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夭枝这两日皆是一觉到天明, 着实生累,若不是凡间不可滥用仙法,她也不必如此辛苦。

她起身去了堂中, 打眼便看到宋听檐,他正一边用膳,一边看呈上来的灾情情况。

他一来便颇为忙碌,还着人统计了难民人数, 搞得那些官员不敢再搞任何驱赶难民的小动作。

夭枝慢悠悠走近, 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 才看向宋听檐, “殿下好生早。”

宋听檐闻言抬眼看来, 笑言,“夭先生倒是睡得好。”

夭枝倒也习惯他叫先生了, 罢了,还能把他嘴撕了不成?

夭枝玩着衣带, 在位置上坐下,会有些无聊,“此地又无处游玩, 自然只能多睡觉。”

宋听檐闻言垂下眼, 一边看手中册子, 一边轻浅道,“倒是心大。”

夭枝动作一顿, 看向他的嘴, 还不如撕了算了。

她暗戳戳想,端起一旁侍卫送来的清粥喝了一口, 正开心。

宋听檐已然用完膳起身, 显然还有事忙。

他站起身, 走到她身旁,俯身而来,道了句,“夭先生,往后为人师表,可莫要胡乱占嘴上便宜。”

夭枝一顿没听明白,她记得她和他最后一句,便是让他夜里等着瞧,那时确实是口嗨了下,是以她转头便忘了。

她哪是那样的人?

如今灾情紧急,她自然是不能夜里摸去,此事等回京都再说罢。

她还是有些分寸的。

慢着,她放下手中的粥,看向宋听檐往院子外走去的背影。

莫不是因她这句话,他夜里才没能睡好?

东宫烛火摇晃,殿中静寂。

“他没有处置那些官员?”太子冷然开口。

“是。”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立在殿中,恭敬低头回道,“贤王殿下不但没有处置官员,还对那些官员赞赏有加,但他派人把各处被赶出来的灾民通通遣到禹州附近,那处官员已然忙得脚底生烟。”

宋衷君听完静默许久,他不是愚人,相反他自幼聪明,从来都是举一反三,如今一听自然很清楚宋听檐此举为何。

这群官员久在富庶之地,差事却办成这般,自然是烂了一窝,倘若直接将他们所做之事一一说出来,不但起不了震慑,还会影响到禹州的百姓。

若是明明白白叫他们救治灾民,只会三请四推,叫苦连连称他们没有银钱,诸多推辞。

如今视而不见,以祸诱之,将事情全都交给这些熟悉此地、知晓情况的官员自行处理,比之自己亲为要快上许多,所谓为君之道便是要让臣子们这脑袋将掉不掉,又有赏赐升官在后,事情才会办得漂亮。

而如今这为君之道,可不只是他一个人会,他这皇弟也用得炉火纯青。

几日来,宋听檐都在河堤巡视,他前脚刚走,太子后脚就到了。

宋衷君来此并没有太过声张,这禹州水患皇帝很是关注,他自然不可能把这个立大功的机会给宋听檐。

不过宋衷君既然来了,她倒是可以松一口气。

毕竟这和命簿里说得相差无二,太子既然已经到了,那老者也必然会出现。

宋听檐不在,便由她和剩下的官员迎接宋衷君。

她原本以为宋衷君会因为一路所见大怒斥责官员,将宋听檐的计划功亏一篑,或者他即便是知道这样做更为容易,也不愿失了面子按照宋听檐的做法,反而反其道行。

却没想到他不但没有说出,反而顺着施压开口,“皇弟夸奖你们处事极为周到,父皇这一次最为担心的便是受灾百姓能否得到妥善安置,如今所见,确实如簿辞所说,你们做得极好。”

这一句又加大了官员们办事的压力,这兄弟二人一来一回,这难民安置,这些人绝对不敢办不好。

夭枝有些意外,这宋衷君倒是个做太子的好苗子,他作为太子并没有因为自己万人之上的位置而刚愎自用,确实有做皇帝的潜质,亦有能耐,不为情绪所导,明白什么是最优选择。

宋衷君坐了片刻,看了过来,“夭先生如今不是应当在无相门?”

夭枝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毕竟也不过是在书院有过一面之缘。

她早便想好,笑回道,“太子殿下,我来此乃是事发突然,那日听闻我门中师弟师妹在禹州游历,却没了消息,我便匆忙寻来,缘由我已在折子上一一写明,递去京都,上报陛下。”

宋衷君不置可否,只忽然道了一句,“做事倒是有头有尾,否则这千里迢迢而来,倒叫我以为你与簿辞有生死之交的情谊,便是这般凶险的灾祸也特地前来相帮相助。”

夭枝下意识抬眼,见宋衷君面色虽有虚弱,却端正坐着,可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暗指宋听檐有结党营私之嫌。

虽她先生一职为虚,但到底也是官职,她背后可是无相门,掌门再怎么颠三倒四,但壮阳药卖得极好,门中弟子算命又卦卦皆准,在凡间也是传出了几分名头的。

毕竟能在这些事上有成就的门派可不多。

倘若宋衷君真的有心,使些法子将这事做实了,以皇帝的疑心程度,宋听檐必然活不到命簿尾声。

她心中一紧,瞬间想到谨言慎行的道理,这些天家子弟,当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后头的两日,夭枝便呆在官员府里,哪处都没有去,一是为了避免宋衷君多心,二是因为她这两日也没有必要看顾宋听檐的安全。

因为之后的暴雨才是这次水患的关键,而宋衷君一来便全全接管事宜,安排宋听檐去做些事务清闲的,重要的事情绝不会交给他,是以他不可能会有危险。

这两日来,她一直在等那位老者,却始终没有等到。

命簿所言,今日寅时会有一场暴雨,引得北岸决堤,那时才是这次灾祸的硬茬。

而老者随着宋听檐回朝早已封官,此行恰恰随行宋衷君来禹州治水,他是这次水患的关键。

老者生于水乡沿岸,雨季极多,他自有治水经验,已到了看一眼便能轻而易举判断出决堤之处,可在出现决口之前,撤离了所有的百姓。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太子险些被废,老者站队太子一党,太子在老者的安排下治水有功,龙心甚悦,宋衷君彻底坐稳太子之位。

可是时间越来越近,这位老者连影子都没有。他若是不出现,这大雨之后水面决堤,出现的大面积死伤,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责任她也担不起。

夭枝思来想去起身出府,去寻太子。

“夭枝姑娘。”才出府门,便听身后有人唤她。

夭枝回头,黎槐玉刚练完剑,见她出去,连忙往她这处走近,颇为担心,“你这是要去何处?外头水患,可乱着呢。”

“我有要事,要去堤坝处一趟。”夭枝一边说,一边步下台阶,颇为匆忙。

黎槐玉自然不明白她有什么事,她到如今才明白赈灾一事,并不是发几个馒头、发些干粮就能解决,这里头盘根错节,她一个江湖人没有半点办法。

可见她执意要去,她便也开口,“不如与你一道去罢,若是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倒也是可以,她去的话,也能见到宋听檐,宋听檐如今这般忙碌,与黎槐玉不过点头之交,根本不熟,得让他们二人多接触,利于命簿发展。

夭枝应声,带着黎槐玉一道去了堤坝处,宋衷君与所行官员正在棚里商讨治水事宜。

夭枝进了临时搭的棚之后,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宋听檐的踪影,随手抓了人问,“贤王殿下呢?”

“太子殿下让殿下去了北岸巡查。”

那处暴雨不及,是安全的地方,这般倒也不用担心他了。

她看向身后的黎槐玉,“你等一等,过会儿我们便去北岸那处走走。”

黎槐玉闻言面色微红,她来此确实也有见见宋公子的心思,不想这般容易便被夭枝姑娘看出来,多少有些女儿家的娇羞,不过她乃江湖儿女,亦不怕心思表露,她虽面热但也坦然笑应,“多谢夭枝姑娘。”

夭枝进棚没有阻碍,毕竟这治水之事没什么不能听的。

宋衷君和余下官员在禹州地势图前商量着如何治水。

这处河道极宽,蜿蜒而去,过了四五州,想要治水绝对不是容易之事。

宋衷君在偌大的地图上标出了三个位置,分为上中下三游。

其余官员久居此处,自然对此处地形熟悉,也将沿途的堤坝还有周围所有的事物人员良田一一说明。

这些官员虽贪财滥权,但能在富庶之地长久为官,绝对不是酒囊饭袋之辈,先前跟着宋听檐做事,便被其带得颇有章法,如今出口倒是皆言要害。

“太子殿下,这水患成灾,极有可能引起山洪,我们若不一一提防,只怕往后会有无穷无尽的祸端。”

“说的是如此,只是这水无形却势大要如何提防,我们禹州以水为生,依水而建,总不能处处修建堤坝。”

众人皆是沉默,根本毫无头绪。

宋衷君再是聪明,可对于治水此事并没有经验,两日了,到如今也没想出对策来。

夭枝安静听着,不着痕迹在棚中搜寻了一遍,只有宋衷君和侍从,还有数个中年官员,并无老者踪迹。

与宋衷君一同前来的朝廷官员突然掀开帘子闯进来,急声禀道,“太子殿下,钦天监已经测出明日午时会有一场暴雨,这暴雨极大,要是下来,水位必然上涨,此事不能再等了,今日必须要撤离沿岸百姓!”

夭枝闻言愣了神,她黛眉微蹙,一言未发。

消息如此突然,众人闻言瞬间慌了神,“这这这……”

“不是说这一个月都不会再有暴雨吗?”

“这可如何是好,长河宽广,哪一处没有百姓,这么多人,短时间如何来得及撤离?”

一时间气氛凝重,皆是慌乱之中窃窃私语。

宋衷君拿着纸地图的指棍敲了桌案两下。

太子不言,威仪慑人,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棚子里鸦雀无声。

宋衷君这才开口问,“钦天监可算出了落雨的大概位置?”

朝廷的官员闻言似乎也不能太确定钦天监算的是否准确,毕竟能算到落雨的大概时候已然不容易,更何况是具体位置,“说是偏南方位。”

禹州何其地大,偏南方位有五座水库,便是全都泄洪放水,那岸边的百姓也是数不胜数,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全部撤离。

这已然没有办法,只能赌。

宋衷君盯着地图,思索良久,终究是伸出木棍指向河流上游,“既然偏南方位要落雨,那么这一处必然是先排水泄洪,且必须要加固堤坝。今日先遣散上游的百姓,全部迁往西岸。”

夭枝听到此言,心中一提。

宋衷君没有治水的经验,凭借的是往日史书上的治水知识。

可是连病症尚且都无法如同书中所写的一模一样,更何况是这无法控制的流水流沙,地质雨量,稍微有一个变故,便会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

更何况那场暴雨根本不在明日,而是在今日!

且位置在西岸口!

真若是任由他们将百姓迁到那一处,届时下暴雨会天下大乱的,那可真真正正是大祸临头。

夭枝不过思索之间,便有人按太子吩咐前去办事。

夭枝听着都着急,照凡间的说法,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头上这颗脑袋摘十次都不够这渎职之罪。

夭枝当即上前拦住官员,“等等。”

匆忙而走的官员被她拉住,一时意外,众人皆是惊讶不解,黎槐玉也没想到她竟这般大胆,这太子殿下在前,她竟胆大至此,敢上前阻碍。

宋衷君如今已是焦头烂额,见她这般难免语气不好,“先生若无事便该回府呆着,而不是在这妨碍公务。”

夭枝正色看向宋衷君,“太子殿下可否听我一言?

我近日观测天象,近日确实有暴雨,但乃是在今日寅时,且就在西岸口。

此雨乃倾盆而下,水量上涨极快,半个时辰就能下到一座湖的水量,届时必然造成洪涝,最先撤离的应当是西岸下游的百姓,而非南岸。”

宋衷君素来不喜女子言政,更何况在他眼里女子皆在内宅,又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自幼以来的偏见让他瞬间不耐烦,本也只是因为父皇才容她来去自由,如今这些小门小道又曾在这天灾面前说话?

难道一个人的预测还能比钦天监的预测更为准确?

在场官员当即呵斥,“简直荒谬,南岸阴云密布,西岸晴空万里,便是睁眼看也知晓西岸绝对不可能下雨,你一个女儿家竟还敢在此信口雌黄?”

宋衷君本就因如此严峻形势而头疼,没有耐心与她废话,“将她拖出去。”

夭枝不理其他人的质疑,见他下令,当即避开侍从,疾步走到地图前看向他,“殿下若选择听我的,便能救百姓性命!若不听我的,等到寅时下起暴雨,深夜视物视路皆是困难,想要遣散百姓更是难上加难,到时横尸遍野,难民成群,瘟疫横行,你的头会更疼!”

黎槐玉一时也被夭枝的话惊到,她本以为夭枝只是来观摩一二,却不想她语出惊人。

宋衷君见她这般无礼,当即皱眉,如此天灾面前,这样的话确实不中听,他一时盛怒而起,猛拍桌子,“你们都是废物,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人拖下去!”

众人闻言皆吓得不轻,侍从当即上前就要拿下夭枝。

夭枝也急了,时间本就不多,所有人都听太子的,若是太子不信她,执意如此造成人间大祸便真的完了!

届时所有人的命簿瞬间消散,不止牵扯到了黄泉地府,这些人里又是谁的父,谁的妻,谁的子?

此乃秩序,稍有一节断了,联系便也断了,人间命格那便如同大厦倾塌,凡间必然大乱。

她顾不得许多,一个翻身而起越过桌案,避开来抓她的人,到了宋衷君面前,“太子殿下,我所言绝无一句假话,若能采纳我的意见,可免死伤无数,可免后祸无穷,这可都是一条条人命!”

宋衷君居高临下看着她,多一个字都不屑给,只扬声道,“来人,给孤拖下去杖责二十!”

太子久居高位,积威已久,这一声怒喝吓得周围人肝胆俱碎,静若蝉鸣。

夭枝当真急了,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拽,抓过身旁前来侍卫的刀一把抽出,避开围上来的人,“谁敢上前来?!”

众人皆是惊呼出声,惊惧非常。

黎槐玉亦是吓得美目微睁,拿着手中的剑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快快快!护驾!”

夭枝拽着宋衷君看向周围,言辞威胁,“谁再敢靠近半步,我可未必拿得稳手中的刀!”

宋衷君却是面色不改,虽有隐怒,却不浮现,“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拿刀对着孤?”

周围官员纷纷想要上来护驾,却碍于夭枝威胁纷纷止步,一时皆怒斥,“你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还不快快放开太子殿下!”

“大胆罪臣,你一个女子为官已是蒙了圣恩,如今竟敢对太子殿下动手,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夭枝充耳不闻这些训斥,只看向宋衷君,“殿下,我如今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与你做皇权争斗,我不管你是不是太子,太子之位又坐得稳或不稳,我如今说的是人命关天!

这治水不及,后祸而起,浮尸数万这责任你担得起吗,禹州地大何其重要,此处若是大乱,必然牵动其他几州,届时瘟疫横行,民不聊生,内祸战乱而起,你便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钦天监只能说出大致的时辰,虚无缥缈的位置,而我身出无相门,卜卦算命观天象乃是看家本领,区区落雨之时,落雨之地,皆能准确而言,你有何缘由不听!

这场大雨会致西岸决口,西岸城中地形如碗,雨下到天明,河水漫城,若是此时不把百姓撤离,便是神仙都救不了!

我若不是真知晓,怎敢这般斩钉截铁,倘若你疑心有人利用我害你,这么多人证面前,你也能脱了干系!再不济,你当真以为这天下有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胆子敢用满州百姓的性命来扳倒你一个小小的凡间太子?

你知不知道这一朝若是做错了,不止你的太子之位保不住,整个天下都要动荡!”

宋衷君被她这一连串的厉问,都忘了她如今拽着自己的衣领。

他自幼便被立为太子,从来擅长隐藏本心,几乎不曾被人看出心中想法,如今却被一个女子将心中所想,看得明明白白,一时紧绷着身子审视于她。

她这般斩钉截铁,言之有物,当真不像假话。

再者,她若不是如此确定,何必这般气急?

可这天下哪有人能预料灾祸发生,这天灾时辰地点又如何能提前推算到?

这根本不可能!

他看着夭枝,神色凝重,似还不信,“……你究竟是何人?”

夭枝看着他,郑重其事道,“我是何人,太子不应当最是知晓吗,太子若是信我这一言,必不会叫你失望。可若是因你一人之见,惹了这无数百姓成了冤魂,你害死的可不只是自己!”

还有她!

她可不想她这第一桩差事,成了她此生最后一桩!

夭枝颇有些咬牙切齿,不想这样一份差事竟会危险到她的命,这简直等同于上一位司命被诛杀的罪过。

一样是要造成黄泉路堵,若是再把黄泉路压塌了,阎王只怕打滚着上九重天告状。

而他们司命殿所有的命簿全部要推翻重新演练,这工作量,她会成为千古罪仙的!

太子见她面色越来越白,似乎越想越后怕,当真不像说假话。

他低头看向地图上夭枝说的西岸,拧眉不语,似有动摇。

北岸堤坝上人来人往,宋听檐在这处算是清闲,只需安置别处过来的百姓便好。

常坻背着包袱,风尘仆仆,虽然是千里迢迢赶回来。

他下马到了宋听檐身旁,低声说道,“殿下,属下幸不辱命,已按殿下吩咐将事情安排妥当,嫪贳那厮虽脾气不好,但也一五一十照做着。”

这显然在宋听檐意料之中,他平静开口,“他自然不敢不配合。”

前面人来人往,修建堤坝的人匆忙而过。

常坻看了眼左右,“殿下,属下来时听闻太子那处闹出了事,说是夭姑娘与太子起了争执。”

这倒是宋听檐没想到的,毕竟夭枝这些时日吃了睡,睡了吃,闲来无事嗑瓜子,从不管事,他看向常坻,“何事争执?”

常坻将打听来的一一说出,“太子想要将南岸的百姓撤到西岸,可夭姑娘执意要将西岸的百姓迁到南岸,她说西岸寅时必定要下暴雨,河口必然决堤。”

宋听檐闻言微微敛眉,他长身玉立于岸边,抬头看向天际,此处离西岸虽远,可遥远天际,一眼便能望到头,天边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乌云,根本不像要落雨。

这雨会不会下,又会不会下暴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她为何说必定会下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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