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潮市出现了罕见的雷暴天气,天空被裂帛般劈开,仿佛一个巨大的缺口,倾倒下来数不尽的雨。
雨、风、雷各种自然界的声音集结,呼呼作响,如世界末日。
但温逾雨却诡异地听不到外界的各种声响,因为她自己早就心如擂鼓。
盯着谈屿辞那三个字,掌心出了汗,咽了咽口水,才发现口汗得厉害。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谈屿辞真的加她了。
心脏在放烟火,砰砰砰地乱跳,一声比一声大,大得她快耳鸣。
猛地反应过来,不能让他等。
立马点了同意。
直到看到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水痕,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出了汗。
www.youxs.org,出现了一行“您们已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聊天了”的字眼。
除了这,明明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她却觉得格外满足,某种情绪快要溢出来了。
让她忍不住捏紧手机,偷笑了下。
才记起要给他发点什么。
指尖点上屏幕键盘的触感格外明显,一个一个字母蹦出来的瞬间,格外缓慢,像光怪陆离的一个世纪。
好半晌才拼写出“你好”。
只是这两个字实在贫瘠乏味,无万分之一的特别,她还是想给他留下一点不同。
犹豫半晌,终究还是点了删除。
在表情包里千挑万选,好不容易选中个可爱却不过分的小熊表情包。
盯了良久,想发又莫名胆怯。
就这么犹豫的几秒时间里,对面突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只一眼,她还没看写得是什么,心就已然跳起来。
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她咬着唇瓣,把目光移到手机屏幕上。
C: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所以他加她,因为结对的事。
他真的愿意教她,而不是随便应付而已。
温逾雨打字的手头都无端发软,那么简单的一个字却打错了好几回。
池鱼:好。
发过去又发现不对,急急忙忙补充句。
池鱼:谢谢。
盯着界面,呼吸变得轻微。
她在等待着他的回复。
却完全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回复。
毕竟事情已经说完了,他只是和她说一声有问题可以问他而已。
她也做出了回复。
话题还有什么再进行的必要呢。
理智虽然这么分析,但她依旧看着消息没占满一整个屏幕的聊天记录,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时间慢慢流逝,卧室里一片安静,在这种天气里,光线都晦暗,只听见窗外雷声轰隆,仿佛要撕裂苍穹。
一声又一声,不绝于耳。
原本上扬的心渐渐落地,其实也不痛,只是之前扬起的幅度太大,导致现在莫名又苦又闷。
她终于愿意放下手机,界面却忽地多出来一条消息。
如同什么从天而降的惊喜,在她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啪”地一下砸到她的头上。
C:不用。有想问的吗?
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跳立马急促起来,她怕他等,也怕他不再理她了。
匆匆直起身,在那一摞习题里,乱七八糟地翻起来。
翻得地板一片杂乱,她才找到个当时错了,现在乍一看也依旧困难的题目,拍照发过去。
池鱼:可以给我讲讲这题吗?
屏住呼吸,她从来不知道等待这么漫长且难熬。
甚至开始漫无边际地乱想。
比如,这道题会不会太简单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笨?
又比如,他会不会也觉得难。
估计不会吧。
那不是别人。
是谈屿辞。
终于。
C:【图片。】
是他发来的解题过程。
比起答案,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字。
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在白纸上跃然而出。
几乎能看到他这个人。
同样的迥然不群。
就算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她依旧担心他在等她回复,连忙回。
池鱼:谢谢。我现在看。
点击。
发送。
无数次重复的动作,只在这次格外不同。
只因为对象是他。
发过去后。
这次无论再怎么等,她也没等到他发来的下一句。
她放下手机,心情如过山车。
刚刚在山顶,现在已然落地。
那晚有罕见的雷暴雨天气,她也罕见地和他说了话。
尽管是老师的安排,尽管通过网络,尽管只有寥寥三句。
他可能把她当做一个需要帮助的过路人而已。
是她,或者不是她,都无所谓。
但她听着窗外的雨声,却依旧久久未成眠。
雨打窗户,噼里啪啦,轰隆作响。
世界仿佛变得爆裂,但又极度安静。
除了大自然的声响,再无其他。
她实在没有睡意,拿了放在枕头边的手机,www.youxs.org。
和他的聊天依旧历历在目,一字一句都千回百转。
除了她已经记住的头像和昵称C以外,她看到了他的签名。
Per Aspera Ad Astra.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复制好,搜索,出现的答案是: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她看了又看,确认没有遗漏,www.youxs.org,她其实还想进他的空间,但她知道会有访客提醒。
只要想到,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被他发现她的心思。
她就不敢,只能把想法压下去。
又点回聊天界面里,她有清空界面的习惯,和人说完了事情,便会删除对话。
但诡异地,和他的聊天却保留着,并且还截了图。
后来,那张图成为她记忆中的一页。
平日里绝不会轻易翻动,但不管来来往往,换了多少次手机,依旧保留着。
www.youxs.org,但关系依旧平平。
就像潮市的雨一样,时而大一点,时而一点,但终归是要下的。
这么点变量,在其中,不算什么。
他们依旧是,同在一个班级里,却相隔万里的关系。
她依旧不了解他,只偶尔会在他走进教室时,悄无声息地停了笔,期待他从她桌前走过的瞬间。
她偷偷地,把这种瞬间认为是,她私有的。
那一周里,潮市难得多了点阴天。
天空虽然还是雾蒙蒙的,铅灰色一片,但总算没有下雨。
她和慕纤纤去完卫生间,回来时教室里没有多少人,问过后,才得知体育老师临时通知体育课照常。
她们紧赶慢赶往操场跑,在一楼走廊的间隙,脚步还没有落地,意外撞见了女生和谈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