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胤禟辞别
14。胤禟辞别
冬去春来，转眼间已经又是新的一年，这一年是一个新的王朝的开始。康熙朝从此成为历史，这一年改元雍正，称雍正元年。
圆明园里二月间草长莺飞春光明媚。黛玉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过完年便和胤禛带着几个孩子出了宫移居到了圆明园里。胤禛和黛玉都不甚喜欢紫禁城，因此登基这半年来到有多数时间是住在圆明园的。正好康熙居住的畅春园也离圆明园不远，外人也只说皇帝皇后纯孝，为了住的离太上皇近一些好在跟前尽孝，倒也没人多说什么。何况，胤禛虽然刚刚登基不久，施政的强硬手段却也让朝臣们知道新皇并不如太上皇那般是个仁君，所以不是什么重要的是最好还是不要随意反驳新皇的意思为妙。
“博尔济吉特氏宝音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固伦恪靖公主，见过理亲王福晋！”
九州清晏殿里，宝音穿着一身艳红的蒙古格格装束，虽然已经不是芳华少女却依然是艳光照人，美丽不可方物。经过康熙朝最有手段的海蚌公主几个月的调教，原本就是个大美人的宝音身上更多了几分尊贵飒爽之气。恪靖公主满意的点点头，侧首对黛玉笑道：“皇后娘娘看着宝音格格如何？”黛玉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还是公主有手段，这才没多久不见，宝音格格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还是固伦公主会调教人。”恪靖公主颇有些自得的笑道：“皇后娘娘好皇兄放心本宫将人交给本宫，本宫自然不能让皇兄和皇嫂失望。这宝音格格也是十分有本事的，本宫不过是略加点播了一些罢了。”恪靖公主虽然原本出嫁前与胤禛并不亲近，但是这次回来却对这个新登基的皇兄十分满意的。她虽然是和亲公主却并不如之前的和亲公主们那般郁郁而终，反而积极参与到蒙古的生活中去，直到现在掌握住了土谢图汗部大半的权利。原本皇阿玛退位之后恪靖公主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地位会下降，毕竟她之所以能够掌权除了性格和能力，最重要的就是她背后有整个大清。新皇虽是自己的兄长，但是到底不是同母所生的。因此才急忙从喀尔喀赶了回来，一为庆贺新皇登基，二也有探探情况的意思。没想到新皇竟然晋封自己为固伦公主，因为康熙前后三位皇后都没有留下公主，自己倒成为了康熙朝唯一的一位固伦公主，这样的荣耀自然足够让自己在喀尔喀更有底气。心里也明白了皇兄对自己的态度显然也是支持的。因此对胤禛和黛玉请她教导宫中和宗室几位格格的事情也就十分上心了。
黛玉看着恪靖公主轻声道：“前儿扎萨克图亲王巴雅尔的福晋过世了。皇上已经下旨封宝音格格为和硕公主，赐巴雅尔为继福晋。以后你们都在喀尔喀，相互也好有个关照。”
恪靖公主有些诧异的看了宝音一眼，才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我也很喜欢宝音格格呢。以后大家住得近也好有个走动的。扎萨克图亲王我倒也见过一两次，却是个不错的人物呢。”宗室格格封为公主指给蒙古王公的不是没有，但是将蒙古格格封为公主再指给蒙古王公的倒是没有的。恪靖公主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什么。既然皇上和皇后肯如此厚待这个宝音格格，自然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对大清有什么不好。何况她的兄长是直亲王的女婿，科尔沁郡王。科尔沁部素来与大清皇室亲厚，倒也不用担心他们偏向漠北蒙古去。
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恪靖公主才起身告辞。殿里只剩下理亲王福晋瓜尔佳氏和黛玉宝音三人。瓜尔佳氏看着宝音的神色有些复杂，倒是没什么不喜。毕竟宝音虽然是胤礽在外面生的女儿，但是这么多年来胤礽也没进过什么父亲的责任，何况还是在自己和胤礽大婚之前的事。要怨怼也轮不到她来怨。黛玉看着宝音浅笑道：“过来给理亲王福晋行个礼吧。”
宝音走上前，落落大方的在瓜尔佳氏跟前一福，行了个全礼。瓜尔佳氏扶起她，淡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黄金虾须镶宝石镯子给宝音带上，道：“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福晋的失职，才让你在外面受了这么些年苦。你不要怪我们。”宝音心中一酸。眼中闪现一点泪光又连忙忍住了，笑道：“福晋说的哪里话。蒙皇上和皇后娘娘照拂，宝音一切都好。”黛玉含笑看着两人交谈，虽然宝音永远不能以爱新觉罗家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但是有了瓜尔佳氏这番话，也算了了她的一段心事。瓜尔佳氏拉着宝音坐下，才问黛玉道：“娘娘，宝音格格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黛玉道：“这两天礼部和宗人府的封号便下来了。婚期定在六月。这科尔沁郡王也不在京城，我身子又有些不便，因此婚事还要有劳大嫂和二嫂担待些。”
瓜尔佳氏笑道：“皇后娘娘哪里话，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荣幸。我们王爷吩咐臣妾为宝音格格备了一份嫁妆，到时候……”黛玉笑道：“我当时什么事呢。宝音格格也算是二哥和二嫂的晚辈。二嫂喜欢她赐下一份嫁妆为她添妆，自然是好事。”瓜尔佳氏这才放下心来，自家那位爷如今越发的不按理出牌了。明面上他们和宝音格格并没有什么关系，大张旗鼓的为她添妆反而引人怀疑。
说完了宝音的事情，瓜尔佳氏将话锋一转，蹙眉道：“八弟妹这些日子可来给皇后娘娘请过安？”
黛玉闻言也淡淡的皱起了秀眉，道：“说来自从过年的时候宫中摆宴之后，我还没见过八弟妹呢。这两个月也不见她来院子来。前儿个还是她府上富察氏侧福晋代她来请的安，说是病了。”瓜尔佳氏有些感叹的道：“原来只当八弟妹意气风发，人人艳羡。如今看来她也是个命苦的。”郭络罗氏虽然出身高贵，但是早年丧父丧母。从前还有安亲王可依靠。现如今安亲王岳乐早死了，安郡王玛尔浑四十八年也去了。继任的安郡王又被夺爵。如今的郭络罗氏哪还有什么依靠？
黛玉道：“她那性子委实太固执了一些。之前和八弟闹得很是不快。这两个月孩子闹我闹得厉害，也没功夫打听他们的事，难不成还在闹？”若是再闹下去，康熙只怕就要出手了。到那时候郭络罗氏才真是没有活路了。瓜尔佳氏摇头道：“如今廉亲王府良太妃和两个侧福晋管着呢。听说那富察侧福晋和一个格格都有了身子。良太妃想必是防着八弟妹，不让她管家了。”黛玉道：“这时候不让她管是好事。”并非黛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上次的事情若是再来一次谁也救不了郭络罗氏了。只是，以郭络罗氏那个性子只怕要受不少委屈。
“虽说八弟妹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如今八弟对她…未免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凉薄。”瓜尔佳氏自己也没有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虽然境况不同但是对郭络罗氏还是有些同情的。黛玉听着瓜尔佳氏的语气有些不对，皱眉道：“八弟的性子就算多了八弟妹的管家之权，也不会薄待了八弟妹才是。”胤禩从来都是个长袖善舞的，最是讲究外人面前的名声。就算再不喜欢郭络罗氏也会给她身为嫡福晋的尊重。何况，就算别的都不看，胤禟还是郭络罗氏的表哥呢。瓜尔佳氏轻叹一声道：“咱们当今皇上从潜邸时候就与别家不同，皇后娘娘无论后院还是后宫里只怕都没经历过什么。八弟平日里忙于公务哪里就能管到后院的事情？何况八弟妹那个性子只怕就是有理也要变成没理了。她平日里个性张扬也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失宠了那起子小人岂有不落井下石的理？”黛玉默然，瓜尔佳氏说的没错。黛玉虽说敏惠，但是若论后院的争斗只怕还不及这些妯娌中任何一人。原本在娘家的时候林家人口简单没什么勾心斗角的，嫁给胤禛之后后院里那些女人也早被胤禛料理的差不多了，就算心里有什么也绝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跟黛玉挑衅，因此这些年黛玉基本上就是没有经历后宅的争斗的。自然对后院里那些女人使起手段来的程度缺乏了解“难不成八弟妹在府里还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瓜尔佳氏有些无奈的道：“受气算不算？那富察氏倒是没撒谎，八弟妹当真是病了。听说是气病的，她那样刚强的人越是容易气伤了自己。”她们这些做嫡福晋有几个没有受过一点得宠的妾室明里暗里的气？只端看你有没有手段将人弹压下来罢了。这种事儿放在别的府上其实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从前安郡王府还在的时候胤禩对郭络罗氏千依百顺，十几年没有子嗣也没什么话说。如今安郡王府没了，胤禟也要走了，胤禩就立刻翻脸无情，才让人觉得这位温文尔雅的八弟分外的凉薄。
“听说八弟如今和富察家走的近……”瓜尔佳氏不经意的道。
黛玉微微蹙眉，眼睛一转看着瓜尔佳氏笑道：“这事儿是二哥跟二嫂说的？”
瓜尔佳氏见黛玉并没有生气，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娘也知道二爷那个脾气，一直就跟八弟不对付，这话确实是二爷跟臣妾说的。不过……”黛玉抬手道：“我知道二嫂的性子，没风没影的事儿断不会跟我说的。当初皇阿玛敲打了马齐一番难不成富察家竟没有长一点记性不成？”瓜尔佳氏淡笑道：“富察马武现在毕竟是八爷的姻亲。若是富察侧福晋这次诞下个阿哥，富察家也算和廉亲王府绑在一起了。”黛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今四哥帝位已经坐稳，何况皇阿玛还在。胤禩对皇位的心思想来应该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如今这般自然是为了在朝中的权势另外还有点给四哥添堵的意思。胤礽要瓜尔佳氏提醒自己自然也不是完全为了四哥好，其中必然也有和胤禩作对的意思。康熙这些皇子个个心高气傲，想要让他们真心折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启禀娘娘，愉郡王求见。”殿外宫女进来禀告。
瓜尔佳氏和宝音连忙起身要告辞，黛玉拦下她们道：“都是自家人不妨事。请九爷进来吧。”
不多时，胤禟穿着一身常服进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二嫂。”
黛玉笑道：“九弟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刚从四哥那里过来么？”胤禟看了黛玉一眼，眼神微闪了一下笑道：“臣弟是来向皇后娘娘辞行的。”
黛玉一怔，蓦然想起年前胤禟就提过要去西洋的事，“已经决定了么？”胤禟点头道：“如今京城也没什么事了。回江南一趟收拾一番，三月底便启程。”
看着胤禟从前总是阴鸷的脸上如今只剩下平淡和从容，黛玉心中轻叹，看着他道：“此去何止万里，我在这里祝九弟一帆风顺。九弟可去畅春园跟皇阿玛说过了？”
胤禟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一会儿就去，我这一去也不知道哪年才能回来，我额娘五哥会接到府里赡养，还请皇后娘娘照拂一二。”黛玉郑重点头道：“九弟放心就是。宜太妃那里我和皇上定不会怠慢。九弟在外面也要为皇阿玛宜太妃和弟妹侄儿们保重才是。”
说到此处，胤禟有些郁闷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无法可说，只得道：“臣弟谨记。明日皇上说在通州码头为臣弟送行，臣弟就不来辞行了。”黛玉想了想道：“到时候我和四哥一道去送九弟。”
胤禟看了看她，顿了顿才道：“多谢四嫂，臣弟告退。”
瓜尔佳氏也起身道：“九弟保重。”
胤禟点点头，道：“多谢二嫂。”
看着胤禟来了又去，瓜尔佳氏摇摇头笑道：“如今看起来九弟倒是成熟了不少。不再是那个跟在八弟身后胡闹的九爷了呢。”
黛玉点头道：“可不是么。如今这么多兄弟倒是九弟走得最远。”此去，何止万里。从此便是异国他乡，胤禟也不再是那个在京城横行无忌的财神九爷了。他要靠自己的本事在遥远的异国开创自己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