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黄百韬神色微微有些懵。
安国军政府给他的调令上写着,调他到上塰,另有重用。
至于到底怎么重用他,一字未提。
他也曾拜托顶头上司徐源泉在安国军政府打听,只打听到有关他的调令,与少帅张汉卿有莫大关系。
但让黄百韬万万没想到的是。
今天在火车站迎接他的,居然是吴俊升的儿子吴恒。
关于这位督军公子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不学无术,遛狗斗鸡,逛窑子,喝花酒,整个一纨绔少爷。
也不知道大帅怎么想的,居然任命一个纨绔子弟,任上塰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兼上塰警署署长。
要知道,奉军刚拿下上塰不久,即便不派一名精明强悍的人任署长,也不该让一个纨绔子弟僭居此位。
但表面上,黄百韬还是客客气气,毕竟吴恒是吴俊升的公子,而吴俊升是奉系元老,一省督军,颇得大帅信任。
“卑职何德何能,竟劳吴副司令相迎。”黄百韬谦逊道。
“焕然,天要下雨了,我们边走边说。”吴恒指了一下上空翻滚的乌云,笑道。
“请。”
黄百韬压下心中的好奇,随吴恒往火车站走出。
王映霞则趁机和黄夫人套近乎,嘘寒问暖。
“焕然,时值盛夏,上塰的气温要比鲁地高很多,你和夫人孩子要注意避暑。”吴恒笑道。
“多谢提醒,卑职乃是粤省梅县人氏,自幼于大海边长大,对南方的气候条件还算适应。”
黄百韬内心泛起一抹疑惑,按理说,吴恒身为督军公子,没必要对他客气才是。
他只是张总昌手下的一名旅长,而且,他这个旅长多少有点儿名不副实不。
毕竟一旅之兵,最少也得有五千人左右,而他那个旅只有两千号人。
“上塰和粤省相隔甚远,气候却是极为相近。”
“此次焕然来沪,就像这空中翻滚的乌云一般,定能风驰电挚,成就一番功名大业。”吴恒这话倒不是在吹捧,黄百韬跟了他,想不建功立业都难。
“功名大业不敢妄想,卑职只求养家糊口,安稳度日便好。”
黄百韬在没有摸清吴恒的真实目的之前,不敢和他大谈功名大业,毕竟吴恒与奉系高层走得近,这些话要是传到奉军高层耳中,还以为他黄百韬心怀二志。
“焕然谦虚了,值此大乱之世,正是大丈夫建功名大业之良机。”
“张总昌目不识丁,为人粗暴野蛮,绝不长久。”
“焕然此时脱离他,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吴恒也不和他客套,直接点出了张总昌的缺点。
对此。
黄百韬心知肚明。
他跟着张总昌南征北战,主要是两人有一段师生之谊。
他在金陵军官团受训期间,张总昌是军官团的团长。
有这样一层关系,他才随着张总昌转战南北。
“吴副司令,卑职有一事不解,上面调卑职来沪,有何用意?”黄百韬问道。
吴恒笑道:“实不相瞒,调焕然来沪,是吴某的主意。”
“焕然乃是大将之才,在张总昌手底下当一个小小的旅长,太过屈才了。”
闻名。
黄百韬眉头紧皱,他没想到,调自己来沪的罪魁祸首,竟是吴恒。
他与吴恒素不相识,从未打过交道,对方如何认识他的?
更何况,听吴恒话中意思,仿佛要重用他似的。
“请吴副司令明示,调卑职来沪有何安排?”黄百韬有些心急,直接问了出来。
吴恒略微一笑,话音陡转,道:“焕然刚到上塰,吴某先为你接风洗尘,其他事情,稍后再谈。”
言罢。
一行人已走到车子旁边。
吴恒亲自为黄百韬打开车门,道:“请。”
“吴副司令请。”
黄百韬暗暗心惊不已,吴恒为何要对自己这般礼遇?
按理说,以他督军公子的身份,完全用不着亲自来火车站迎接他,更用不着这般礼贤下士。
这让他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车上。
吴恒吩咐司机直接去华懋饭店。
来到华懋饭店。
他选了一个大包间,给黄百韬一家人接风洗尘。
期间,他频频给黄百韬倒酒,王映霞负责给黄夫人和孩子夹菜,可谓礼遇之极。
黄百韬也不是愚蠢之辈,吴恒花费心思拉拢他,多半是要重用他。
可他从未听说,吴恒手底下有部队,难不成他想让自己进警署?
“焕然,北方局势扑朔迷离,今天是北洋军队,明天就有可能改换门庭,竖起北伐军的大旗。”
“南方看似歌舞升平,但都是表面现象,孙传芳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夺取江浙地区。”
“日前,汉卿代表奉军,与孙传芳的幕僚几经谈判,给了对方三百万大洋,才安抚住孙传芳。”
“但以吴某之见,割肉喂鹰,迟早会为鹰所食。”
“这便是吴某调焕然来沪的真正用意。”
吴恒一边说话,一边注意观察黄百韬的神色。
“吴副司令言之有理,少帅太过草率,拿钱买平安,这是不可能的事。”
“孙传芳孤傲不羁,且野心颇大,他拿了少帅的三百万大洋,怕是会全部用来扩充军队,购买军械。”
黄百韬在这一点上,非常赞同吴恒的意见,割肉喂鹰,岂能有好。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吴恒笑道。
接下来。
他和黄百韬谈天说地,聊的相当起劲。
从黄百韬的话中不难听出,这是一个立志建功立业的良将,可惜遇不上伯乐。
吴恒倒是非常乐意当这个伯乐。
前提是,黄百韬得忠心于他。
饭后。
他亲自送黄百韬一家人到房间门口,命随从送上一大堆礼品。
“吴副司令,不知卑职的任命?”黄百韬又一次问道。
“焕然刚到沪上,先休息几天,养足精神,自有用武之地。”吴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