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扼住我的咽喉,窒息如潮,我手忙脚乱想去找手机打急救电话,然而在与歹徒缠斗中我与卓悦的手机无一幸免双双阵亡,我在大雨淋漓里疯了般戳它们也开不了机。
混乱中,我将目光瞄准那辆三轮摩托车,我惊喜发现它的主人忘了拔钥匙。
使出全身力气将卓悦一点点搬上去,我脱下雨衣给他盖上,再像个疯婆子似的开着车一路狂奔,将卓悦送到最近的医院。
我身上的雨水已经滴干,可里里外外的衣服仍然湿漉漉的,走廊里的空调强劲,我冷得牙关打颤,却站得一动不动,只管盯着抢救室的灯。
万幸的是三个多小时后卓悦被推出来,他已经醒了,并被直接送入普通病房。
确定他颅内血块不多膝盖也没伤及内里,我悬半天的心终于落地。
去帮他补办入院手续后,想到他奔波老黄的事连晚饭都没吃,我绕着医院外围走一大圈,终于找到个营业到凌晨两三点的店,给他煮了碗粥。
拎着回到他病房门前,我忽然鬼迷心窍生出怯意,正迟疑间,卓悦在里面开腔:“我知道你在外面,进来。”
短短十几秒,我给自己打了三次气,终于找到最自然的状态:“你够硬气的哈,看起来都生龙活虎了。”
把粥放下,我的笑容随着扯淡变得别扭起来:“刚刚我有点饿出去找吃的,我吃好也没忘记你,还给你打包了,我够意思吧。”
没接我话茬,卓悦反而给我递过来个袋子:“去把衣服换了。”
我有些愕然:“你哪里来的干净衣服?”
“快去。”
卓悦抖了抖手,他把输液管撇到一旁,很快拿起那碗粥:“听话。”
换好回来,卓悦已经吃好,他将残羹收拾得很是井井有条放入垃圾桶内,就连床头柜面的水汽都擦得一干二净。
我刚坐下,他眼神随即缠落我脸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一紧张,两只手不自觉织成团,我来回搓着:“没,托你的福,我安然无恙,头发都没掉多半根。”
目光热灼滚滚,卓悦声音犹如锋利刀尖般颇有穿透力:“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很危险。”
被他的气势压得死死的,我呼吸急起来:“当时顾不上那么多。”
“顾不上那么多的时刻,那就全力顾好自己。这个道理放在任何突发情况里都适用。”
总算将逼人的视线收回半寸,卓悦语速慢下:“那几个混子的目标是我,你没必要将自己掺和其中。”
既想破开被他咬着教训的局,我也有些跟着话赶话:“那几个歹徒,你真知道他们受谁指使的啊?你怎么那么快就能判断出来的?”
“我并不知道。假意看破,只是战略。”
大约是有过一起惊魂的经历,卓悦面对我耐心多了许多:“当然这种战略,用在那一群乌合之众身上尚可。只能庆幸今晚来的人,不是手上沾过血的亡命之徒。不然,明天我们可能会上深圳本土的新闻头版。所以,以后再那么倒霉与我一同遭难,秦时九你别逞一时孤勇,先顾好自己。”
猛的抽了口冷气,我眼睛都被吓大一圈:“没那么恐怖吧?你能猜到大概是谁要找你茬吗?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得有个七七八八的方向,知道是谁在使坏,才能防范于未然。”
“万和总部迁回国内后迅速抢占了大量市场,这动了部分人的奶酪。哪怕万和完全是靠实力取胜,也阻止不了有人想通过作奸犯科的方式来打压。”
声线平平,卓悦了无情绪波澜:“在抢占利益厮杀的过程里,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敌人。敌人的数量与质量,也相应的能映衬我所处的位置高低。这五年,我一直是这样过来的。面对困境,解决困境,周而复始。这类博弈我已习以为常,不用太当回事。”
停顿几秒,卓悦以目光牵引示意:“隔壁床床铺与被子都已换了干净的,你去休息。”
勉勉强强凑合着睡两个多小时,我去买早餐回来,徐菲到了。
很有效率,我这边刚刚陪着卓悦转回北大医院,徐菲不但将三轮车归还掉,她就连已经被泥水浸泡得彻底报废的手机都给找到送了过来。
干练而又有分寸,徐菲利落如风般笔挺:“卓先生,我已问过主诊医生,他建议你起码需留医一周以便观察后脑强震后留下的血肿,要安排护工过来吗?”
倏忽望向我,卓悦说:“卓太太近期工作怎么安排?”
他这是把要不要留在医院照料他的选择权交给我?
在鬼迷心窍里沉浮,我几秒内给出答案:“我这阵子主要是做些客户定期回访维护,工作内容也就轮着圈陪客户吃饭,晚吃几天少吃两顿没什么影响。”
“我太太留在这里就可以。”
卓悦看向徐菲:“把我昨夜遇袭入院的消息散出去。注意,避开宋艾。”
估计与我一样搞不懂卓悦啥用意,但徐菲很爽脆:“我马上去办。”
眼皮子浅浅压了压,卓悦以简洁得有些欠揍的方式示意徐菲可以走了。
循着礼貌,我将徐菲送到电梯口。
有些忧心忡忡,徐菲几度欲言又止作态,我只得打破沉默:“菲菲,你有心事啊?”
“没呢,最近工作太忙,有些心累罢了。”
眼神一掠而过,徐菲似有些躲避:“时九,你和卓悦近来感情稳定吧?两人应该没啥大原则上的分歧吧?”
我作愣住状:“咋了?”
明明给人的感觉是即将喷薄,徐菲却还要玩儿故弄玄虚的把戏:“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对你讲。不讲,怕你蒙在鼓里,咱们同学一场那情谊在,我于心不忍。讲吧,我的立场又令我凡事要三思。卓悦是我的上司,我有些话要斟酌着说,不然很容易落个两头不到岸。”
想想大学时代徐菲是内向而沉默寡言,我几年与她碰撞不出友谊天长地久的火花,但她人不难相处,反倒是她现在这副刻意的圆滑,我啃不动。
哪怕心里已经埋汰到爆炸有事说事啊卖什么关子,我仍不动声色:“没事,你看你方便,能提就提我一句,不能提我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