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山脚下的户人家灶房烟囱飘起了白烟,林酒右拐方向盘,逆着橙色的余晖拐进村口。
晚饭时间,霍正楷却在休闲,他带着李明星在手艺班大门口看科教纪录片。
离村的游客看见一大一小安坐在板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小一方屏幕上跳动的画面,由于两人斯文乖巧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所以众人忍不住偷偷举起手机拍照。
霍正楷余光敏锐,将游客的举动纳入眼中,但他依旧稳坐不乱,大张旗鼓地堵人。
他在等林酒,夕阳西坠,她还没回来。
看着看着,李明星脚背痒痒,伸手去挠,嫩白的皮肤禁不起野蛮的抓挠,搔了几下便开始发红。
霍正楷分神一瞬,低头一瞧,地上赫然爬着一长溜蚂蚁。
“快快快,快起来!”
小孩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他卡着腋下带到了一边,最后又像抖擞玩具似的抖了抖,扒着裤腿、袖口仔细检查。
李明星嘿嘿傻笑,重心倾斜半个身子歪在他身上,贴着耳朵问了个天真的问题。
“为什么耳机没有线也可以听到声儿?”
霍正楷纠结三秒,跟一个孩子介绍短距离无线通信技术怕是有点太勉强,他正斟酌用词,余光中便闯入一抹影子。
林酒驱车路过,带走了大人,留下了小孩和一罐清凉油。
李明瑞拎着小竹篓呼哧呼哧跑出来,没撵上人,也没追上车,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屁股越走越远。
竹篓里的板栗还带着铁锅的热气,泛出勾人的淡淡的奶香味儿,板栗颗颗饱满圆滚,身上都有道泄气的刀口,露出黄生生的肉。
李明瑞垂头拨找,精挑细选,拿了五个个头最大的塞给弟弟,转身去骑单车,一路狂飙送货。
板栗趁热吃最甜。
车上气氛古怪,霍正楷瞥见中岛台上放着个啃了一半的甜包子,豆沙馅儿露了大半。
林酒心虚,含糊地解释。
“早饭,是……张楚瑞吃的,没吃完。”
“嗯。”
两人一到家就上了二楼,张敬臻听声而动,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姚芳手里捏着半根大葱,也忍不住好奇伸脖子。
“你是不是跟小霍拌嘴了?”
张敬臻脚下一歪,差点从门里摔出去,心想您这这关注点有点不对啊。
“没……没啊?”
“是吗,那我下午看他一直在瞪你?”
这是事实,他怀疑车里的医院单子是林酒的,所以大言不惭地关心了一下两人的情感进度,随后就在等红灯时挨了霍正楷一闹蹦。
既然如此……他灵机一动,趁机告状。
“他哪天不瞪我,大学的时候也瞪我,在公司也瞪我,在家也瞪我,我太惨了。”
姚芳看他这样子还跟十几岁的小孩儿似的,敷衍一句,“有空我替你教训他。”
两只狸花猫踩着猫步绕到脚边,张敬臻地咬着牙揉搓猫头,嘴里自言自语。
“谁让你们哥俩好的,这么亲近,故意气我。”
“小东西你得控制点食量啊,怎么越来越壮了。”
“哦……对了,吃好一点,过两天带你们去噶蛋蛋。”
本来眯着眼睛呼噜的猫咪同时收起飞机耳,瞳孔由温顺变成惊恐,而后,俩小猫像是听懂了似的,翻身从他手里逃脱,留下两道抓不着的敏捷身影。
门外,李明瑞骑车送来香气腾腾的板栗。
姚芳送上夸奖,随后还给了他一袋薄荷、一袋米线。
“让你妈晚上煮米线,薄荷烫着吃最香。”
“好。”
裤兜里电话一震,张敬臻手忙脚乱地把剥了一半的板栗塞在嘴里,一面感受唇齿的香甜,一面品读消息。
姚芳手起刀落,把葱段拍扁,耳边一声惊呼,差点把没把刀甩出去。
“草!终于来了!”
他捧着手机,蹿进厨房找姚芳分享喜悦。
“那个从法国来拍纪录片的团队终于过来了。”
历时大半月,拿了工作签,买了就机票,一切终能如愿安排上日程了。
张敬臻把截图扔在群里,试图炸点水花,没想到一个个高冷的跟南极寒冰似的,反应平平。
林康:好消息。
林业:值得庆祝,晚上吃烤鱼吗?我预感今天钓鱼不会空军。
付云东:张敬臻,你的方案,周一下午必须给我。
他轻哼一声,不理会这些风度儒雅,气质从容的高冷人,尤其是卷王付云东。
有了好消息,挥舞锅铲的心情都舒畅。
姚芳去后院拔了一把小葱,回来就发现自己切好的黄瓜和豆腐丝被拼成了一把油纸伞的造型。
她笑得畅意。
二楼,林酒的卧室。
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映在林酒疲倦又泛着淡青色的眼皮上,睫毛末端沾了点不只是什么的碎屑。
给手机充上电后,她支着疲惫身子向后一靠,贪婪地汲取被子的柔软和温馨。
霍正楷站在门口,倔强地没越过门槛的瓷砖线,他语气轻松,哄小孩一般,“先别睡,吃完饭再睡。”
林酒“嗯嗯”点头,眨巴眨巴眼睛,感觉刺刺的,痒痒的,像是掉了眼睫毛,于是,她粗暴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不吃了……但是……要告诉你的事还没说完……”
她仰面躺着,眼睛半闭,已经有点口齿不清了,下一秒,上下眼皮汇合,彻底闭上了眼睛。
修长而挺翘的睫毛开始跟随她呼吸的频率颤动,好似两把被风吹动的丝绒小扇。
霍正楷目光微收,余光瞥到了林酒侧腰上露出来的一小块白皙皮肤。
他滚动喉结,触电般的一个哆嗦,噌地一下向后转身。
墙上挂着几把油纸伞,书柜中间一辆是关于非遗手艺的集合大全,有剪纸,有玉雕,有漆器……
他偶有几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