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山正如其名,连绵的山脉中居住着数不清的蛇,但相传在山脉深处还居住着一条蛇精,白身赤纹碧瞳,白如玉,赤如血,碧瞳如翠,以吞噬人类精血为生。
没人知道这条蛇精是不是真的长这样,更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条蛇,就算有,也没人愿意去那里。
这个传闻在采菇村世世代代流传,没人记得最早是谁说的,但这传闻一直是村里人用来吓唬小孩的第一首选,倘若谁家孩子不听话,就会骗他说要将他扔到蛇山里面去。
采菇村位于蛇山脚下,村子的人们主要经济来源和食物来源便是蛇山外围,蛇山的地形复杂,经常有人走丢。
………………
“阿荣,回来时记得顺路抓些野菜。”
“知道了阿娘。”说罢,身着轻薄短褂的男孩便背起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大竹篓走出小木屋。
阿荣出生在采菇村,在他很小的时候阿爹便过世了,只留下他和阿娘相依为伴,好在村子里的人们照顾有加,母女二人还能解决温饱。
阿娘的腿在几些年前蛇山采菇时摔断过,落下了残疾,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所以去河边洗衣服的任务便交给了年仅十一岁的阿荣。阿荣到是很乐意做这些事情,他喜欢坐在采菇村河边的大石头上,听着河水流淌和树叶沙沙的声音。
“阿荣,去洗衣服啊?”
“下午好,伯。”阿荣对着迎面走来的村民们一一打过招呼,脚步却丝毫不停,他得早点洗完衣服回来,阿妈还等着他的野菜呢。
与其说是小河,不如说是一条小溪,大人们总喜欢夸大其词。阿荣蹲在溪边的石头上不断用棒槌敲击着衣服,发出邦邦邦的响声,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山歌,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别有一番韵味。
“恩?”阿荣抽了抽鼻子,阿妈从小便夸阿荣鼻子好使,很淡的味道也能闻出来。
蛇山着火了吗?阿荣停下右手上的棒槌,眯眼看向蛇山方向,但并没有发现有火光和黑烟,再一扭头看向采菇村,隐约可以看到几缕烟从树林中钻过来。
阿荣想了想,还是没有打算回去,着火这种事,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实在是爱莫能助,村子里没有水井,想必一会大人们便会来小溪打水吧。
阿荣停下的棒槌继续挥打起来,与其回去添乱,还不如继续洗衣服。
邦、邦、邦、邦、邦……
阿荣又洗完一件衣服,但仍没有任何人来打水。小溪和村子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除非村里的人都瞎了,不然没道理没人打水。
阿荣有些慌了,赶忙收拾东西,背上竹篓向采菇村跑去。
刚跑到村口,阿荣便停下了。
村子里是着火了,但村民们并不是因为瞎而不愿意去打水的。
都死了。
年仅十一岁的阿荣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采菇村,两腿发软,空气中的烟味和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闻上去格外恶心。
“阿娘……阿娘……”
阿荣扔下竹篓,向村子里跑去,他家住在村子的最西面,距离村口有段距离。
一路经过不久前离开村子的土路,所有都是那么陌生,下午和阿荣打招呼的伯现在半个身子搭在窗户框上,脑袋却在道路另一边张着惊恐的嘴巴。前两天给阿荣塞糖的刘奶奶趴在路中央,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已经一动不动了。
“阿荣!阿荣!快躲过来!”
阿荣强忍着恶心向家跑去,一旁却听到了有人喊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去,若不是对方说话了,他还真认不出来这个一脸惊恐,浑身沾满泥泞血渍的狼狈男人是采菇村唯一的猎户,刘叔。
“刘叔!发生什么了?”阿荣带着哭腔,一个转身冲过去拉住躲在暗处的刘叔:“我娘呢?”
刘叔嘴角一咧,发出嘶的一声,吓得阿荣赶忙松开抓着刘叔胳膊的手,这时才注意到刘叔身上满是刀伤,腿上的那道伤口尤为狰狞恐怖,现在还不断流着血。
“来了一群该死的土匪!采菇村除了打猎回来的兽皮和一些草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放火,要我们交出值钱的宝贝,我们自然不答应了,和他们扭打起来,然后……他们就……”
说到这,刘叔死死瞪着倒在不远处的一个村民,脸上的肉都在微微颤抖。
“我阿娘呢?你看见她了吗?”阿荣只感到此时脑袋几乎要炸了,阿娘腿脚不好,根本不可能逃远的。
刘叔眼神躲闪,但还是说了。
“不一会前,有几个土匪向你家去了。”
“谁?!”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阿荣一哆嗦。
还在愣神之际,刘叔一把将阿荣拉到身后,又是狠狠推了一把。
“阿荣!别回头!快跑!”
“这儿还有两个人!别让那小孩溜了!”那个声音喊道。
“狗杂们!爷爷今天和你们拼了!”刘叔大喝一声,一个健步冲出去。
阿荣还是没忍住回了头,他看到刘叔一瘸一拐的跑向那土匪,随后再发生什么,他不敢想下去。
刘叔让他跑,自己却冲上去,阿荣虽然年龄尚小,但他还是明白刘叔的用意,没想到这个平日一直板着脸,一副凶巴巴样子仿佛会吃小孩的刘叔会这样。
“阿娘!你在哪?阿娘!阿……娘……”阿荣的声音渐渐不可闻,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
阿荣看着那熟悉的小木屋内倒在门口的女人,僵在原地。
熟悉的服饰,熟悉的面容,是阿娘没错了。
地上那白花花的是肠子吗?刘叔杀猪时阿荣见过,刘叔从猪肚子里掏出过和地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那小子在那!”不远处一声大喝传入阿荣耳朵,阿荣一惊,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阿荣没想到生死离别是这样突然的事,以至于他连流眼泪和愤怒的时间都没有。
活下去!
阿荣现在脑子只知道这一件事,只有活下去,才能为采菇村的村民们报仇!
从小生活在采菇村的阿荣自然比这些半路打劫的土匪们熟知地形,硬是凭借瘦小的身躯越过重重包围,翻出了村子,向蛇山跑去。
蛇山地形复杂,这些土匪一定不会深入去追他的。
阿荣一直跑,他不敢停,只是机械性的向前继续奔跑,也不知跑了多远,双腿几乎要失去了知觉,肺部也如同放在火堆上烤一样,每次呼吸都是生疼。
忽然脚下一绊,阿荣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两眼发黑。
歇息了大约半小时,天色逐渐黑下来。
阿荣咬着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知道自己若倒在这里,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晃晃晕乎乎的脑袋,抓了把野菜塞进嘴里嚼了嚼以补充水分,向蛇山深处走去。
阿荣不是没来过蛇山,但他从未如此深入过,他迷路了,甚至都不记得哪个方向是采菇村。此时天色也彻底黑下来,阿荣只能爬到树上临时过夜。
阿荣身子灵活,两下便爬上了一根较粗的树干,这根树干枝叶茂盛,倘若半夜土匪找过来也不一定找的见。
辗转难眠,阿荣在逃跑时,本就单薄的衣裳被树枝刮的更是破烂,身子不少地方都布满了长长的伤口,此时歇息下,那难以忍受的疼痛才传上来。
入夜的山林很冷,阿荣不断搓着胳膊,但依旧颤抖不已。明月当空,偶尔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啸。
阿荣盯着头顶那一轮月盘,陷入回忆,记得很小的时候,还活着的阿爸抱着小小的阿荣,坐在这一样的月盘下讲故事,阿爸说爷爷奶奶,还有村子里过世的其他人都住在那月亮上,每当月亮最圆最亮的那天,那些过世的亲人们便能借助明亮的月光看到村子,看到大家,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居住。
“阿妈也去了那里吧?”阿荣感觉脸上痒痒的,一抹脸蛋才发现湿漉漉的,此时的阿荣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再也止不住地不断滴落,阿荣干张着嘴巴却一丝声音不敢发出,稚嫩的小脸因为痛哭扭在一起,也不知哭了多久,疲惫不堪的阿荣靠在树干上蜷缩着睡着了。
………………
阿荣彻底迷路了,此起彼伏的山脉让阿荣根本找不到那一条才是下山路线,他知道自己若再找不到路,在这蛇山绝对活不过三天。
阿荣走了很久,嘴角干裂,脚底也磨出了水泡,只能捡了根树枝一瘸一拐的继续走,他要想办法出去。
已经近乎虚脱的阿荣靠在一颗大石头旁,爬了两天的山路,却一口吃的都没见到,山中的野果虽多,却大多有毒或者太高,除非真的快要饿死了,否则阿荣是不会吃的。
就在这时,阿荣猛地抬起头,向林子深入看去,他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哼唱。
阿荣顿时来了力气,一瘸一拐的向声音方向走去,若真的有人在此,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随着向林子深处的不断深入,那哼唱声愈发清晰,听上去是一个年轻女子,声音空灵好听,如同溪水般清澈,阿荣露出笑容,不是幻觉,对方一定可以带他离开这蛇山。
只顾着向前冲的阿荣完全忘记了顾虑脚下,忽然脚下一空,一头栽下去,顺着山坡滚下来,一阵天旋地转,阿荣昏了过去。
………………
阿荣缓缓睁开眼睛,转头观察四周,不知何时他正躺在一个小木屋里,小木屋布局简单,没什么家具,却看起来十分舒适,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阿荣撑着胳膊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和脚底的水泡已经被包扎过了,阿荣从未见过这样的包扎手法,就连采菇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比不上。阿荣穿上自己破烂的草编鞋推门走出去。
阳光明媚,阿荣本能的眯了眯眼,用手挡在额头上,随着眼睛的适应,阿荣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小木屋在一处盆地中央,盆地到处都遍布着各式各样的花,不少蝴蝶蜜蜂在花丛中飞舞,他现在正处在一片花海之中。
“醒了?”阿荣吓了一跳,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阿荣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脚步。
这声音很熟悉,阿荣正是跟着这个声音一路来此的。
阿荣扭头看去,一个衣着华丽的漂亮女子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白色的羽织上绣着不少鲜红的彼岸花,里面衬着一件修身的黑色衣裳,将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
只是,对方的头发和瞳孔都是墨绿色的,这一点让阿荣很奇怪,他还从未见过头发除了黑色和白色还有其他颜色。
“多……多谢这位姐姐相救……”阿荣深深鞠了一躬:“小弟阿荣,大恩难报!”
那貌美女子摆了摆手道:“顺手之事,倒是你小子,来我蛇山腹地作甚?”
阿荣顿时拉下脸来,将采菇村发生的一切告诉给面前的女子。
这女子倒是耐心听完了,面部却毫无波澜:“哦。”
说实话,阿荣心中有些不满,至少也要表达一下同情不是?谁知对方只是‘哦’了一下,似乎只是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咕噜噜……
正当阿荣想说些什么时,肚子先不争气的叫起来,尴尬的阿荣一把捂住肚子。
“哈。”女子轻笑一声道:“你来的时候就应该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吧,之后又睡了一天。”
“等着,我去采些果子去。”女子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林中,很快又出现,怀中捧着些野果。
阿荣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接过一颗果子狼吞虎咽的吃光了,连核都一口咽下去。
“慢些吃,果子多的很,晚上我再去捉些鱼,瞧你瘦的。”女子一脸无奈的看着犹如饿狗般地阿荣。
………………
“姐姐,你只有一个人住吗?”夜晚的小木屋旁,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围坐在火堆旁。
“是啊,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住,能让身心放松。”女子一手转动着插着烤鱼的木棍,一手托着脸颊。
“姐姐你一个人不感觉孤独吗?”阿荣撕下一块鱼肉,烫的嘴巴有些合不住:“我可受不了,一天没人陪我都受不了。”
女子轻叹一声:“很久以前,蛇山深处还是会有人来的,偶而我也能看到来深山采药、打猎的人,但后来几年越来越少了,你应该是……恩……记不清了,反正上一个来这里的人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贵人多忘事哈哈。”阿荣并没有在意这些,继续追问着貌美女子:“姐姐,听说蛇山里住着一条蛇妖,真的假的啊?姐姐你在这住了这么久,一定知道吧?”
女子手停下来,侧过脸看了一下阿荣,道:“确实有,你们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敢来的吧?”
阿荣来了兴趣:“姐姐,你住在山里太久了,真是不知道在采菇村里蛇妖是怎样的存在!”
“说来听听。”女子低垂着眼眸,修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睛。
阿荣手舞足蹈的将采菇村流传的关于蛇山蛇妖的一切故事都讲了一遍,讲到动情处,还会惊恐的看向身后幽暗的树林,仿佛蛇妖就在远处虎视眈眈一样。
“怎么样?姐姐,蛇妖恐怖吗?”讲的口干舌燥的阿荣一屁股坐在火堆旁,喝了一口水。
“再说吧,我先休息了。”女子将手中的木棍递给阿荣:“鱼烤好了,趁热吃了也早些休息吧。”
阿荣有些失落的接过烤鱼,一定是自己讲的不够生动,让原本恐怖的蛇妖变得乏味了,姐姐才会听犯困的。
………………
“姐姐姐姐!”第二日,见女子歇息下来的阿荣兴冲冲的跑过去,坐在女子对面,他又想起几个故事,今天一定要好好讲。
“何事?”女人慵懒的应了一声,阿荣已经习惯了她的性子,明明看起来正值桃李年华,却一副老婆婆的性子。
“我又想起几个蛇妖的故事!现在就讲给姐姐听。”阿荣正要开口,却被女子的一声笑打断。
“我也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阿荣自小喜欢听故事,果断点点头。
貌美女子将垂在耳边的秀发向后顺了顺,缓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甚至是在采菇村尚未存在时,蛇山还不叫蛇山,它没有名字,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而已。
有一天,山上出现一条蛇妖,蛇妖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她所过之处必定是尸山血海,没有任何人能打败她,她是永生的,不死的,拥有着绝对的实力。
蛇妖知道自己这辈子的主旋律便是杀戮,她也欣然接受了,她也享受着。但她在漫长的岁月中总有些日子会厌烦,所以便想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安静一段时间,起初,山里偶尔会遇到一些迷了路的过路人,蛇妖会热情的提供帮助,她一辈子都是在掠夺,从未有给予的时候,这段时间她过的很快乐。
日子久了,人们陆续传起来,山里有一只蛇妖,可以满足任何愿望。
是的,蛇妖神通广大,就算是有人想要无尽的财富,亦或是权利,蛇妖也可以满足他。
不知何时,山脚下出现了一个村子,是一些想找蛇妖许愿的人聚集而建的,这些人也将这山取名为蛇山。
蛇妖知道了这个村子,只是嗤之以鼻,她其实很早就知道,人类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人类只会想要更多。
于是充满恶趣味的蛇妖立了一个新规矩,每个能找到她的人只能许愿一个,且在完成愿望后要以许愿人的生命作为交换。
有些试图钻小空子的人便许愿得到永生,或者绝对不会受伤死亡,但对于人类来说,能活到二百余岁便已经可以看做永生了,二百年的人生足矣做很多事情,其实活太久反而是一种折磨,朝代的变迁,亲人朋友的逝去……于是蛇妖在二百年后杀掉了这些人。
那些还未许愿的人变得不满起来,痛斥着蛇妖的阴险狡诈,却从未提及他们自己的贪婪自私。
蛇妖依旧按规矩行事,有人来许愿,她便满足对方后收走对方的性命,可随着消息的越传越远,来找她许愿的人类们终于在某一天彻底消失了,整个蛇山安静下来,仿佛变成了禁区。
蛇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山脚下聚集人们的村子改名采菇村,人们都忘记了最初自己的先祖为何搬迁至此,却还记得山上住着一只噬人的蛇妖。
人类这种生物,无论别人给予了他们多少好处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但若做了一丝一毫对他们不利之事,便能一直记着。”
貌美女子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
“也许采菇村被屠光,是一种对他们自己的报应吧。”
“我不许你这么说!”阿荣愤怒的站起身,稚嫩的小脸蛋气的通红。
“那我有做错什么吗?若不立规矩,你们人类只会越来越贪婪。”貌美女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花茶,平淡的说:“死亡才是制约人类贪欲最好的办法。”
“啊?”阿荣不是傻子,他刚才有认真听故事,眼前这漂亮姐姐刚说的最后那几句话他肯定没听错。
“姐姐……你别吓唬我了。”阿荣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说到底他才是个刚十岁出头的孩子。
“骗你作甚?”貌美女子翻了个白眼:“你不会真以为一个人类能在蛇山这种到处都是野兽的地方生活这么久吧?”
阿荣脑子飞快转动,这和姐姐居住的短短两天时间里,确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阿荣从未发现抵挡山林野兽用的陷阱或者武器,小屋里也没有任何做饭工具,就算是生活在山里,也不能天天吃野菜吧?更何况这两天时间阿荣从未见过姐姐吃东西。
阿荣腿一软,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蛇……蛇姐姐……求求你别杀我……我还小……”阿荣带着哭腔,一脸恐惧的看着一旁的人。
“你又没找我许愿,我为何杀你?”蛇妖有些无语。
“起来,压到我的花了。”
阿荣被提醒,这才注意到屁股下压着不少花,赶忙挪开。
蛇妖慵懒的躺在木椅上,闭着眼睛享受微风吹来的花香,不再搭理一旁不知所措的阿荣。
阿荣则是相当难受,走?他自知不可能逃的过蛇妖,就算摆脱了,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不走?留下来当蛇妖晚餐?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
夜晚,蛇妖照常点起一堆篝火。
“吃点?”蛇妖递过一串刚烤熟的野猪肉:“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缩在一旁的阿荣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来,他确实饿了。
阿荣盯着摇曳的火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蛇姐姐。”不知过了多久,阿荣低声叫道。
“何事?”
“你真的能满足任何愿望吗?”
“当然了。”蛇妖侧过脑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阿荣,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阿荣点点头:“确实有一个……”
“说来听听。”蛇妖双手环在胸前。
“你能复活采菇村的大家,并且让天下太平吗?”
蛇妖眯了眯眼,轻笑一声:“为何你的愿望不是让我杀掉那些土匪?或者你拥有杀掉他们的实力?”
阿荣摇了摇头:“若这天下世间不乱,何来土匪盗贼?若百姓人人富足,何来相互掠夺?”
蛇妖转回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我知道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去采菇村。”沉默许久,蛇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衣袖,转身向屋内走去。
第二天清晨,阿荣便被推醒。
“收拾收拾,准备去采菇村了。”蛇妖站在一旁。
阿荣简单收拾了一下,来到了木屋外,蛇妖在此等候。
“不带些干粮吗?”阿荣看了看蛇妖,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带,要知道从这里到采菇村的路程,阿荣走了足足一天多时间。
“不必了。”蛇妖走上前,抓紧阿荣的后衣领,顺手拽了拽,确保结实。
“别乱扑腾。”
“啊?”阿荣还未反应过来,便感到双脚忽然腾空,整个人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阿荣哪里经历过这个,看着脚下迅速向后驶去的景象,不断的尖叫着。
也许只有几分钟,阿荣渐渐习惯了,蛇妖的速度虽然快,但一直关注着阿荣,以确保他不会掉下来。
脚下的景物逐渐熟悉起来,阿荣这才意识到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他们已经从蛇山最深处来到了采菇村附近。
土匪们已经走了,但村子的废墟还在燃烧,隐约可以闻到尸体的腐臭味。
“小子,复活可不是件容易事,这可是违背天意的。”
“我知道,有什么结果我愿意抗,只要采菇村能变回原样!”阿荣眼神坚定,看不到一丝后悔。
蛇妖点点头,纤细白嫩的玉手对着采菇村的方向轻轻一挥。
采菇村的残檐断壁立刻如同倒放一样,迅速重组恢复,这神奇的景象在短短一刻钟内全部完成。
看着不远处再次恢复欣欣向荣的采菇村,阿荣露出激动的笑容,向村子西面飞奔去。
“阿妈!阿妈!”阿荣轻车熟路的推开那扇熟悉的破旧木门,一个中年妇女正站在院子里生柴烧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中年妇女也是注意到了阿荣,扭头看过来。
“阿妈!”阿荣连笑带哭的一头扎进中年妇女怀中:“阿妈,你没事可太好了!”
谁知中年妇女轻轻推开阿荣,那眼神中透露着陌生和疑惑。
“孩子,看你面生啊,你不是采菇村的吧?哪个村子来的?”
阿荣呆呆的看着阿妈,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这孩子的亡母和您长得很像,可能脑袋有些糊涂了。”门口,蛇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中年妇女眼神泛起一丝波澜,轻轻摸了摸怀中的阿荣:“可怜的孩子……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还有些剩菜,将就着吃些吧。”
“麻烦了。”
……………………
“没什么好招待的,凑合着吃吧。”中年妇女端着一盘炒野菜放在桌上。
阿荣一直看着中年妇女,那本来坡了的脚现在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看着桌上的那盘炒野菜,阿荣一直不敢动筷。
“吃吧,以后可就吃不到了。”蛇妖拾起筷子,象征性的夹了一片送进嘴里。
阿荣这才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炒野菜是阿妈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不是因为味道有多好,而是因为阿荣家里并不富裕,炒野菜已经很奢华了。
今天的炒野菜格外咸,可能是因为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到碗中的原因吧,但阿荣还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饭后,阿荣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中年妇女,他年龄虽小,却不傻,蛇妖在复活采菇村村民时一定将阿荣的存在抹掉了,毕竟阿荣是许愿人,他是注定要死的,所有人忘记他,倒也省了不少事。
只要采菇村的大家没事,他怎样也无所谓。
来到熟悉的小溪旁,阿荣看向流淌的溪水,前两天他还在这里洗衣服来着,如今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蛇姐姐,我准备好了。”阿荣闭上眼,挺直了瘦小的胸脯。
阿荣本以为蛇妖会给他说遗言的时间,但没想到蛇妖没有任何废话,一巴掌径直拍在阿荣胸口。
阿荣只感到自己如同被蛮牛撞到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地飞出去,直接跌落进溪水之中,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火辣辣的感觉直冲心脏。
“啊啊啊!”阿荣栽倒在溪水中,痛苦的大叫,浑身犹如放在火架上烤一般。
阿荣撕扯掉自己破烂的衣裳,最后一丝意志借助这溪水的倒影看到了胸口那诡异的咒印,他并不认识那个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那咒印正如同活了一般不断蠕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终于,阿荣在极度的疼痛之中昏过去。
再次醒来,阿荣还在溪水边,弯下腰借助湖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个诡异的咒印不再那么明显了,至少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我……还活着?”
“某种意义上,你已经死了。”蛇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荣扭头看去,一条白身赤纹蛇正懒洋洋地趴在大石头上晒太阳。
“什……什么意思……”阿荣此时也不在乎自己再看到什么神奇的画面了。
“认识你的人,都已经忘记了你,一个从不存在与世间的人怎么能算是活着?”
“曾经和我许愿的人,无非就是权、钱,全都是自私的,你有些不一样,所以……我愿意为你稍稍改变一下游戏规则。”
“你不是说希望天下太平吗?严格来说这是第二个愿望,所以我不会再满足你这个已死之人的愿望,至于你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白身赤纹蛇吐了吐信子,从石头上爬下来,向蛇山方向离去。
“蛇姐姐!”阿荣忽然叫住蛇妖。
“小子,我已经很照顾你了,再有什么麻烦事找过来,我会吃了你。”蛇妖侧过头,翡翠般的竖瞳冷勾勾的盯着阿荣。
“谢谢。”阿荣露出一个笑容,微微对着蛇妖的方向鞠了一躬。
蛇妖看了看阿荣,再次转身离去,很快不见踪迹。
………………………………
四十余年过去,采菇村的孩子们都成了家,老一辈也都按照习俗埋在蛇山上,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唯一改变的,便是一个故事。
相传在山脉深处居住着一条蛇仙,白身赤纹碧瞳,白如玉,赤如血,碧瞳如翠,若谁遇到她,千万不要害怕,她不会主动伤害人类,遇到她的人还可以许一个愿,无论多么荒谬不可能的愿望蛇仙都可以做到,但代价是许愿人愿意以自己生命作为交换,蛇仙从不强迫许愿,一切结果皆由许愿人自定。
这一天,采菇村来了一票人马,是朝廷的官兵,人群中抬着轿子,轿子装饰华丽,显然其内坐着的人身份不简单。
轿子停在山脚下,门帘被掀开,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男人缓缓走出。
“荣大人,这里便是蛇山。”一旁一个小太监恭敬地拱手说道。
被叫做荣大人的中年男人一摆手:“我还没有老眼昏花,蛇山我比你们熟悉的多,绝对不可能忘记这地方的。”
小太监自知多嘴,不再说什么,向后退去。
“蛇姐,四十余年过去了,不知你是否还在这蛇山……”荣大人那威严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隐约的柔情。
“天下太平……我做到了……”
这荣大人正是那年采菇村的阿荣,如今的他已是朝中要官,在皇帝身边举足轻重,可以说是当今天下的第二把手。
阿荣离开采菇村后便进了城,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中途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无数人想要把他拉下去……但阿荣默默前行着,他要这天下太平!要这天下百姓再无苦吃!他想和那些贪婪自私的人不一样!
阿荣不再如往日般脚步缓慢沉稳,今日的阿荣在这陡峭复杂的山脉中不断快步移动着,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
“爹,走慢些,小心有蛇。”气喘吁吁地阿荣身旁一个芳龄姑娘快步走上前,搀住了阿荣的胳膊。
“呵呵……放心吧,爹小时候没少爬这蛇山,不会有事的。”阿荣咧嘴笑了笑,如同一个孩子。
姑娘撅起了嘴:“爹,你从我小时候就说你有机会一定要去趟蛇山,但你从来不告诉我蛇山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你的!”
阿荣抿了抿嘴,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那我就不隐瞒了。”
姑娘在一旁一边搀着阿荣,一边竖起耳朵。爹这样经历大风大浪的人,无论遇到怎样的事或听到怎样的消息她都未见爹脸色有过变化,唯独蛇山二字。
“蛇山住着爹的一位故人,也是爹的救命恩人,今天来,是还账的。”
姑娘偷偷看了眼父亲,这一路上她都没见到父亲拿什么金银财宝一类的东西,也不知一会要用什么还账。
顺着模糊的记忆,再加上这么多人的同时搜索,阿荣顺利找到了那个盆地,位于蛇山最深处的那个盆地。
“其他人都先下山吧。阿桂,你留下陪我。”阿桂正是阿荣的女儿。
二人顺着斜坡挪到盆地之中,穿过一片树林,二人来到一片花海之中。
“哇哦……”阿桂露出陶醉的神情,她从小生活在官邸中,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花海。
还是熟悉的花海,远远看去,一个小木屋在花海中央若隐若现。
阿荣带着女儿穿过花海,向木屋方向走去,顽皮贪玩的阿桂顺手摘下一朵花别在自己头上。
“不知二位光临我陋居何事?”二人身侧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阿荣猛地扭头看去,墨绿色的头发和瞳孔,绝世的脸庞,绣着红色彼岸花的白底长袍。
“蛇姐……”此刻的阿荣身上一切防备都放下了,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威严,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那女子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阿荣?”女子试探的问。
“对!是我!采菇村的阿荣!”阿荣激动的说。
“这位姑娘,无论怎么说,以你的年龄直呼我爹的乳名,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一旁的阿桂板着脸。
女子侧过脸,打量了一下阿桂:“行啊小子,看你这穿着打扮,这些年混的不错嘛,女儿也这么大了。”
“你还叫小子!”阿桂气打不出一处。
一旁的阿荣这才反应过来,按住了一旁气的直跺脚的阿桂:“阿桂!不得无礼!”
“这位就是爹儿时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现在也不会有你了。”阿荣说道。
阿桂迷茫中呆着吃惊,来回看了看那看起来也就比自己大一两岁的绝美女子和爹,道:“爹你是不是生病开始说胡话了?”
“爹脑子清醒的很!”阿荣板下脸来瞪了一眼阿桂,继续说:“我管恩人叫蛇姐,按辈分你应该叫一声蛇婆婆……”
“啊?婆婆?我不叫!”阿桂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无妨,我看起来的确不是应该叫婆婆的人,随意称呼吧。”蛇妖摆了摆手。
“你还占起便宜来了?我告诉你,我可没爹那么容易上当,有本事你露两手让我瞧瞧,你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有何能耐?”
蛇妖眯了眯眼,对着阿桂轻轻一挥手,那别在头上的花竟凭空飘到那女人的掌心,蛇妖对着掌心轻吹一口气,花朵瞬间接起白霜,不过眨眼功夫,那花朵竟被包在冰块之中。
“信了?”那绝美女人拉过阿桂的手,将冰块放在其手上。
阿桂张着嘴巴,她现在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现在不是夏天吗?怎么会有冰块?而且手中冰冷的感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假冰块。
“小女子有眼无珠……”阿桂赶忙行礼道歉。
“进来坐吧。”蛇妖转身向木屋方向走去,她没有丝毫在意阿桂挑衅她的事情。
木屋的一切还是没有变化,就在阿荣父女观察时,茶水被端上来。
“多谢。”阿桂拿过茶杯。阿荣也正伸手拿杯时,一把锋利的刀径直插进阿荣的手和茶杯直接的木桌上。
“这是何意?”阿荣疑惑惊慌的看向蛇妖。
蛇妖双手环在胸前,靠在椅背上:“先说明白,你此行来找我,是单纯的聊天,还是说想许愿?”
阿荣低下头看向桌子,原来是这个意思,蛇妖还记得当年说的那句话,如果下次再见到阿荣是来给她找麻烦的,她会杀了她。
聊天,就接过茶杯,许愿,就拔出刀。
一旁的阿桂也是看明白了,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木屋里寂静无比,没人说话。
阿荣盯着桌上的茶杯和刀,沉默许久,将手握在刀上。
“爹!”阿桂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看爹严肃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唉。”蛇妖叹了口气:“何必呢?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了,更何况,你已是死人,我不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蛇姐,你说对了,人啊,永远不知道满足……”阿荣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曾经蛇姐你说过,若我在给你找麻烦事,你便杀我,但你杀人的前提是,那个人对你许愿了。”阿荣露出一个笑容:“咱们直接已经完成了一次交易,所以若你还想杀我,那就必须再满足我一个愿望。”
蛇妖愣了愣,咂舌道:“疏忽了,没想到给你漏下了空子,看来以后要改进一下规则。”
“说吧,什么愿望?”
阿荣站起身,撸起袖子,将胳膊伸到蛇妖前:“你说我还能活多久?”阿荣知道无所不能的蛇妖给他把脉的话一定能看出门道。
蛇妖没有把脉。
“好好调养,不再参与朝廷的工作的话……半年吧。你心脏已经垮掉了,以现在人类的医术,没得治。”蛇妖只是简单扫了眼阿荣,平淡的说。
“爹!你什么时候病的?”
“有些时日了,官越做越大,越来越忙,身体反而垮掉了……”
“蛇婆婆!求求你!救救我爹!我愿意拿我的命换我爹!”阿桂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你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呵。”蛇妖露出一丝苦笑:“不愧是你女儿,和你如出一辙,许愿居然是救别人。”
“看你爹怎么说吧,毕竟是他的事情。”
“阿桂,起来,爹这辈子能活这么久,为天下做这么多事,有你和你娘陪伴我余生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爹!”阿桂已是带着哭腔。
“阿桂。”阿荣弯下腰,轻轻扶起阿桂,擦了擦阿桂脸蛋上的眼泪:“我知道你舍不得爹,但人终有这么一天不是么?我平日公事繁重,没时间陪你们母女二人,欠下了你们太多,至少……让我想办法多少补偿一下你们……”
“蛇姐,帮我把阿桂送下山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不走!”阿桂挣扎起来。
“等你醒来,让宋公公带你回荣府,别回来找爹,这辈子都不要来蛇山了。”
阿荣给蛇妖使了个眼色,蛇妖点点头,忽然消失在原地,眨眼间出现在阿桂身后,一记手刀打晕阿桂,随后脚下出现一滩黑色的水渍,阿桂竟诡异的沉入水渍中,待整个人都消失后,水渍也迅速不见了。
“稍等。”说罢,蛇妖便推门出门了,一杯茶的功夫,蛇妖又返了回来。
“我把她放进轿子里了,你的人警惕性还不错,差点看到我。”
“呵……毕竟是当今圣上看重的人,自然保护严密些。”阿荣又为自己到了杯花茶,自从四十年前离开蛇山,他尝遍了天下所有花茶,都没有蛇山的花茶香。
“你记住阿桂的模样了么?”
蛇妖点点头。
“我把这丫头大老远带过来,就是希望你能知道她的模样,方便许愿。”
蛇妖没接话,她在等阿荣继续。
“我只希望,我死后阿桂她们母女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我自从步入仕途,树敌无数,我害怕我死后她们会受到牵连……”阿荣掏出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不少人名,想必这些便是阿荣的仇家们。
“好,我知道了。”蛇妖也没细看,将字条接过来收好,到时候问路人也可以知道这些权贵们在哪,不像阿桂一家,万一被贬到其他地方,蛇妖还真不好找人。
阿荣扭头看向窗外,天色隐隐有些黑下来了。
“蛇姐,我能再尝一尝你做的烤鱼吗?”
“好。”
………………
花海包围的小木屋旁亮起一团篝火,一老一小两个面庞围坐在火旁,只不过这次二人互换了身份。
阿荣向蛇妖讲述着这些年自己的经历,蛇妖向阿荣谈起曾经人们对她许过的奇怪愿望,二人丝毫没有提起阿荣要死的事。
“喏,烤好了。”蛇妖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烤鱼,递给一旁的阿荣。
“唔……”阿荣轻轻咬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声。
“蛇姐,还是喜欢你做的烤鱼。”
“是么,那你可要多吃些。”蛇妖翻转着手中插着鱼木棍。
很快,一条鱼便吃的一干二净。
“蛇姐,认识了你这么久,还从未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平野璃。”
“平?还从未听过此姓啊。”
“不,姓平野,名璃。”
“两个字的姓啊,我也只是听说过上官、司马这些,平野这个姓,真是少见的很。
蛇妖不再解释什么。
“吃饱了么?”过了许久,见阿荣停下了手中的烤鱼。
“恩。”阿荣一脸满足的点点头:“蛇姐,你这手艺真的没话说,如果你在城里开一家烤鱼店肯定……”
话未说完,阿荣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一团火光自胸口忽然喷出,幽绿的火光瞬间包裹住了阿荣,阿荣的身躯如同烈火中的羽毛,顷刻间被烧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吃饱了,就上路吧。
蛇妖盯着夜空中的那一轮月盘,她刚发动了很早前在阿荣胸口留下的咒印,这样的死法绝对比被她砍死痛快些,而且阿荣也没什么遗憾了,就这么结束吧。
阿荣死后,那月盘似乎更亮一分,也不知道是不是蛇妖的错觉,懒得多想,蛇妖伸了个懒腰,随手一挥,火堆便灭掉了。
同晚,帝都之中不少权贵都暴毙家中,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因为死的太突然,死亡的相隔时间又如此短,不可能是人为,后来也只能说是巧合集体暴毙草草了事。
第二日,蛇妖将花园和木屋统统收拾了一遍,简单拿了些必要的东西便离开了蛇山。
蛇妖的传说该结束了,她若再待下去,不知会不会有第二个阿荣出现,没准过两天那个阿桂还会过来,一向讨厌麻烦的蛇妖自然不愿意继续这样轮回。
“是时候换个地方散散心了。”天正下着雨,蛇妖扶了扶有些歪的斗笠,向一个她也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小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