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贵人犯驾
13。贵人犯驾
郭络罗氏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平静的黛玉，也许这就是自己和黛玉的生活截然不同的原因吧。因为黛玉比自己更明白什么该取什么该舍。不该留恋的即使在心痛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但是…谁不能说这是另外一种冷漠呢？皇后和皇帝四哥果然是同一种人呢。
沉默了许久，郭络罗氏才黯然对黛玉道：“四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决然，我只想守着他…无论他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的！”说着这话，郭络罗氏神色有些僵硬，黛玉不知道她是真的已经想清楚了才这样说还是只是一贯的执着使然，但是这都是郭络罗氏的选择，她无权干涉。看着郭络罗氏点了点头道：“你既然想明白了，以后便自己多多斟酌吧。”郭络罗氏道：“这次有劳四嫂在皇阿玛面前为我转圜，以后不会再让四嫂为难了。”
黛玉笑了笑没说话，暖阁外慕雪匆匆进来在黛玉耳边低语了几句。黛玉神色微变，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去，神色平静的看着郭络罗氏。郭络罗氏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正想要开口却见黛玉莞尔一笑对郭络罗氏道：“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永寿宫了。这儿交给晏儿，她年纪小还弟妹多帮衬一些。”郭络罗氏怔了一怔，连忙应是。看着黛玉扶着慕雪的手悠然的走了出去，身后的奶嬷嬷抱着弘晨也跟了上去。郭络罗氏心知宫里只怕出了什么事情了，不由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弘晏。弘晏举止优雅的对着郭络罗氏一笑道：“八婶不用担心，这还是晏儿第一次主持宴会呢，还要八婶多多指点呢。”说完便起身往外面福晋们的宴席上走了过去。郭络罗氏心里不由暗笑，自己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是没理清呢，皇帝这一家子从小打大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哪里又轮得到自己操心了？
黛玉带着人在曲折的宫廊中行走着，前面两行宫女掌着宫灯开路，慕雪慕雨一个小心翼翼的扶着黛玉一个仔细护在一侧生怕皇后娘娘和肚子里的小皇子有个散失，“娘娘，你别着急，莫风姑姑派人来说并没有出什么大事。”黛玉并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往永寿宫而去。
永寿宫里灯火通明，宫殿里的气氛却比殿外的冷露更寒上几分。胤禛倚坐在榻上，神色冰冷的看着狼狈的跌落在地上的身影。苏培盛垂着头站在一侧，就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从小就服侍着皇上长大，苏培盛当然看得出来皇上这是气得狠了已经动了杀气。不由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女人，真是好好地日子不会过自己上赶着早死啊。
门外响起轻巧的脚步声，不多时黛玉便已经到了门口。看了一眼跌倒在地上的女人黛玉皱了皱眉，走了进来道：“四哥，怎么了？可是有哪儿不舒服？”今晚是家宴，若不是有什么不对胤禛也不会提前退席。胤禛看到黛玉眼中的寒意渐渐散去了一些，伸出手拉着黛玉到榻边坐下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这大晚上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些风寒罢了，已经让太医瞧过了。服了药休息一晚就好。”见他确实无事，黛玉也松了口气。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淡淡一笑道：“四哥没事就好，听说永寿宫里出事了，我自然要赶回来看看的。这是怎么回事？”黛玉目光转向地上美丽女子皱眉道：“这是…刘常在？”因为并不常见后宫的女子，黛玉对这几个新进宫的嫔妃也只是有点脸熟而已。这个刘常在倒是新进宫的三个女子中容貌最出色的一个，被安置在承乾宫熹嫔钮钴禄氏那里。只见这刘常在穿着一身桃红的旗袍，妆容十分精致妖娆，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只是此刻却一身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唇边还留着暗红的血迹就连厚厚的胭脂也掩不住惨败的脸色显然是受了重伤。这模样，黛玉一看心中就有几分明白了，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刘常在浑身颤抖着爬起来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本就穿的单薄如今已经入冬整个人倒在地上已经不少时候早就冻得不行了，“皇后娘娘饶命啊……。”
黛玉秀眉微蹙，淡然道：“刘常在，这个时候你为何会在永寿宫里？”今晚的家宴，宫中的几个嫔妃都参加了。几个新进宫的位份低便做的偏一些，黛玉倒没有发现竟然少了一个人。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居然会悄无声息的进入永寿宫。刘常在一脸惊惧的望着黛玉，那一双妖媚的眼睛却不停地打转。黛玉见此心中的不忍顿时就去了七成。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皇后问话，你还不回答？！”胤禛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那刘常在一怔，有些委屈的望了胤禛一眼，楚楚可怜的看着黛玉道：“回…回娘娘，臣妾见皇上提前离席，似乎有些不适。所以…所以才跟过来服侍皇上的。”
“放肆！刘常在，皇后娘娘面前你只能自称奴婢。”苏培盛见胤禛脸色不好，连忙出声斥道。
刘常在有些幽怨的瞪了苏培盛一眼，不甘不愿的对黛玉道：“奴婢知错，请皇后娘娘恕罪。”
黛玉淡淡的看着她道：“本宫可以恕你此罪。但是，你可知道窥探帝踪又该当何罪？”
刘常在一愣，怔怔的望着黛玉。很快又回过神来，眼珠一转道：“奴婢冤枉，奴婢何时窥探帝踪了？求皇上明鉴。”殿里侍候着的人都不由得用一种不知死活的眼神看着刘常在。黛玉见她如此狡辩，并不动怒反而绽出一丝清冷的笑容。刘常在望着灯光下坐在皇帝身边清雅雍容的皇后，眼底划过一丝隐晦的妒意，却很快的低下了头并不让人发现。黛玉声音清冷，“你身为常在坐在女眷末席，与皇上赐宴宗室之处尚隔着一殿，若不是刻意打探又是如何知道皇上离席的？还有…永寿宫是什么地方？是你这夜里说来就来说进就进的所在？”
刘常在不甘的咬了咬牙，强辩道：“奴婢不过是碰巧看到皇上离席，皇后娘娘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娘娘不让…奴婢们接近皇上，也不必用这样的手段诬陷奴婢！”
“嗖！”
一个茶杯向着刘常在呼啸而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刘常在惨叫一声，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冷着脸盯着她的胤禛，“皇…皇上？”
虽然已经进宫一个多月，但是刘常在其实并没有见过胤禛几次。所以对这位雍正帝的映象显然并不怎么客观。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位皇帝登基之前有冷面王爷，铁腕王爷的称号。但是闺中女子更关注的显然是他对福晋的专情，如此一来，心里难免就多了几分遐想。自视甚高的女子总是认为自己比别的女人更优秀，更应该获得别人的关注和宠爱的。却没有想过，优秀美貌的女子这世上并非只有她一人，她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就可以独得宠爱甚至将这份宠爱凌驾于跟皇上携手并肩十几年的皇后之上。
刚刚她贴上去的时候就挨了胤禛一掌，对此刘常在只在心里理解为自己出现的太过突然而皇上是个重规矩的所以才生气的，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但是此时半身的衣裳被茶水打湿，肩头上仿佛快要断了的疼痛让她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胤禛的声音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大胆贱婢！皇后也是你可以说的？将着贱婢给朕打入辛者库，刘氏之父教女无方夺去官职贬为庶人。刘氏一族三代之内不得出仕！”
“皇上？！”刘常在惊恐的望着眼前冷睨自己的君王，心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虽然是刚进宫的，但是辛者库是什么样的地方她还是知道的。还有就连家中父母兄长也被自己牵连，刘常在万分后悔起今晚的一时冲动。慌乱的跪倒在黛玉面前哀求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求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和奴婢的家人吧。”胤禛扫了一眼一边侍候的人，怒道：“还不拉出去！”众人连忙手忙脚乱的抓住刘常在拖了出去。刘常在嘴里尤不甘的叫着皇后娘娘，很快连声音也被堵住消失在殿外了。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人，黛玉皱了皱眉道：“这个刘常在只怕还没这么大的胆子。”就算是有这个胆子，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常在也没那个本事这么容易掌握皇帝的行踪还能畅通无阻的进了永寿宫。胤禛道：“这永寿宫的奴才也该整治一番了。弘曜那里咱们没说话，那一起子人还当这皇宫是他们家后院了。”黛玉点头，应道：“我心里有数，四哥放心就是了。”以刘常在的家世和能力，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和相助，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提前回来了，两人便坐在一起享受这闲暇的时光。胤禛原本就是这些日子有些累着了，又偶感风寒。家宴上喝了不少酒才突然有些不舒服，回来歇息了一会儿喝了一副药便也缓了过来。有些闲散的倚坐在榻上，看着坐在榻边的黛玉，胤禛神色柔软，抬手抚了抚她还平坦的腹部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黛玉摇头道：“我这几年身体倒是比常人还好得多，并没有什么不适。”这倒是实话，黛玉从小便体弱多病，让林如海和贾敏担足了心，反倒是成亲以后身体一直不差，连生了几个孩子也都是平平安安的。胤禛道：“那些琐碎的事情就交给晏儿还有李氏她们去处置。今年累得很，你也不要太劳神了。”黛玉掩唇笑道：“四哥还说我呢，如今可不是我累得病倒了。”胤禛有些无奈的道：“刚开始自然是累一些。过完年就该轻松了。”刚刚登基万事都要从头开始，底下还有那一堆不安分的，偏顾忌着皇阿玛还不能对他们太狠了。也难怪胤禛会忙的不可开交了。
黛玉靠着胤禛闭目养神，一边想了想道：“如今有富察氏那事儿八弟府上只怕要忙一段时间了罢？”
胤禛漫不经心的轻抚着她的发丝道：“到如今马齐应该心里清楚该怎么做了。富察氏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倒是你还是心软了些，听说今儿良太妃原本想要求见太皇太后被你拦下来了？”黛玉浅浅一笑道：“八弟妹也不容易。何况皇玛嬷年纪也大了，咱们也不该让这些事情去烦她老人家。”若是在再被良太妃在太皇太后告一状，郭络罗氏只怕就真的要麻烦了。胤禛对郭络罗氏没什么好感，但是既然黛玉想要帮她一把胤禛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让黛玉不顺心，点头道：“你随意吧。对了，二哥想要见见那个博尔济吉特氏。”黛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胤禛说的是宝音，道：“宝音请旨去蒙古的事情你和二哥讲了？”
胤禛点头道：“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二哥也没有意见。就是见见人罢了。过了年就指婚，你找人抓紧时间教教她罢。”以胤礽的性子要说对这个从未蒙面的女儿有多少父女亲情，说出去谁也不会信。
黛玉含笑道：“前些日子恪靖公主不是回京来了么。这些日子我都让宝音跟着恪靖公主。她素来是个聪明的，想来比在宫里学的多一些。”恪靖公主是康熙四公主，可以说是大清嫁到蒙古和亲最成功的一位公主了，即使胤禛对这位妹妹也多有称赞。听黛玉如此说，便更放心了一些道：“玉儿想的周全。我正想着过年的时候晋封恪靖为固伦公主。你回头跟她提一提，让她有空多教导一下京里的公主格格们。”
夫妻两个相依在一起，你一眼我一语的聊着宫中朝堂上的一些琐事，恢弘贵气的永寿宫里即使是冬日也弥漫着淡淡的温馨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