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死了。”我说。
唐家宁听后,眉头更紧了一分,“死了?”
“嗯……”我轻轻应声,端起杯子来喝了口茶说:“我就是个来南城打工的打工仔。”
感觉这口茶喝下去之后,多少有些清醒了。
我也是个常人,没有千杯不倒的能力。
想到自己跟唐嫣月在包厢里接吻喂酒,便觉得自己真是酒后大胆了。
那么多的酒喝下去,说那接吻不是冲动的话,自己都不信。
而且,想到此刻自己竟然坐在唐家宁家里跟唐家宁面对面对话,同样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倘若不是喝了这么多酒,我是不会做这么莽撞的事情的。
“你跟嫣月是酒后的胡闹吗?”唐家宁问。
“我们确实酒了不少……不过,你放心,我没对唐嫣月做什么。”我说着,慢慢起身,准备离开。
唐家宁也跟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色平稳地问:“你跟唐嫣月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是唐龙集团的员工。”
他听到我是唐龙集团的,面色上当即形成了一种顶级上司的压迫感,低声问:“哪个部门?”
“万顺……我是,幽静副总的助理。”我尽量给自己铺垫一个合理接触唐嫣月的借口。
“幽静的助理?”唐家宁马上想到了什么,追问:“是因为给幽静做助理才认识唐嫣月的吗?”
“是的。”
“哪里毕业?”他又问。
“普通的大学。呃……”
我有些沉不住气了,感觉这种审问式的见面方式很不舒服,便说: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请您放心,我跟唐嫣月的恋爱问题,只是酒后的玩笑,我不是那种好逸恶劳,想做富人家倒插门女婿的那种人。”
话毕,转身便要走。
“南风。”他忽然喊住我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唐嫣月,或者唐嫣月真的喜欢你,身份不是问题。只是,我希望看到你的真诚,也希望看到你的能力。”
“谢谢唐总的鼓励……不过,我不是一个适合被别人抱有期望的人。因为……我从来不对未来抱什么希望。”
唐家宁见我把这天给聊死,迟迟也组织不出言语了。
我见状,冲他轻轻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
——
外面的雪还在下。
高档别墅区的景观灯之下,那些雪都显示出了一种高档感。
可是,我却对这些高档的摆设和生活早已没了什么向往。反而有一种,轻微的厌恶。
并不是每一个穷过的人都会崇尚物质生活。
我经历过最底层的穷苦,我知道那里的生活有多难,但是,当我成长之后,我才知道。内心的富足,才是你抵抗这个薄凉社会的力量所在。
而我的内心并不富足,我甚至都还没有从我的两性迷茫中走出来。如此刻的雪一般,白茫茫,看不到天,也看不透那黑。
掏出车钥匙上车。
打开暖风之后,来到后座躺下。
我喝了酒是不能开车的,但是,这个时间段又下了雪,早已找不到代驾。再有三四个小时就天亮了。此刻,挡风玻璃上已经落满了雪,我也懒得再去打扫。暖风一段时间,自然会化掉。
黑暗的车厢里,能看到玻璃上的雪慢慢在融化。无动于衷的,只有我酒醒之后的心情。
闭上眼,蒋凡震、唐嫣月、徐子墨等人凌乱无序的画面蜂拥而至。
睁开眼,又一片夜的沉寂。
我不想再去讨论明天的希望。再次闭上眼,不再有期望之后,夜也安静了很多。像孩童时,那炉火旁的寒夜。能温暖你的,不是四季,只在身旁。
可我的身旁有什么……
睁开眼,空调的暖风已吹开了窗上的雪。
人世间,谁能抗拒温暖啊?
——
清晨时,扫雪车的轰鸣声将我吵醒。起身开车回到出租屋。
简单的洗漱之后,幽静给我打来电话。
“喂,幽总。”
“车还在你那对吗?”
“对。”
“那你来接我上班吧?”她问。
口吻之中,没有一丝上司的凌厉,反倒像是询问。
“好。”
——
载着幽静去公司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起。
司机总得有个司机的样子。开车不接电话。
结果,对方打个没完。
“你可以靠边停一下。”幽静说。
“不用。”我说着,正好是红绿灯,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一边,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
过了红绿灯,对方又打了过来。
我按了静音键之后,继续开车。
来到单位,刚停下车,对方又打了过来。
“喂?”我接起电话。
幽静刚要下车,见我接起电话还不放心,在车上没下去。
“我是人力资源的刘长松!大早上的打电话怎么不接?这个点儿还没睡醒啊?”
刘长松那骂人般的话非常大声,幽静听后都皱起了眉头。
“刘主任找我什么事儿?”我问。
“昨天郑总跟我说你辞职了,你辞职报告呢?”
“我没说要辞职。”我说。
“呵……果然,果然还是郑总看人准,他就知道你不会轻易辞职!我告诉你,你现在马上来人力资源一趟!我有新工作给你!”
话毕,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收起手机之后,转头看了眼幽静。
“怎么办?”幽静问我。
我递给她一个“怎么办”的眼神,她竟然反过来问我怎么办?
她是副总还是我是副总啊?
“你昨天不是跟人力资源那边说好了吗?”我问她。
“这个刘长松是副主任吧?我是跟他们主任说的。张丽。像总裁助理这种职务,副主任一般是不会知道的。”幽静解释说。
“哦,那我过去趟吧。”
“需要我陪你过去吗?”她问。
“不用了。你先去忙,待会儿我去找你。”
“好,有什么事你再给我打电话,他们要是为难你的话,我找我爸给你解决。”
“……”我有些无语地轻轻点了点头。
感觉幽静这个女孩是真的单纯。
之前见过幽长松,幽长松看起来虽然很温和,但是,能感觉到他是经历过大事儿的人!只是很难想象一个南城夜场里的风云人物,女儿竟然如此地温和。
或许是因为幽静的母亲吧?感觉性格这东西,当真跟遗传关系不大。
如此一个单纯的姑娘,下一步的工作怎么可能轻松?
商业上的事情,可不是简单的请客喝酒那么简单。
——
来到人力部,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看到了刘长松。
当初来这里上班的时候就是找他报到的,当时这边正好缺人,资料审查之类的都是草草了事,对我们还一脸热情。这会儿接到郑总的电话之后,便一脸鄙夷的目光看着我。
直到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他那鄙夷的神色都未从脸上褪下去,大有‘我不走也要逼着我走’的态势。
“呐!”他将一张调遣证推到我面前,“你的新工作。”
我看到他不是将我调到货料库去,而是将我调到了常年在外的售后维修部。这个部门虽说也有点儿油水,但是,得你做上几年成带队的才行。光是前几年在外跑维修这段时间,就熬走了不少人。
“赶紧签字!”他用手指重重地戳着调遣证说:“签完字后,去找刘工报到!”
我听后,转头看了眼张丽主任的房间,她还没有来上班。
“我跟你说话呢!你他妈的耳朵聋了?”他当即站起来怒斥道:“怎么?不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啊?你要是不想干就直接说出来!我这里可是录着音呢!说!这活儿你干不干!?”
“领导让干,自然得干。”我拿过旁边的笔,在下面签上了字。
“哼,很好!快去报到去吧!”
刘长松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
“这就是对你不懂事的惩罚!一个孤儿,无依无靠的,郑总是看得起你,你还不知趣?你这种榆木脑袋不开窍的话,你永远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