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
重症监护室门前,古青云佝偻着身子瘫坐在地上,他的一双手无力的搭在膝盖上。
走廊内,时不时有护士经过,看到有人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过往的医生和护士已经习以为常。
能住在重症监护室的人,病情自然不会轻。
车窗外,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从监护室出来的护士开始讨论晚餐吃什么,其中一个护士看到角落的小伙子,只觉得十分眼熟,脑中好似想到什么,她来到古青云身边,好言相劝道,“古同学,你奶奶在里面有人照看着,你一直陪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还要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古青云看到有护士靠近,当下扶着墙欣喜的看向对方,还以为奶奶的病情有好转,然而,等他听完对方说的话,眼中的亮光逐渐熄灭,他真诚的回道,“谢谢关心!”
护士还想说点什么,看到小伙子精神萎靡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就和同事离开了。
这段时间,他只要有时间就会来医院守着古奶奶,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大多数都认识他了。
随着护士们相继离开,走廊内又恢复了寂静。
空气中的消毒味儿无处不在,人们在这里待久了自然也就沾染了些。
古青云拖着麻痹的双脚挪到一旁的座椅上,慢慢坐下。
当沈静柔乘坐电梯来到重症监护室这层,一眼就看到了古青云恍惚的身影,她站在转角的位置停了下来。
“重症监护室”这几个字,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要坦然的走到古青云面前,需要很大的勇气。
在这个地方,她经历了老公的离世,经历了女儿发病陷入抢救.这些恐惧的画面时不时出现在她头脑里。
沈静柔深吸一口气,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有了面对挫折的能力。
她闭上眼调整完自己的情绪后,这才重新抬步,朝着古青云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
高跟鞋踩在瓷砖地板上,在这安静的夜里,发出阵阵沉闷的声音。
随着她越走越近,直至站在了古青云的面前。
精神涣散的古青云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直到他的眼中看到一双精致的白色高跟鞋,他瞳孔微微转动,慢慢的把头抬起头。
对方纤细的腰身,玲珑有致的身材赫然出现在他面前,不可否认,沈静柔容貌甚美,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丝成年女子的娇媚风情。
古青云呆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一时忘了站起身,嘴里傻傻地喊了声,“静柔姐,你怎么来了?”
沈静柔笔直的站着,鼻翼间的消毒味让她十分不喜,她轻蹙眉头,看着眼前的小伙子。
他穿着一件褪了色的旧棉服,头发略显凌乱,本该朝气蓬勃的年龄,此刻布满悲凉。
沈静柔瞧见他这副模样,仿佛看到了林飞去世时的自己,她的心里涌出一抹同病相怜的情潮。
“来看看你。”沈静柔张了张嘴,“古奶奶现在什么情况?”
沈静柔站着,他坐着,两人目光相撞,说话时,她微微垂头,俯视着她。
古青云听到她的话,想起之前医生说的那些话,脸上露出一抹悲凉,“医生说,奶奶昏迷的日子越久,醒来的可能性就越小,医生还建议”说着,古青云低下头去,发红的眼眶不想被人瞧了去,他故作坚强继续开口,“建议我们不如带奶奶回家。”
医生这话的意思,已然断定了姑奶奶不会清醒过来。
“你是怎么想的?”沈静柔嚅嗫道。
眼睁睁的看着至亲之人的离开,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我问了爸妈的意见,他们觉得应该让奶奶回家。”古青云眼睑耷拉着,突然开始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的家在偏远的大山里,古奶奶在自家的农地里干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整个人就不清醒了,县医院观察一番后,立马建议转院,安排了车辆转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一辈子待在大山生活的古爸爸古妈妈哪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家里原本也不富裕,来到市医院后,立马联系了在市里读书的古青云。
自从古青云考取了T市的重点大学后,他俨然成为了古家的主心骨,毕竟,他们那种地方能培养出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是一件十分骄傲自豪的事情。
然而,古青云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赶到医院时,一时乱了分寸,当他拿着医院开的缴费单子一脸茫然的站在大厅时,怔愣的他看着自己手机微信内的那点余额,整个人僵在原地。
巧合的是,正好沈静柔从楼上下来,经过大厅正好瞥见了他的身影,一开始沈静柔并没有上前搭理的想法,只不过当她快步离开大厅时,身后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叫,他站在缴费的窗台,一口一个身上没有钱了,能不能先欠着
沈静柔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当她意识清醒过来后,她已经走到缴费窗口,帮人家交了钱,然后带着恍恍惚惚的小伙子去了抢救室。
那一天,只能说是兵荒马乱吧!那也是沈静柔第一次看见古青云哭。
干净的走廊,异常冰凉,仿佛能把人冻住一般。
沈静柔只是默默地站着,并没有开口再问什么,其实有些答案,已经注定了,只不过有些人不想要面对而已。
古青云慢悠悠地抬起头,就看到她逆着光站在自己的面前,在他接触的人当中,从未有人活得如此光鲜亮丽,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成熟女人的风韵更是令人侧目,忍不住想要多瞧上几眼。
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太久时,古青云仓促的低下头,神色紧张的站起身,“静柔姐,你坐会儿吧。”
沈静柔看见他这副焦躁的样子,自然不会多想,她也不忸怩,坐下后,见他拘谨的站着,提醒着,“你也坐下吧。”
“嗯。”古青云。
夜晚的医院,幽静得可怕。
古奶奶住在重症监护室,身边不需要亲人陪伴,有专业的护士照料着,每天都有一次探病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