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这时,堂下传来一声轻喊,只见王相钱迎春提着官服下摆,急急地走了进来。
“王爷!”钱迎春朝苏白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臣下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苏白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显然是想先听听他的意见。
“两位公子……”钱迎春转身施礼。
“见过钱大人!”柳伯宽和柳季坛急忙起身回礼。
“王爷,还请借一步说话……”见过礼后,钱迎春上前一步,小声对苏白说道。
“……两位表兄,小弟先失陪了!”苏白略一沉吟,起身说道。
“去去!别客气!”柳季坛摆摆手。
“昭明请便!”柳伯宽笑了笑。
走出大堂,钱迎春把苏白引到堂外不远处的草坪上。
“王爷,世子此来可是为了请王爷出面,拉拢五官中郎将莫有生?”钱迎春问道。
“是。莫有生是五官中郎将,掌宫禁宿卫。本王身为朝廷亲王,擅自与武将接触……这事可瞒不住父皇,到时候本王如何解释?”苏白皱着眉头说道。
“王爷此时可相信……那日臣所说的事了?”
钱迎春指的是他赴任当天,在苏白书房里所说,关于太子苏靖会提防打压他的事情。
“……”苏白还是沉默不语。
“哎……”钱迎春一叹,说道:“王爷,我们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万事还是以自保防备为先,王爷可明白?”
“……本王知道了。”苏白不情不愿地瓮声说道。
“王爷,承恩侯世子此来,是奉太子之命,请王爷与莫有生接触。王爷与太子殿下一母同胞,血浓于水。此事既是太子请托,王爷不妨答应下来就是了!”
钱迎春上前一步,说起了现在这件事。
“不行!王相,你也不是初入官场了。要知道,本王与五官中郎将私下接触,即使父皇不怪罪,若被御史知道了,本王也吃不了兜着走……”
“王爷,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为何请托于王爷呢?”钱迎春立刻反问道。
“这……”苏白眼珠一转,马上说道:“这是故意的?”
“不错!王爷,东宫此计,乃阳谋也。”钱迎春点点头,说道:
“太子殿下特意派了承恩侯世子前来,也是如此啊!世子是王爷表兄,他奉太子之命前来。王爷若不应,首先就恶了承恩侯府,其次说明殿下与东宫不是一条心……王爷,您目前有什么势力、资本能抵抗太子殿下的打击?”
“嘶——”苏白此时彻底想清楚了。
是啊,苏白此时才刚封王,又因上次遇刺的事情被皇帝禁足了一个月。眼下朝野全都在观望,而除了钱迎春,还没有人真正地投靠他。
若是此时因为拒绝太子的请托而被太子惦记上了,苏白能怎么办?
“王爷,既然我们势弱,就只有表现出顺从。待我们羽翼丰满,说话才能有底气……再说了,王爷可还有两位兄长呢!
此事我们不妨答应下来,太子殿下定然会因此满意,认为殿下东宫尊位毫无觊觎之心。
这样太子一定会将目光转向齐王和晋王,我们就能赢得宝贵的发展机会了……殿下,禁足期,还有三天可就结束了!”
钱迎春的话像泼进沙地的水一般缓缓渗入了苏白的心。
不得不说,钱迎春对局势的判断非常准确。经过他的指点,苏白也已经看清了眼下的形式。
不过,苏白对他说的“让太子认为他对东宫尊位毫无觊觎之心”心有芥蒂——他本来就没有想法啊!
但这时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白没想多久,就点头认可了钱迎春的话。
“王相高明,本王想清楚了!”苏白叹道。
钱迎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王爷,既然已有定计,还是莫要让两位公子多等!”
“好……走!”苏白带着钱迎春走回堂中。
坐下后,苏白当即说道:“大表哥,太子大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此事小弟应下了!”
“哦?”柳伯宽看了看钱迎春,惊讶地说道:“昭明怎么改主意了?”
“嗨!”苏白笑了,说:“这还要多亏王相,王相知道太子大兄对我多有爱护,劝我尽力为大兄分忧,这才让我想明白。
我如今虽已成人,但大兄从小就疼爱我。还记得小时候大兄给我骑大马,带我爬山下河,在御花园里带着宦官玩打仗……
哎,转眼我也长大了,能为大兄分忧了。刚才我只顾着担心自己会不会闯祸,却忘了大兄对我的恩德……
表兄,此事就包在小弟身上吧!不过,小弟眼下没什么得力的人手,此事又只能徐徐图之。所以还请表兄对太子大兄言明,若耽误了事情,还请多担待。”
苏白满含歉意地说完,却看见柳伯宽脸上露出了宽厚温和的笑容。
“昭明,你能这么想,太子一定会欣慰的。此事你就慢慢来,不用担心耽误事情……明日我就派人把要送的礼品运过来,昭明你有什么进度,可以随时派人来找我!”
“多谢表兄理解!”苏白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笑了。
“时候不早了,既然事已谈妥,为兄就告辞了!”柳伯宽说着站起身来。
“表兄不如用过饭再走吧?我们兄弟多日没见了,小弟还挺想表兄的呢!”苏白起身挽留道。
柳伯宽的身子一顿,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惭愧,但他马上说道:
“昭明勿怪,此事为兄还得及时回去禀报……改日吧!改日为兄再宴请昭明……你还不走?”
这是对柳季坛说的。
“不走,我又没事干。我饿了,我要和昭明吃饭,顺便试试王府厨子的手艺……你有事就走吧,我陪昭明就行!”柳季坛摆摆手,一副慵懒颓废的样子。
“你!”柳伯宽抬头又要打。
“哎!哎!又动手,你又动手!楚王当面,你还有没有尊卑了?!”柳季坛吓得蹦了起来,一步跳到了苏白身边,大声喊道。
“……你等着!”柳伯宽瞪了他一眼,扯着嘴角对苏白说道:“昭明,为兄这就走了!”
“哎,小弟送送表兄!”苏白起身笑道。
“留步!留步!”柳伯宽拱拱手,大步走出了正堂。
“王相,请代我送送表兄!”苏白对身边的钱迎春说道。
“是!”钱迎春点头应道,随即快步出了正堂。
“玉儿啊,你答应这事,有些不好吧?”见人都走光了,柳季坛突然正色说道。
“表兄是在担心我?”苏白一笑。
“哪、哪有……我说你这王相到底靠不靠谱啊,你别听了他的馊主意,再闯出祸来。”柳季坛嘴硬道。
“无妨!再有什么祸,不还有父皇母后吗?”苏白笑了,“再说了,有表兄你在,谁能坑我?”
“那是!出了事,找你哥!哥哥帮你出主意!”柳季坛一听,顿时眉飞色舞,拍着胸脯保证道。
“哈哈哈哈……那就先谢谢表兄了!来人,奏乐,起舞!”
苏白招呼一声,等候已久的乐师和舞姬顿时鱼贯而入,靡靡的丝竹之音响起,王府后院顿时热闹了起来……
……
夜半,酒宴方罢。
等柳季坛被送走后,钱迎春又被宦者引着来到苏白的书房里。
“王爷!”钱迎春施礼道。
“请坐吧。”苏白站在窗边,负手而立。
微微的酒气从苏白身上飘来,又被书房里清雅的熏香掩盖住。
通亮的烛火挂在各处,将书房内外照得清清楚楚。
窗外的桃树上已经鼓起了花苞,粉嫩的小花三三两两地开放着,淡淡的花香随风四溢,满院清幽。
“王相可还有话说?”苏白也不转身,只是轻声问道。
“王爷可是担心五官中郎将之事?”钱迎春开门见山道。
“……是啊。”
“王爷,此事简单!”钱迎春顿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