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漆漆的,我有些慌:“那咋办,打电话叫救援啊?”
望着雨势更犹如破竹,卓悦忖思片刻,他说:“雨那么大,就怕积水多起来,会导致山体下滑。我们不能再呆这里,也不能在这时让救援人员来冒险。先下山,等雨停再叫救援。”
从后面捞回雨衣,卓悦塞给我:“你穿上。”
我迟疑:“那你呢,还有别的雨具吗?”
“我打伞。”
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卓悦继续:“别推辞,别纠结,抓紧时间。”
再久留,只会将我们置身更高风险境地里,我不再迟疑,迅速把手机与钱包带在身上,穿戴好开门。
雨越下越疯狂,路变得异常湿滑,我一个不慎就要滑倒。所幸卓悦眼疾手快扶我一把借力给我,我得以站稳。
动作略迟钝几秒,卓悦将已开照明灯的手机塞我手里:“你一手拿灯,另外一只手扶着我。我时有爬山锻炼,会比你稍微多些走山路的经验,我带着你走,免得你打滑。”
更像是知会我,卓悦边说边将我空荡荡的手缠入他臂弯里:“走吧。”
哪怕他的心与我隔山海,但这一刻他向我传导的体温却是真实的,有几秒的晃神,我随即跟上卓悦步伐。
但其实更多是卓悦在迁就我的节奏,这段漫长泥泞的山路,他没再说话,却在不动声色中展露他强大的耐性,几次解我于踉跄打滑里。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走到山口拐角处,从这开始有路灯,再往下走一公里,就能到大马路了。
紧绷了一路的心顿时轻松不少,我有意从卓悦臂弯挣脱出来:“好了,我自己走就行。”
一个用力回捞,卓悦声线淳淳:“到山脚了才可以松开。我把你带上山,有责任带你安全下去。”
我正要说些什么,卓悦忽然将视线飘向前方,他眉头倏忽凝皱很深:“不对劲,迎面有三个人走过来,看体型,都是男的。这个时间段,这样恶劣的天气,几个男人结伴上山,这很不对劲。”
只望去一眼,我也感觉到了怪异。
心狂跳不止,我本能重新抓住卓悦的胳膊:“我害怕。”
加了些力道回应我,卓悦沉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先当做毫无察觉,按照原来速度前进,等差不多要与这群人碰上面,我叫跑,就一起跑。”
他成了支撑我冲破畏惧的承重柱。
我重重的:“嗯,一起跑。”
精神回到几乎要崩断的状态,我每走一步呼吸都要短短屏住。
越来越近了。
突兀的,卓悦用力将我往前推了一把:“跑!快跑!”
本能的被他带动起来,我跑出十几步才猛然发现卓悦没跟上,我回头望,他已与那几个男人缠斗在一起。
以一挡三过于吃力,卓悦明显落于下风,他腾出一口气来吼我:“我叫你跑!”
六神无主杵在原地乱了几秒,我目光慌张四散找寻,终于让我见到不远处有个果园入口,那里有辆三轮车以及几把锄头。
顾不上捣鼓尝试那车是否可以开起来,我撂起两把锄头折回去。
卓悦已被勾摔在地上,那几个男人似乎目标一致,围着一起踹他的腿。
气血盈脑,我浑然忘掉恐惧,我举着锄头胡乱对着他们身上一阵狂扫。
受到攻击,这几个恶徒转回身来,其中一个定睛看了看我,笑得十分下流:“这小娘们跑远了又回来,看来是想送货。你们俩,给我继续把这个废柴男人双腿废掉,我把这小娘们拉进树林里爽一把。”
另外两个对了对眼,稍微瘦一点的歹徒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牛巴你别忘了我们啥任务。再说这女人不是我们寻茬的目标…”
被叫做牛巴的歹徒脸上厚肉横陈,他更显猥琐:“管她是不是,不上白不上。这小娘们不刚好送工具来了,你们用锄头对着那小子双腿刨,他受不住几下双腿就得废。大不了我抓紧时间,最多搞她一次就收手。”
就在这时,卓悦忽然爬起弹过来,他用外套拧成一团勒住牛巴的脖子,他下了狠劲往回拽,牛巴一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那俩男见到同伴受困,他们忙不迭要上前帮忙。
我赶紧举起锄头不要命捶他们身上。
瘦男人以蛮力接住锄头,他变得凶狠起来:“看在你是女人份上,我本想放你一马,但你不知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掐着他的话尾音,卓悦每一个字都像是压碎了牙缝挤出来般,犹如乌云压顶盖过来:“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就等同选了条死路。”
声速慢下,卓悦更是掷地有声:“我已经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就算今天你们跑得掉,我脱离困境后不出几个小时就能把你们祖宗十八代全给刨出来,不想以后从此亡命天涯,那趁我不想计较前滚。否则,今晚必须先死个人。”
边说,卓悦边加重力道勒得牛巴连个哼哼都发不出来。
这几个歹徒,估计平常混在道子上也就是打打架擦掉几块皮的小角,他们的心理防线居然那么容易就被捣散,那两个先跑出去半圈,才又折回来扶着牛巴撒腿就跑。
直到歹徒没见了踪影,原本站得笔挺的卓悦却毫无征兆摔下去,他撞起来的泥水飞溅几米高,扑打在我脸上,差点敲碎了我的魂魄。
惊悸未定,我箭步冲上去一膝盖跪在卓悦身边:“卓悦?你没事吧!你快应我一声,你别吓我,我不禁吓啊,卓悦你快应我一声….”
“你也得腾个空隙给我,我才能回应你。”
语气孱弱,卓悦还能有心情用开玩笑的语气:“死不了,但膝盖给那几个不带种的兔崽子踹折了,撑不住才摔的。我歇一会,再试试能不能爬起来。”
我一巴掌砸在他身上:“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以为你有事,差点吓得我心脏骤停,吓死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个混蛋!”
憋着的那股气消泄殆尽,我哭了出来:“你个混蛋,说好一起跑的,你逞什么英雄好汉,你个混蛋,未必太自以为是了!”
糊满泥水的脸上,神情松弛成一片平坦,卓悦突兀将视线拧成一束落我脸上:“你不是害怕吗,跑远了,怎么又回来。”
“是,我是害怕。我长那么大个人,第一次遇到这么生猛的事,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脚心还在打颤,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抽着鼻子,我剜足劲瞪他:“但我要自己一个人跑了,留你单打独斗,你出些什么事,我要内疚一辈子。我怎么可能丢得下你不管。”
凝着我的目光忽然变得涣散,渐渐的卓悦瞳孔里也有些散光,他的声音变得更弱如浮丝:“秦时九,我可能是摔伤后脑了,脑颅有伤可能会影响我的血压与血氧浓度,可能我会暂时陷入昏厥状态,你不要慌….”
越到后面,卓悦的语气拖得越长,他眼珠子往上翻了翻白,手垂垂抖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