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亚工觉得自己很幸运。
当守卫舰遭受无形力量冲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那个年轻人最后又手下留情,守卫舰虽然损坏严重,仍能迫降在地上。
至于即将到来的龙族大罗,姬亚工也有对策:
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人惩戒立威,龙族大罗就不会浪费时间追查细节。
幸运的是,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任务内容的幸存者。
所以他原本计划,命令幸存的一千多个部下坚守在原地,自己则凭借炼气七重修为悄悄地逃向远方,如此便可逃过一劫。
美中不足的是,日出宫舰队实行逐级追责制度,舰长毕叔阿已死,那么任务失败和损失一艘守卫舰的责任就会由自己这个舰副来承担,仕途到此为止。
幸运的是,那位龙女提出了一个交易,自己只需要配合她演一出戏,就能换得龙族的宽恕。
姬亚工一口答应,不仅如此,他还想到一个大胆的计划。
于是他联络几位用得顺手的部下,用图灵偷偷地记录下,他向那个年轻人恳求的画面。
标题他都起好了,就叫做“为大义含泪受辱,姬亚工一心赤诚”!
为了拯救幸存的部下,舰副姬亚工在敌人面前放下自己的尊严,连敌人也为他的大义所折服,就此放过那些日出宫将士。
没人能质疑,幸存的一千多日出宫将士,全都可以为自己作证——是姬亚工救了我们。
有这样的事迹,任务失利算什么,何况自己本来也不是第一责任人。
姬亚工又想到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很不一般,这意味着他是有价值的,落在龙族手里未必会如何,最大的可能是成为某个龙族直属机构的一员,就此飞黄腾达。
这么想来,自己的‘出卖’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这是他的机缘。
是我姬亚工送给他的机缘!
他应该谢谢我才对,说起来,真是嫉妒他啊。
如果我也像他那么厉害,哪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姬亚工时而庆幸时而怨恨地走在士兵之间,观察亲信们是否在宣传自己‘英勇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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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的正式惩戒流程分为三步,对应三种不同的天罡法术,首先是气势恢宏的天灾。”
汐长老对敖璇和敖沫讲解到,然后他朝着脚下渺小如蝼蚁的人们轻轻挥手,“唤雨呼风!”
大气蓦然潮湿起来,地表的水分朝天空汇去,当天边最后一缕阳光隐去后,狂飙的风携着仿佛要淹没世界的暴雨席卷了丛林。
“接下来,是摧垮意志的地灾。”
说着,汐长老就要再次挥手。
“前辈,请您高抬贵手。”
陈佑其站在汐长老身后,按住他的肩膀说到。
敖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屏住呼吸,而敖璇只是微微偏头注视着他们。
她想知道自己的‘所有物’究竟会做什么,又能做到哪一步。
汐长老却没有动怒,反而笑了,“年少热血是好事。你现在把手放开,本座可以既往不咎。”
此刻陈佑其脑子很乱,各种念头和计划不断出现又消散:
打不过的,要打吗;可就算战死,也救不了他们;如果自己死了,谁来保护荧栖?扬眉道长会为自己报仇吗?
想要救人,只有执行‘人质’计划,但敖璇正用惊艳的眼神看向自己,敖沫单纯的脸上满是对自己的歉疚。
选择战死,他舍不得一切,更放不下荧栖。
就此放弃,那为什么不干脆离开呢,眼不见心不烦,很简单的道理。
陈佑其内心陷入挣扎的同时,一道苍青色气流出现在意识空间中,徘徊在‘衔烛’周围。
那是道祖鸿钧亲手传下的‘斩三尸之法’。
没错,它有着自己的‘想法’。
在通晓全篇后,那团气流就会出现,只需要‘接受’,便能直接踏上斩除‘人性’的大罗道路。
曾经自己拒绝了它,但随着心境动摇,它再次出现,试图让自己接受它。
与此同时,真实世界里汐长老已经再次挥手,“振山撼地!”
一切都在晃动,地动山摇发出的轰鸣夹杂着受难者们的求救呼喊传进陈佑其耳中,催促着他做出选择。
陈佑其‘醒’了。
‘衔烛之息’从他的眉心漫出,覆盖了周身每个角落,于是一团宁静温暖的淡金色朦胧光晕在昏暗可怖的天地间燃起,光晕渲染上下四方,驱散天边的雨幕,平息大地的不安。
“我说,够了。”
拒绝斩三尸之法的同时,陈佑其不自觉收紧了按在汐长老肩上的手。
他已经做好了打的准备,至于胜负,打过才知道!
然而事情出现了转机,在陈佑其展现‘衔烛之息’后,汐长老收手了。
没有道域冲撞,像是直接抹除了我的天罡法术,他怎么做到的?
他不由得重新审视面前的年轻人,“道友怎么称呼?”
正视一个人,才会在意他的名字。
陈佑其敏锐察觉到对方态度的微妙之处,立刻冷静下来,把已经陷进对方肩膀的手松开一些:
“我是陈佑其。”
汐长老又问:“没有道号?”
“还没来得及取。”陈佑其认真地问:“道友,能放过他们吗?”
汐长老眼神一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模棱两可地问:“道友总要给本座一个理由吧?”
稍加思考,冷静分析。
“我承诺过他们平安回家,如果做不到,岂不是很没面子。”
地上的人们仍在呼救,陈佑其却没看他们一眼,而是不时偷瞄敖璇。
果然,汐长老发现了陈佑其和敖璇之间的暧昧,沉吟思索起来:
他对龙女有想法,但不太自信,这很正常,在高贵美丽的龙女面前,谁都会自惭形秽;所以在不了解龙族游戏规则的情况下,他只能用“犯规”的方式来试探自己对龙族的价值;
总之,他证明了他的实力,也是真心想成为‘自己人’,犯不着太较真。
想到这里,汐长老露出一脸“我懂”的表情,“原来如此,那本座就给道友这个面子。”
三十六计,此为暗度陈仓。陈佑其配合地拱手道:“多谢成全,我欠道友一个人情。”
汐长老轻轻推开肩上的手,又瞥向脚下的蝼蚁们,表情似笑非笑。
“道友早晚是我龙族的自己人,本座就多说一句。”
“为他们,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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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灾难真的过去了。
池尔牧瘫坐在泥沼和水坑里,和其他人一样,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地里翻出的各种虫子在身上蹦跶,他也懒得理会。
池尔牧又想起与自己相熟的同袍,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自己和大家一样没头没脑地乱跑,哪还顾得上昏迷中的同袍呢?
那位同袍也许已经死了吧。
“军法官不是说敌人被舰副搞定了,很快就有舰队接我们回去吗?”
“呵呵,我听火控部的兄弟说,那可是大罗,舰副要真能搞定,还会是舰副?”
池尔牧瞅见一些人聚在一起,似乎在低声谈论什么大事,他仔细听了一会,艰难地走到正说话的大哥身边问:
“大罗?什么大罗?”
大哥抬头看了他一眼,“大罗你都不知道?大罗就是和帝俊大神一样厉害的人。”
原来自己的守卫舰是遇到大罗了啊。池尔牧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道:“大罗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打我们这种人?”
“我哪知道,估计和咱们这次任务有关。”
说完,大哥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集合!”
军法官的声音传来,于是池尔牧又小跑着赶去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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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后勤司长的汇报,姬亚工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那个年轻人还有那个龙女真该死啊,自己都在他们面前那样了,他们却出尔反尔!
姬亚工用沉稳的声音道:“看来情况不容乐观,我想想办法,你先下去吧。”
又无能狂怒一会,亲信军法官来了,“大人,按您的指示,士兵列队好了。”
“他们状态怎么样?”顿了顿,姬亚工小声问:“需要给他们加点料吗?”
军法官面色古怪,“大人,他们看上去已经很惨了。”
很好。姬亚工往自己脸上抹了些泥,使出御空法术,朝黑云离开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