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2

注:本章同样与主线无关,且设定为平行宇宙,地名人民都是随便起的,没有任何隐喻,所以请不要套入真实历史,不要套入真实历史,不要套入真实历史。

……………………

江阳城随带着一个‘江’字,却位处沿海,是数条内陆河的出海口,地势平坦,气候常年温和,同样是连接着这个国家南北方的重要咽喉,因此江阳城内的繁华程度是其他地区无法比拟的。

在城市的一角,有一家饭店,听说这家酒店的年头和这座城市一般,至少如今城里最老一辈的人也说过,还在他们小的时候这家烨烁大酒店便在这儿了,只是没人知道它的老板是谁。

“服务员。”

一位身着正装,干净利落的俊俏小伙面带微笑走过去鞠下躬,轻轻带起一阵风:“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结账吧。”男人指了指桌面。

不一会,服务员双手递过一张纸条:“您的账单,先生。”

坐在一旁的女人凑过脑袋,瞟了一眼账单下的数字,皱起了眉头:“我们点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这么贵?”

服务员依旧保持着微笑:“女士,桌上的这些食材并不贵,贵在了那瓶酒,您开始点的这瓶酒是我店收购的陈年酒,所以价格会高一些。”

“哼。”女人冷笑一声,脸拉的老长:“喝起来确实和普通酒不一样,但你们说是陈年酒就是了?叫你们老板出来,我倒要看他能不能拿出这是老酒的证据。”说罢,一把抢过账单,靠坐在椅背上不动了。

服务员笑容有些僵硬,看来这是嫌价格太高,想赖账的。

“唉,春儿,别无理取闹!”一旁的男人被叫做春儿的女人整的有些难堪。

“哥,你还帮他们说话?你也是见过世面的,老酒、洋酒都喝过不少,但你见过这么贵的?这不明摆着宰人吗?”

“你刚来江阳,烨烁酒店的规矩你不了解,既然人家说这是好酒,那一定是。”男人伸手试图拿回账单,却被春儿塞的更紧了,塞到了一个作为男人无法下手的位置。

“规矩?就一楼大厅正中间那大木牌子上刻的字?”春儿摇了摇头,一脸不屑:“无非是些地头蛇立的规矩,现在有警察,有法律,我还不信他们敢干什么。”

“春儿!听话!赶快给哥。”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他的妹妹很小的时候就留洋去了,对江阳并不熟悉,反倒是他却一直呆在江阳,从小听着烨烁大酒店的故事长大,现在虽说手上有了些权利金钱,却愈发看不透这神秘的大酒店了。

这些年不是没有见过违背烨烁大酒店规矩的人,但从未见他们能在违背规矩后出来过,无论官职多大,靠山有多大,每个人都神秘消失了,就连江阳市长这一圈子人都不敢在饭店内造次,无数人想结识这饭店的老板,却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兄妹二人的争执,一位衣冠整齐的中年男人笔直的站在门口。

“两位,听说你们对我们饭店的价格有争议?”

男人打量了一下身侧的中年男人,他身上表露出的气质让男人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您是烨烁大酒店的老板?”

中年男人摇摇头:“不,您误会了,我是下一级,一个经理而已,老板正在忙,你们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她很少管理酒店的事务。”

春儿一把按住哥哥,起身说道:“你们这酒的价格,属实有些高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门口的中年眼睛扫了一眼桌面,礼貌的微笑道:“女士,那瓶酒确实值这个价格,若是对它的年份有疑问,我可以带二位去地下酒窖参观,两位一探便知。”

“不去,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检查你们的!谁知道你们带我们去的是不是酒窖!”

“女士,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烨烁酒店做的是正经买卖,不会对你做什么,您对我们的餐饮质量提出疑问,我为您答疑,可您又不愿接受,这让我们很难堪。”中年男人脸色有些不好,要知道,地下酒窖的温度、湿度等指标都是最适宜保存酒的,他不可能为了证明酒是老酒就把那些大缸从酒窖抬出来。能让他们二人进去检验已经很过分了。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结果。”春儿再度靠回椅背,她自然知道现在是无理取闹,只不过是不想让这‘黑心’饭店收钱收的这么顺心罢了。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小陈,给这二位说一遍烨烁大酒店的规矩。”

小陈咽了口吐沫:“第一条:烨烁大酒店杜绝各种形式的赊账;第二条,酒店内禁止盗窃、打架斗殴;第三条,酒店营业时间为上午八点至晚上十点,其余时间不接待任何客人,非特殊时期不会更改营业时间。第四条,但凡客人反应饭菜酒水出现质量及卫生问题,且核实正确,服务员、厨师均扣除一月工资;第五条,不得拒接任何客人。”

“二位,让你们核实却不核实,不会是想借机吃霸王餐吧?”中年男人缓缓说道。

男人赶忙摇手:“当然不是,我妹妹留洋回来,不懂烨烁的规矩,我这就付钱。”男人慌慌张张的掏出钱包,掏出几块大洋和纸币。

春儿则赌气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回了家也没搭理她哥哥。

………………

中年男人走进七楼的一间房间,轻轻将一沓账本放在木桌上:“老板,这是这个月的营业汇报。”

一个年轻的女人缓步从窗前走过来,坐到椅子上,翻阅着账本。中年男人就这么沉默的站着,房间里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

“这个月也不怎么样啊。”那女人慵懒的说道,语气听起来并不是非常在乎烨烁酒店是否赚了多少钱:“这段时间越来越乱了,人们都没心情吃饭喽……”

说罢,女人合上账本,回到窗边,捋了捋垂下的墨绿色短发,眼神看向远处建筑上飘扬的旗子,那面国旗并不属于这个国家,他们打着租地的名义在这里驻扎了部队,虽然民间反抗的声音很大,但这个病入膏霜的国家似乎管不了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战争很快会爆发。

女人正是平野璃,她经营着这家酒店,一旁的中年男人是她几十年前捡回来的遗孤,一直由她抚养着,主要负责帮她这个什么都不想管的懒人打理烨烁大酒店。

“老板,如果真的打起来……您会插手么?”中年男人抿了抿嘴,他知道这位老板的大部分事情,自然知道若是老板愿意出手的话,绝对有能力颠覆这个世界。

平野璃托起下巴,用手指轻轻摸着红润的下唇。

“我这人懒,你是知道的,只要他们别碰我的酒店,随意他们。”平野璃转过身子:“我活了太久,见识过太多朝代更替,太多的国家兴起灭亡,所以已经不在乎什么家国情怀了,我知道这话在你们人类听起来很混蛋,但这就是事实,我现在只在乎自己的东西。”

中年男人点点头:“理解……不过我还是希望,老板您能尽量出手救一下无辜的百姓们……”

平野璃顿了顿,轻轻点点头:“尽力而为吧。”

………………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爆发,但没人会想到这么快。

入冬没多久,一颗颗炮弹伴随着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同落在屋顶上、地面上,街道上无数人四处到窜,那些身着他国军装的士兵们从所谓的租地军营中冲上街头,对着手无寸铁的人群疯狂倾泻弹药,到处都燃烧着熊熊大火,大街小巷中随处可见被枪杀、刺刀刺死、亦或者被炮弹炸的不成人样的焦黑尸体。

一些警察和本地的士兵试图构建防线,却被对方精良的武器打的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些试图投降的百姓被强迫聚集在一起,他国的士兵便对着他们一顿扫射,脸上露着癫狂的笑容。

犹如把水倒进蚂蚁洞后露出笑容的孩子们一般开心。

这是一场赤落落的屠杀,没有丝毫掩饰,这个侵略国完全不顾及国际的看法和规定,我行我素的做着他们想做的事,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肆意妄为。

本来在睡梦中的春儿和哥哥忽然被一阵密集的轰鸣声惊醒,伴随着地面的不断震动和越来越多的尖叫声,他们知道了这不是放烟花声,而是战争开始了,顾不得寒冷,二人穿着睡衣便跑到了大街上,跟着同样六神无主的人群向城外飞奔。

忽然天空传来一声逐渐变大的尖锐声响,没反应过来的兄妹二人只见前方不远处猛地爆发一道火光,无数碎石爆射开来,一股气浪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二人掀飞。

在地上不知倒了多久,哥哥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顾不得身上扎进肉里的碎石和正在淌血的后脑勺,一瘸一拐的向刚坐起来还犯懵的春儿身边挪去。

“快起来!”

春儿看着不远处那一地碎肉,都顾不上恶心了,大脑只是一片空白,若不是耳边有个人突然把她惊一跳,她可能会一直傻呆呆地坐在这儿。

“哥!我怕!”回过神的春儿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刚被灰尘抹脏的脸立刻淌出两道泪痕。

“没事没事,春儿你得相信哥,哥肯定能把你平安送出去!只要去了m国,咱们就安全了!”哥哥一把拉起春儿,忍着脚上的疼痛拼命向城门方向跑去。

有了刚才的经验,哥哥不再和人群挤在一起,熟悉江阳的他带着妹妹穿梭在小巷子之间,这样即使附近有炮弹落下,也会因为有墙壁的阻拦而不会伤到他们二人。

城内现在乱作一团,随着炮声逐渐安静下来,大街上开始出现了大量敌国士兵,在小巷子中穿梭的二人看到不少无辜的百姓被直接击毙。

“哥,怎么办?他们一定会在城门驻扎士兵的,肯定出不去了!”

哥哥也是一言不发,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流淌在衣服上,城外出不去,城内待着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想办法联系外界,咱俩都有m国护照,只要有人来接咱们出去,他们不会对咱们怎样的。”

“我……我刚才走得急,忘记带了。”春儿一脸慌张的看着身上连衣兜也没有的睡衣。

“没事,只要联系上外界就可以补办。”

“那能去哪里打这个电话?刚才的炮弹把那几个有电话的zheng府大楼都炸毁了!”春儿指了指远处正冒着黑烟和火光的几栋楼。

哥哥一拍脑门:“春儿,你愿意跟哥赌一回么?我想起个地方,那儿可能有电话!”

“哪儿啊?”

“烨烁大酒店!”哥哥一字一字的说,他就赌这江阳最繁华的地方一定会安装电话!

接连穿过几个巷子,有惊无险的躲过好几拨敌军的搜查,二人终于推开了烨烁大酒店的大门,很奇怪的是,烨烁大酒店作为江阳最显眼的几栋建筑之一居然没有遭到炮弹攻击,仅仅是附近出现了一些弹坑。

酒店内也是人头攒动,有刚才正在吃饭的,也有和兄妹二人一样逃难躲进来的。

“服务员!服务员!”春儿瞥了一眼搭着自己肩膀,脸色苍白的哥哥,焦急的大声喊道,可声音却被其他慌乱的人声盖了下去。

刚才被炮弹炸伤的不仅是后脑勺,还有一块碎石深深扎进了哥哥的大腿上,他已经淌了一路血了,若再不止血必死无疑。

春儿拼了命的拖着哥哥向人群中挤,不知挤了多久,这才看到尽头忙碌到不可开交的服务员。

“服务员!这儿!有人受伤了!快帮帮他!”春儿扯开嗓子,她这辈子都没喊这么大声过,幸运的是那服务员听到了春儿的喊叫,向这里看来。

“让一下!各位让一下!”服务员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拨开围在他周围的人群,为兄妹二人开了一条路。

“怎么回事?”服务员见男人一脸苍白,已经昏迷过去。

“我哥哥腿和脑袋一直在流血,你们救救他!”春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老三!过来搭把手!”服务员对旁边喊了一声,另一个服务员挤过来,二人一人托着上身一人托着下身将春儿的哥哥抬上楼梯,鲜血顺着已经映红的裤子滴滴答答的落在台阶上,一路延伸到三楼。

三楼本是客房,现在却躺着好几个不断哀嚎的将死之人,都是些刚才被炮弹炸伤和枪打中的人。

“经理,又抬进来一个!这个快死了!”打头的服务员对着一间客房内喊了一声,没到三秒功夫,一个中年男人冲了出来,神情严肃,春儿认识这个人,正是几个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经理。

中年男人手向走廊深处一指:“送到344房间!老板马上过去!”

这段日子哥哥也和她讲了烨烁大酒店的事,春儿自然了解到这位从未谋面的老板,没想到今天会有机会见到,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两名服务员刚把哥哥抬到床上,春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迅速靠近的脚步声,急促,却稳重。

“他怎么了。”一个清澈悦耳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待春儿扭头去看时,那人已经走到了床边。

“我哥大腿扎进了一块石头,你快救救他!”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我不出去!我得看着我哥!”春儿一把拉住倒在床上失去反应的哥哥,他的手还从未如此冰凉过。

“你出去,我要消毒。”平野璃皱了皱眉头。

“我不!”春儿打定了主意。

“随你便。”懒得管这些,平野璃已经好久没这么忙了,不但要专注于救人,还要分出一部分意志看好大厅中慌张的人群们以免发生骚动,更要时刻将意识包裹住烨烁大酒店,将那些不长眼的炮弹子弹弹开。

接下来,春儿便看到了这辈子她都不敢相信的画面:只见这位留着怪异颜色头发的年轻老板轻轻一招手,一块血糊糊的碎石如同活了一般从她哥哥的大腿处钻了出来掉在床上。

血鬼术,涓流。

一道犹如水流般的蓝色波动凭空出现在那老板白嫩的掌心,老板将手掌向下,悬放在哥哥的伤口上方,那狰狞的伤口迅速不再流血,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不到一分钟时间,便连疤痕也看不到了,春儿瞪大着双眼,张大了嘴巴,继续看着烨烁大酒店的老板用同样的方法清理掉她哥哥身上的碎石和伤口。

“老板,356来了一个胳膊被炸断的。”门忽然被推开,酒店经理对老板说道,春儿看过去,这位经理似乎对老板手上那神奇的蓝色波动见怪不怪。

“好,我这马上结束。”很快,饭店老板便一挥手,那诡异的蓝色波动也消失不见,春儿来不及问什么,对方便已经走到了门口,推门离开了。只留下春儿一人坐在床边发愣,刚才的一切她无法理解,在他国学习多年的科学在刚一瞬间被现实狠狠抽了一巴掌,春儿很想证明那是幻觉,可一旁正在逐渐恢复血色,身上连伤口都消失不见的哥哥却似乎在提醒她刚才一切都是真实的。

接连救治了几个伤员,平野璃的意识向外探去,几个身着军装的人一边向身后射击一边狼狈的向马路对面跑来,而跑向的正是烨烁大酒店。

轻皱眉头,平野璃加快了手上的能量释放,对伤者简单处理好伤口后便推门出去了。

此时,烨烁大饭店的大厅中虽然人头攒动,却依然在饭店工作人员的维持下恢复了秩序和理智,可大门却被猛地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巨响,惹得不少人一哆嗦,还以为敌人打进来了。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过目光,只见几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士兵喘着粗气一头扎进来,看服装,是本国士兵。

其中几人一进屋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随即拍了拍衣服,扬起一阵灰土,这些人狼狈的模样与金碧辉煌的大厅格格不入。

“你们酒店的负责人在哪里?”缓过来一口气,其中一个寸头男人用手搓了搓被血粘在脸上的土渣,大声问了一句。

“我是经理,和我说吧。”一个浑厚的男声穿过人群说道,所有人让开一条路,烨烁大饭店的经理从台阶上走下来,很快站在寸头士兵对面。

寸头士兵敬了个礼:“我是驻江阳民兵团第二排排长,许元龙,我带着弟兄们从营地一路杀出来,想借用一下你们饭店的电话。”

经理皱起了眉头:“为何不用你们自己的?”

“敌人最开始的炮击便专门瞄准了咱们的军用通讯设备,若不是急需向上级汇报这里的情况,我们也不会为一部电话而就剩这几个弟兄了。”排长许元龙指了指身后基本都负伤了的六人,从眼神中明显看得出他的愤怒和悲痛。

“好,跟我来,电话在……”经理立即转身带路,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了正扶着扶手缓步走下来的平野璃。

“电话不能用,除此之外,你们七个人,立刻离开这里。”语气很平淡,犹如日常的聊天般,却透露着坚决。

“你谁啊你?人家经理都同意了!再说我们打完电话,上面就会派兵支援,就有希望收复江阳!凭什么不能打!”许元龙身后的一名士兵伸手指着那个留着墨绿色头发的年轻姑娘愤愤不平的喊道。

“就凭我是这里的老板。”简单几个字,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烨烁大酒店的老板是谁这个问题,在江阳城一直是个谜,是无数人都好奇的,在场的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江阳人,在听到这话后都楞了一下,没人会想到这在江阳中如日中天的烨烁大饭店老板竟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

许元龙也是楞了一下,眼神瞟了一眼一旁低头沉默的经理,看来这姑娘没有撒谎,于是清了清嗓子,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满是老茧的脏手,让它尽可能干净些。

“失敬失敬,没想到这大饭店的老板如此年轻。”许元龙摸了一辈子枪,和女人打交道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场,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话了,只希望对方能理解一下,把这通要命的电话拨出去。

平野璃瞥了一眼对方伸在半空的手,并没有握上去:“抱歉,我这人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你他m的,老子……”之前指着平野璃的那名士兵一边骂一边就要冲上去,却被其他几个人拦住了。

许元龙也是憋出了火,他才不管这姑娘是真的有洁癖还是说在刁难他,总之在这个紧要关头还这么搞,他真的很不爽,可表面却只能摆一副笑脸。

“不好意思,我这弟兄脾气有点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说什么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们什么时候走。”

许元龙一口气顶的差点上不来,险些骂出声,他现在也算知道气的肺疼是种怎样的感觉了。

“为什么不让我们拨这个电话?”许元龙拉下脸来:“时间紧迫,敌人随时可能开始第二次炮击,这次炸的可就不是军用设施了,到时候民用电话线被炸断,江阳就彻底与世隔绝,你付得起这个责吗!”

“对啊,你就让他们把电话打了吧!”“这店肯定收了敌人的好处!早就叛国了!不然干嘛不让打电话叫支援呢!”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场面再度有些失控。

“安静!”平野璃的声音传遍大厅,所有议论声都停下了。

“吵死了。”伸出修长的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看向许元龙:“你知道你打完这通电话会发生什么吗?”

许元龙楞了一下,他不傻,自然知道老板说的不是指增派援兵这件事。

“你们几个在外面一直交火,敌人自然很快会赶到这附近搜查你们,若是你们现在离开,这在场的几百人还有一线生机,民用通讯线路的安全性可想而知,敌人一定做好了监听,若你们打了这电话,不出半小时,烨烁大饭店就会被炸平,这半小时内,若是你们能在这已经沦陷的江阳找到一处安全地点安置好这几百人,我同意你们拨出这通电话,这期间的保护工作,看在我经理的面子上我愿意接手。”平野璃侧过身子,为许元龙等七名士兵让出一条通往台阶的道路:“电话在七楼办公室,你自便。”

许元龙犹豫了,在这紧要关头他犹豫了,环顾四周,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无数双面孔在面对着他,牺牲几百人拯救一座摇摇欲坠的城,还是牺牲一座城拯救更有可能幸存下来的几百人。

许元龙大口喘着气,刚才的战火纷飞也没让他感觉这样压抑过,老板说的没错,他确实疏忽了这点,老板选择了拯救眼下的几百人,但城里还有更多的人,许元龙想到这一咬牙,坚定的向前迈出一步。

他愿意赌,为江阳的千万百姓赌!

平野璃目送着许元龙几名士兵的背影,轻叹一口气,若让她保护这几百人自然没问题,但自己那些与现代科学相违背的能力恐怕是瞒不住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人家,怎能改口呢?

“所有工作人员把非战斗人员带进地下酒窖!楼上的伤员也都抬走,十分钟后我不想在地面看到任何一个人!”酒窖修的很深很大,挤一挤完全能容纳这几百人,还能抵御炮弹的袭击。

“老板,那酒窖里那些酒怎么办?”一个专门负责地下酒窖的员工挠了挠头,他甚至老板的藏酒都在那里,甚至还有几百年的老酒。这么多人进去,温度湿度还有空气中的细菌含量一定会发生巨变,酒窖的酒算是全废了。

“还管什么酒!”一旁的员工狠狠一巴掌扇在对方后脑上。

“只要烨烁尚存,今后酒窖的酒水全部免单。”平野璃摆了摆手,向台阶走去。

………………

咚咚咚。

七楼办公室的木门被敲响,屋内的人猛地紧绷身子,五六杆黑乎乎的枪口瞄准门口。

“你们到底在叫援军还是在唠家常?怎么这么慢?”平野璃走进屋,神色平淡的拨开指着她脑门的枪口,坐到了椅子上。

“通讯断断续续的,可能第一次炮击波及到了民用通讯设施,刚才把消息汇报上去。”许元龙摸了摸脑袋:“楼下的人怎么样了?”

“安顿好了,你们几个既然打完了电话,要么离开要么就去地下酒窖里挤一挤吧。”

“先躲一躲吧,我们弟兄几个弹药打的差不多了,出去也是送死,留下来还能保护一下这里的人。”

“呵,那辛苦许排长了。”平野璃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

再度返回大厅,此时已是恢复了往日的空旷。

“酒窖入口在厨房,那里我留了员工接应你们,你们过了这道门走到尽头左拐就看到了。”平野璃伸出手指了指一个员工通道。

许元龙到是听出了别的:“老板,听你这意思,你不打算去地窖躲躲?”

“上面总得有人接待一会的来宾不是?”平野璃从大厅前台拉过一张椅子,舒舒服服的靠了上去。

“可,你一姑娘,怎么挡得住那么多人?”许元龙有些焦急,他是个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姑娘挡在众人面前?更何况他也知道像老板这般相貌的姑娘落入敌手会是怎样下场。

“去吧,我自然有办法,再不走,下一秒敌人可能就推门进来了,到时候我可不救你们。”平野璃懒得再搭理几人,轻闭双眸,懒洋洋的躺在椅背上。

“敢问姑娘大名?”

“平野璃。”

“多谢相助!”许元龙带着几人深深鞠了一躬,不再拖沓,向厨房奔去。

……………………

酒窖内,春儿紧紧攥着哥哥的手,尽管隔着一层厚实的穹顶,但依旧听得到不断的炮击,那几个不久前下来的士兵们说,这是第二波炮击,听动静,应该是打在了烨烁大饭店上。

“哥,听那几个兵说,饭店老板留在上面了?”春儿拉了拉哥哥的衣服,此时的哥哥已经醒了过来。

“唉,可惜了,多好一姑娘……咱们还怀疑过他们的酒有问题,你看看咱们身后,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啊。”

……………………

地面的炮轰逐渐平息下来,烟雾散去,原本高耸的大楼如今被炸的粉碎,但仔细看去,那酒店的一层居然安然无恙,没有丝毫破损。

“所有人下车,还活着的带回去!”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敲了敲军用卡车,三辆卡车上迅速跳下好多士兵,不过这次的士兵穿着是敌军的衣服。

平野璃依旧坐在大厅中,她觉得这楼也没必要守了,反正上面没有人,值钱的东西都在身上,炸了就炸了吧。

“那有个活的!”敌人们虽说纳闷为何刚才那么猛烈的炮轰为何这楼的一层还完好无损,但还是迅速搜索着,因此很快发现了坐在大厅正中央的平野璃。

血鬼术,鬼火球。

轻轻一弹指,一颗幽蓝色的火球迅速射向那还未回过神的敌人,小小的火球在撞到那人胸口时瞬间变大,幽蓝色的火焰包裹住了敌人,不到半分钟,便在惨叫声中化作一抹白灰。

听到凄厉惨叫的其他敌人纷纷包围过来,嘴里呜哩哇啦的说起鸟语,平野璃倒是听的懂,无非是些骂人的话和威胁的话。

“要的就是你们都聚过来,一个一个的解决太麻烦了。”

血鬼术,笼中火

随着平野璃攥住了拳头,一道环形火焰墙壁突然破土而出,直冲天空,迅速合拢包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厅的温度迅速升高,还未等敌人们从震惊中回过神,那温度便已经到达了将靴子烤化的地步,人们痛苦的喊叫着,蜷缩做一团,疯狂的撕扯着衣服,还有的试图穿过火焰墙壁,却连墙壁边缘还未抵达,人就已经倒下了,最令人恐惧的还是那依旧不断上升的温度和不断缩小范围的火焰,人们在痛苦中倒下,随后被墙壁吞噬烧成灰烬。

待最后一人的尸体烧掉,平野璃挥了挥手,火焰迅速熄灭了,但残存的余温依旧烘烤着已经变得焦黑的大厅。

环顾四周,已经没有还活着的了,风一吹,卷起地上无数尘埃,也分不清是骨灰还是土灰。伸了个懒腰,向厨房的方向走去,敌军一下子莫名其妙死了这么多人,想必不会再贸然出兵,至少给这几百人留下一个喘息的时间。

穿过焦黑的走廊,平野璃来到了酒窖入口,可不远处地面那块大坑吸引了平野璃的注意,走近一看,这坑洞直通酒窖,看上去不像是被炸的,可能是不断的爆炸导致地基不稳而引起的塌陷。

跳入满是灰尘的坑洞,挥了挥手驱散眼前的尘埃向四周看去,不少人正忙着清理这刚塌陷的废墟,还有的人在忙着加固穹顶,低头看去,还有鲜血正顺着石缝流出,也不知道这次塌陷砸死多少人。

许元龙也注意到了平野璃的出现,赶忙走过来。

“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刚才炮击这里,估计是认为没人能活下来所以没有再派人搜查。”平野璃随便编了个理由。

“塌陷压死了多少?”平野璃问。

“不知道,我们还在挖,但已经挖出六具尸体了。”许元龙指了指整齐躺在一旁的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之前跟着他的士兵。

春儿坐在那群尸体之中,呆呆的握着一具尸体的手。

本来这手,是刚暖和过来的。春儿探出手,摸了摸哥哥变凉的脸颊,黏黏的,额头那个被碎石砸出的破洞流的血已经开始在脸上凝固了。

“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不是说好要带我去m国的吗,怎么就失言了……”

哭着哭着,春儿也算冷静下来。

“都怪你们!”春儿站起身子,转过来指着许元龙为首的剩下几名士兵,怒目相视,引来附近人们的目光。

“若不是你们非要打这个电话,敌军怎么会派军搜查这里!哥哥怎么会死!”春儿激动的呐喊道,这番话也引得其余几具死者家属的共同愤恨。

“江阳这么大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去其他地方借电话!”

“我们一家老小死里逃生躲进来,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我老婆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你们这群王八蛋怎么好意思赌上她们的生命!还我妻儿!”

“……”

平野璃站在一旁,看着束手无策的经理和被人群逼得节节后退的许元龙一众民兵默不作声,现在发生的情况她早有预料,但她认为没必要提前告知许元龙一行人,在决定打电话那一刻,他们就应该想到要怎样面对这数百人的谩骂。

人是随众的,随着死者家属的呼声愈发高涨,其余人也开始口诛笔伐起来,纷纷叫嚣着许元龙一行人的种种不是。

不论是正统的士兵还是民兵,作为一个兵,许元龙一行人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有勇气端起手中的步枪,向这些无辜的百姓们开枪,他们能做的只是苍白的解释罢了,随着人群的呼声越来越高,许元龙带着还仅存的五名士兵退到了坍塌的大坑废墟上,一抹光亮透过大坑照亮几人和无数狰狞愤怒的面孔。

随着其中一名士兵被石砖碎块绊倒,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冲了上去,无数人犹如潮水般淹没了许元龙几人,这时一切都晚了,连开枪都反应不过来,这黑压压的潮水瞬间将许元龙几人卷走,扯头发的,拳打脚踢的,抠眼睛揪耳朵的,但凡能触碰到这些士兵肢体的人们丝毫不顾及打在了哪里,就算是撕掉一块衣服都是报了仇。

这场暴乱持续了很久,又也许很快,毕竟没人在乎这些。本只活下来的七人如今只有四人还吊着一口气,剩下的几人除了刚才死于塌陷的那位士兵,被活活打死二人。

还活着的四人被折磨的遍体鳞伤,也不知是谁又是从哪里找到了四根麻绳,人们在呼吁声中将奄奄一息的四人从酒窖抬了出去,直奔烨烁大酒店旁还歪斜立着的电线杆前,一个身手还算灵活的人带着已经缠好的麻绳几下爬了上去,将七根麻绳一绕,那被绑成圆环的一截垂下来,另一头则被拉在其余人手中。

“兄弟姐妹们!这几个杂碎丝毫不顾及咱们的死活!你们说怎么办!”春儿站在那七个圆环旁,死死拽着跪在地上的许元龙的后衣领,又指了指身旁跪倒在地上的其余三名还活着的民兵以及歪七扭八躺在地上的三具民兵尸体,大声怒吼。

“吊起来!吊起来!”站在对面的数百人齐刷刷的喊着,声音比的炮响声还要震耳欲聋。

“江阳的失守,你们准备谢罪吧!”春儿大力拍了拍许元龙光秃秃的后脑勺,发出啪啪的清脆声,许元龙默不作声,只是看着眼前那几个圆环失神。

“老板,救救他们吧!”经理双手合十,不断哀求着。

“不救,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平野璃坐在远处一栋楼的废墟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行刑台’。

许元龙感觉自己的身子离开了地面,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刚才不知谁打断了他的骨头,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气,拼了命的向一旁看去,同样挣扎的几个弟兄们也差不多的状况,随着身子高过人群,许元龙正好看到了远在人群身后,坐在废墟石头上的烨烁大饭店老板,正翘着二郎腿神色平淡地看着他,好似早已料到如此。

许元龙直到死都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脚下的这些人。

他虽然是个兵,可他不是傻,他当然知道城里的千万百姓更值得冒险拯救,但他万万没想到人心在生死存亡之际有多么经不住考验。

直到死前,他才明白了老板不让他打电话的原因,并不是怕他害死烨烁大饭店的数百名幸存者,而是这样做更有可能会害死他们自己。他完全可以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示借用电话,若是私下说明,就算敌军真打过来了也没人会怪罪到他们头上。

不远处的废墟中,平野璃见那吊起来的几人渐渐失去了生机,轻叹一口气,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走吧。”

“……”

“走啊,饭店都没了,你还想留下来不成?”平野璃走出两步,见经理还没动静,转身问道。

“老板……这些人,我最开始恳求您救下他们是不是一个错误……”经理的目光在吊起来的七名士兵和那数百计人群中扫来扫去。

“唉……”平野璃挠了挠头,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吧,你们都没有错,你为了救江阳的幸存者而收容他们,士兵们为了国家的兴亡而打了那通电话,百姓们则是为了死去的亲属而报仇。”

“人类这种生物,是从来不会惦记着别人给予的好处的,他们记到最后的只有恶,我活了千年,遇到的几乎都是这样的人。”平野璃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说啊,不要心疼,更不要拯救那些将死的生命,你救得了一时,却没能力救他们一世,虽说看起来可怜,但你出手相助后,他们之后怎么办呢?饿死?病死?还是死于乱世被一枪打死?除非你有能力让其安度余生,否则你的做法无非是在其无尽的绝望中增添一丝渺茫的希望罢了,这一丝希望一旦破灭,过后便只有更加加倍的绝望,对这些生命来说,你给予的这一丝希望屁用没有,反而害了他们。”

“行了,唠叨太多,估计你也听不明白多少。”平野璃轻笑一声,将手背在身后喃喃自语:“有时候还挺羡慕你们的,一百年的寿命,潇洒一生,谁又能体会千年孤独呢?”

说罢,平野璃向城外的方向走去,她自然有法子离开江阳,经理不一会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小跑着跟上去。他知道,老板要重新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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