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卓悦眼皮子微微抬:“你们大四这年有次我到学校找卓扬,在他寝室楼下遇到徐菲,她央我将她准备好的糕点拿去给卓扬,还请求我一定保密,不要让卓扬送东西的人是她。后来我又陆陆续续几次碰到徐菲要给卓扬送水果送奶茶,她依然让我保密。有个傻姑娘对我弟弟掏心掏肺又不求回报,我感觉她有点可怜,即鼓励她勇敢向卓扬表露心迹,不管卓扬态度如何,这事也好有个了结,免得徐菲被蹉跎光阴。然而徐菲可能是自卑作祟,她没听我劝解,并且后来再也没有给卓扬送过东西。”
敛眉,卓悦声线有些浅梗:“这些年以来,我偶尔想起这事仍旧有颇多懊恼,我懊恼我当年想法不尽成熟,对卓扬的感情际遇过分干涉,过分揠苗助长,以致吓到徐菲,让她不敢再对卓扬多作表达。若当年,我没有多嘴,或让卓扬慢慢察觉到徐菲的好,或卓扬最后不会出车祸,或徐菲与他之间的故事不会成为现在这般语焉不详的断章。”
当然没有丝毫质疑卓悦这番说辞有水分,可我怎么感觉所谓徐菲暗恋卓扬这事,怎么悬乎得跟天方夜谭似的?
我能不能更大胆假设一下,其实徐菲喜欢的人一直是卓悦,但她苦于无计接近卓悦,她索性假意打着暗恋卓扬求而不得的旗号,实际上她次次撞到卓悦,都是出于精心设计?
脑海中的想法差点变成话脱嘴而出时,我窥见卓悦眉宇间皱褶茧结生生不息,愧意更是在他脸上铺陈得满满当当,我若是在这时没有任何依据质疑徐菲的感情归属,他说不定反而认为我落井下石。
按捺住满心江河翻腾,我勉强抬手搀了搀他的肩膀,说:“你也别自责,很多事有时是天意作祟。至于徐菲,可能是我因为我大学时跟她交情不深,我又有些先入为主觉得她有冒充我接电话的嫌疑,我多少对她有些偏见了。我这样的心理是不对的,我会尽快调整一下。”
稍作罗织,我话锋一转:“不过卓悦,我发现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挺微妙的。徐菲和我说,她是借助万和这个大平台才认识郑玲,但之前我之前听从郑志华吩咐帮忙收拾相册时,我看到了徐菲和郑玲的合影,它摄于我们大二那年。”
打开手机,我将照片呈到卓悦面前:“那天在郑志华家里见到这张照片,我挺惊讶,也抱着些想与你分享的小心思将它翻拍了下来。但我后面被别的事搞得忘了这茬,这不今日徐菲打电话给我时,我们多聊了两句,我说起这事,她说她没印象了。我感觉有些奇怪就是了,看这照片,徐菲和郑玲就显得挺亲密的样子嘛,她居然不记得了,我感觉有点迷。”
视线一掠而过,卓悦心不在焉的瞥了两眼,他语气淡淡:“郑玲与周延的较量已不是一天两日的事,你大学期间,周延就没少通过赞助你们学校各个社团活动的形式来提升宝路创投的社会影响,郑玲自然不甘示弱,她与周延卯足劲般,周延赞助一场,她就赞助三场。而徐菲,通过对她深入背调我发现她大学期间频频参加设置奖金的活动,她与郑玲赞助的活动撞上很平常。这转眼八九年前的事了,不记得才是人生常态。”
睫毛微动,卓悦语速略快:“秦时九,你快把这照片删了。去别人家里未经同意拍摄别人隐私相册,这本身不礼貌,郑志华与郑玲都不是普通人,要是让他们知道此事并引起他们不适,那就麻烦了。”
被他的轻描淡写搅得焦灼更甚,我有些急了:“卓悦,即使徐菲不是当年冒充我接你电话的那个人,可我真的感觉她与郑玲早就认识。而且我今日聊起这事,她表现得不太自然,搞得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郑玲安排在万和的眼线。还有个事,我听徐菲说她大学毕业后致力于减肥,她进入万和前做的也是与减肥健身相关的工作,可万和总部搬回国内招兵买马,她即在众多佼佼者中过五关斩六将,这你不觉得可疑吗?哪怕一个人再是天赋异禀,再是能力超群,但她对没从事过的工作表现得特别卓越,这分明脱离了实际情况….”
暗晦徒然遮眼,卓悦目光定住:“秦时九,韶关山庄的项目再继续往下拖只会拖得万和元气大伤,我现在急需郑玲确定下来注资进去,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闪失。至于徐菲,到目前为止她的工作表现力很令我满意,她自律,高效,高配合度以及高执行度,万和这几个月以来人事较为动荡,徐菲还能在维稳上为我解忧。不管是郑玲也好,徐菲也罢,我与她们保持现状,都是有利于万和发展的。你懂我意思吗?”
不自觉咬住唇,与淡淡痛感周旋片刻后我松开来,点头:“明白。”
将照片缩放,我点了个删除后重新把屏幕呈给卓悦:“删掉了。”
从床沿滑下,我抽了抽鼻子:“你累的话,再躺会。”
顷刻抓住我手,卓悦轻晃:“生我气了?”
我提了提唇:“没呢,就是忽然觉得我有些智商不够,做事考虑不够周到。我多学着点,省得以后又干些让你感觉到困惑的蠢事。”
“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声调淳淳下压,卓悦缓缓道:“你很细心,也有举一反三的聪颖。但我们身处在这复杂纷纭的社会里,单靠心细如尘还不够。凡事有长短,我们取其长即可,不必过分纠结些无伤大雅的细枝末叶。”
那股劲过去,我渐渐认同,点头:“知道了,是我有些过度解读与关联了。”
顿了顿,我有些淡淡泄气:“但是真让人沮丧,本来我以为,当我发现徐菲和钟小纯都是模仿别人语气腔调的高手时,我以为自己在慢慢接近真相呢,谁知道是空欢喜一场。这线索断了,不知啥时才能重新续上。”
“再给我点时间。等韶关山庄项目启动并顺利步入正轨,我会重新覆盘一下。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总归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一定会揪出始作俑者。”
将我重新揽坐回床边,卓悦的手蛮力禁锢着不容我轻松挣脱,他冷不防跳跃道:“秦时九,我想与你重新聊一聊为何西峰追讨公道的事。我有个想法要与你分享,同时也希望你能全力支持我。”
我立马打起精神来:“行,你说。”
不料,卓悦第一句话就让我直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