下午两点,林康带着众人,衣着肃穆地领回了骨灰。
下午五点,第二批吊唁的人来了。
林康林业的父母也终于波折赶回,两人回家换了身衣服,马不停蹄的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这一回的聚集是久违的和平,林家人没吵没闹,安安静静的办了白事。
烧了伞,送了故人,生前身后,恩怨消散。
晚十点,各回各家,林振家恢复安静,屋子里外都落了锁。
林业把老头送到他的小屋门口,叮嘱他节哀。
老头抱着一把伞骨歪扭的油纸伞,敲敲拐棍当做回答。
人不在了,念想得留一个。
小屋咯吱打开,老头摸到开关开灯。
林振学艺不精,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潜心学做油纸伞,削的伞骨还是歪七斜八的,伞面也糊不牢靠,放在灯光底下瑕疵显而易见,伞面透光不均,粘合处裂缝横生,厚薄不均的纸张杂质堆积……
苍老黝黑的手颤颤着徐徐滑过伞身,两天都没落泪的他终于哭了出来。
丧子之痛,剜心剔骨。
林业靠在门外,听到了隐忍的啜泣声。
他仰头一望,空荡荡的天上没有云也没有月。
林酒累的没力气,一到家就往沙发上倒,眼皮坠坠,看不清眼前人。
霍正楷看得心疼,捞着她靠在自己怀里。
听着绵长而均匀的呼吸,他不由的想起林酒说的话,4月回来吊丧,被一众亲戚为难……
姚芳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还反锁了门。
起搏的心脏慢慢变化,一开始只是小幅收缩,一紧一放,一松一驰,后来渐渐提速,直到有了“怦怦”的声音。
她在紧张,就像有一根尖刺穿透心脏,她屏息安静,不敢乱动。
下午,她听到林老三躲在屋子里打电话,两屋隔音差,她正好听了个一干二净。
俩人似乎是在聊林振的车祸。
“摩托不错。”
“尾款过段时间给你,这两天风声紧。”
“你不坑我,我不骗你。”
“别怕,警察不会拿你哥怎么办的,过几天就就出来了。”
姚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毕竟这是大事。
张敬臻喝了一口凉水,憋着满腹的火,硬生生等回了家才发。
一个叫张元卿的女生骚扰了他一下午,那人跟发癫似的不停给他发消息,来来回回就是在打听霍正楷的喜好。
他把张元卿的微信信息抛在朋友群里,问谁认识这人。
不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