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夭枝摔倒在地, 起身同时伸手拉着黎槐玉,“你找机会先逃。”

黎槐玉闻言顿住,不曾想她竟让她先走, 如此局面,后头如何轻易便能想到, 又有哪个女子敢这样说?

夭枝抬头扫了眼周围, 远远看见另一条被芦苇遮掩的路,正有马车驶过,前后全是卫兵。

她当即拉过黎槐玉越过芦苇往那条路上跑去, 难民则在后头紧追不舍。

芦苇地难行, 她们快跑近马车,乱民便追上了她们,伸手抓住黎槐玉的衣裳, 这一停顿便被围住了去路。

黎槐玉挥剑斩断衣角,难民中发出惨叫, 见了血,她推了她一把,“你快走!”

远处卫兵察觉到这处动静,往这处来, 却被一众难民拦住, 一时间混乱至极。

夭枝抓起一个就近扑来的男子, 往后甩去直接压到一片, 可饶是如此,也只打出一些空地, 她们走不脱, 人太多了, 前仆后继, 好生费力气。

夭枝被乱民步步紧逼,推搡之间,黎槐玉快被难民缠住。

若是缠住,便只能杀人才能救她,万不可到那般境地。

夭枝一个翻身跃起,踹飞几个拉过黎槐玉,将她直直甩向马车。

黎槐玉被一下甩上马车,身子往后仰去,马车帘子从她面上拂过,眼前也从光亮变为了马车里的昏暗。

她似撞到了什么,温润好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姑娘小心。”

她睁眼便见一如玉公子端坐马车,面容气度皆是不凡,她半生从未见过如此赏心悦目之人,一时晃了神。

夭枝一跃而上马车,却被扑上来的难民一推,直接倒进马车里面。

她似乎撞到身后上来的人,有人伸手扶住她。

鼻间一抹温润檀香的气息,只觉分外熟悉,她抬头看去,直对上清隽好看的眉眼。

竟是宋听檐,这般巧,她一时惊讶,“你在这?”

宋听檐看见她似乎也有一瞬间的疑惑,不过很快便转为平静,似乎天生没有太过惊讶的情绪。

他扶稳她,声音似能静人心,“进里面。”

外头的难民越来越多,在外面纷纷叫嚷,有人似乎想要爬上马车,那凶狠的架势,再等一刻,马车就能被拆散。

宋听檐拉开马车帘看向外头,远处的难民都围了过来,人多势众,成群结队,必会出事。

宋听檐淡声交代了句,“不可杀人。”马车周围的侍卫当即一拥而上。

夭枝也不知晓他这句交代是不是因为良善慈悲,还是因为清楚现下这种情形,所有人都已经饿疯了,早已灭绝人性,自然没有对死亡的惧怕,此时若是杀鸡儆猴,只会引起更大的反扑,若是群情激愤,他们人单势孤,想要全身而退绝对不容易。

不过片刻功夫,前面侍卫便将带头的一群人打服按下,混乱也慢慢平静下来。

难民却依旧越围越多,显然已经饿急了眼,死也不打算让他们离开。

带头被打的便是推老妇出来的阴毒男子,他很会看形势,看这些侍卫以一敌百,便知晓马车里的必是贵人,他当即开口谈和,“我说,马车里的公子爷,你还是好好想想,我们人这么多,你们走不脱的。

我们也不必相互为难,我和兄弟们可以让你们这些人离开,但你们要留下粮食和这两个女人。”

黎槐玉闻言满目惊慌,生怕马车上的温润公子答应了这般条件。

若是他答应了,她和这位姑娘必是万劫不复。

可如此形势,便是谁都会选择自保罢?

黎槐玉心底绝望油然而生,面容惨白至极。

宋听檐端坐马车,闻言步下马车,平静开口,“粮食可以留给你们,并且不只是这些。

朝廷下旨赈灾,圣上有令,人力所需,不仅有粮食可以分吃,还有地方可以住,只需要你们出力赈灾便好,这般安排比你们如今饿一顿饱一顿,风餐露宿不知有多好。

再有,这一路往南,富硕之地绝不会收容你们,往北近秋苦寒,再走下去便是死路一条。这般打家劫舍,若是遇到刀剑相待,你们只会害了性命。”

他声音清润,即便温和也是字字诛心,简单几句便把要害分明,便是头脑不清楚的,心中也有了计较。

难民们闻言慢慢安静下来。

那阴毒男子显然是个刺头,这一群人听他的,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自然不肯放过,“不可能!朝廷一定在骗人,这灾祸这么多,哪有这么多粮食分给我们!”

众人闻言皆开始犹豫纠结。

宋听檐闻言笑而开口,“我若真骗你们,何必用这般容易揭穿的谎言,粮食能否拿出,不是片刻便一目了然的事?

这两位女子不知与你们有何仇怨,要这般步步紧逼,还是说并无仇怨,只是因为旁人的一己之私,却要害得你们连往后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众难民闻言瞬间松动,跟着男子为虎作伥的数人闻言皆是回过神来,对啊,粮食才是最关键的,何必费劲抓这两个女子?

他们如今是要活下去才对!

他们相视一眼,眼中皆是对粮的渴望。

为首那男子见他们这般,当即大声斥责,“你们这些蠢货,恶事我们都做了,一路劫杀了这么多人,官府岂会饶了你们,等到了地方,他必会告知官府,将你们全部治罪,你们必然全部被坑杀!

那些官员中饱私囊,早早便将我们驱逐出来自生自灭,岂会考虑我们的死活!你们若是听了他的,便等死罢!”

难民一时踌躇不前。

宋听檐温润如玉,温和如谦谦君子,“此去荒山野岭,山高路远,山中猛兽出没,露气深重,如入寒凉之地,你们众人饥寒交迫,决计没有力气走出这深山,再往下去也不过是让野兽裹腹。

如今你们可分得粮食,还会有人安置你们,我若是你们,便赌上一赌,再不济也能饱餐一顿,更甚者还能救了自己一条性命,也免得沿路等死,拿自己的性命做旁人一路的垫脚石。”他说着,看着领头男子意有所指。

难民之中虽有许多不识字的,但也知晓这样走下去性命确实堪忧。

更何况领头之人总把老妇推出去,仿佛山大王一般,谁都要听他的,言之便被毒打,少不得往后会推他们去死?

宋听檐不待众难民思索,便开口吩咐,“将粮食都分了。”

侍卫当即上前分发粮食,那些难民瞬间不再犹豫,纷纷上前争夺粮食。

侍卫刀狠敲地面,直指抢的最凶一人厉喝,“不可争抢,若再有争抢者皆退至最后,老弱妇孺上前先领!”

宋听檐身边跟着的侍卫自不是等闲人,身上杀气颇重,争夺之人见刀对着自己瞬间吓白了脸。

男子带头的几人还在叫嚣,却已然不成气候,侍卫直接压下。

宋听檐看向他们叫骂,淡声开口,“既亲口承认自己杀人,便该为此罪伏法。”

说话间,侍卫当即将数人提到了一边,手起刀落,芦苇地里便没了声响。

如此一来,众难民瞬间安静。

却见温润而泽的公子似谈笑风月般轻浅,“罪魁祸首已伏法,尔等皆是良民。”

一时间,众难民皆松了一口气,这一紧一松、一赏一罚之间,再没了反抗顾虑,安静等着领食。

方才这一群穷凶极恶作乱的难民,竟乖顺如羔羊一般。

夭枝只觉他处事果然能耐,那领头数人确实不能留,若留着必会在里头搅乱人心,平添麻烦。

领头男子既要用那罪行将所有人捆绑在一起,那他就将罪行一并剥干净,如此乱世,法不责众。

他抓大放小,几句话便轻易分明局势,着实能耐到可怕。

宋听檐着人将难民迁回禹州,他们则坐马车继续走小路。

等到了落脚地,已有官员前来迎接,此处不知清净多少,显然已经暗自处理了不少难民,比一路而来满目苍夷看上去好上许多。

朝廷赈灾的款项下落未明,只怕也有不少花在这打点之上。

夭枝完全没想到宋听檐会走小路,而不走官道。

黎槐玉还心有余悸,见那些官员恭恭敬敬,也知晓他身份必然尊贵,上前道谢,“多谢公子相救,倘若没有公子出现,我们二人只怕……”

这后头的事便是想想都知道有多腌臜,这些乱民多数为男子,为何要两个年少貌美的女子留下,原因自然好想。

黎槐玉只是想到这般后果都觉得不寒而栗,看着宋听檐往茶盏中倒入茶水,面若冠玉的侧脸看上去分外清隽惑人,自然也不好将太过腌臜的事,在这风清朗月的贵家公子面前说出来。

世间之人最怕的就是对比,这珠玉之物本就稀少,更何况是在这些污石衬托之下。

况且珠玉之人还出手救了她们,如何不叫人倾其心?

“姑娘不必客气,我与夭姑娘相识已久,遇见岂能袖手旁观?”宋听檐说着看了过来。

夭枝还靠在一旁假山上闭目养神,情劫此事是无需她操心的。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话本子上都写腻了的故事,还能有什么变数?

更何况黎槐玉要胆识有胆识,要武功有胆识。

在追求心上人上必然也是大胆,大胆配大胆,很是相配,树很满意。

且命簿上说过,宋听檐与黎槐玉兴趣相投,有许多话可以聊,乃是水到渠成。

黎槐玉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认识,难怪一路而来,你们瞧着似是友人。”

夭枝睁开眼点点头,露出一个笑来,“也是赶巧碰到公子,否则我们就完了……”

宋听檐闻言看向她,话中揶揄,“会吗?”

夭枝一时被话赶话,卡了嗓子眼。

确实也不会,至多就是她费点力气,一个一个打服罢了。

且打的时候还得温柔些,确保其起不来,又没有性命之忧,这是有些难的。她于温柔之事也没有分寸,若是真烦起来,只怕也毫无道德可言。

黎槐玉自来善解人意,看出他们有话要说,便也不多留,“对了,一路漫长着实疲惫,二位慢聊,我先去歇歇脚。”

黎槐玉离开之后,宋听檐看过来,明显是要她坐下的意思。

夭枝走到石桌前坐下,宋听檐看着她,才开口,“夭姑娘如今是我们的先生了。”

夭枝摆手,“虚职罢了,也不知皇帝要我做什么?”

宋听檐闻言垂下眼睫,叹道,“想来是我连累了你。”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事情都已然过去了,况且,你刚头不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他一笑,似有惋惜,“可惜错过了你第一堂课。”

夭枝几日不见他,她便有些生疏,但客套之言她还是会的,毕竟背了十万条凡人语录呢,“我教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戏法儿,只怕殿下听了要笑话。”

宋听檐听她这般客气言辞,微微抬眼看向她,“怎会来此?”

夭枝早便想好了借口,就等着他问,“往日我们门中也有参与治水赈灾,如今这般灾祸,掌门特传信,让我跟着殿下来此,若是有能帮上的就帮一些。”

宋听檐面色温和,“劳烦掌门记挂。”

他心中疑惑解了,她倒是有些疑惑,“殿下比我早出发好几日,却为何与我同时到达?”

宋听檐端起茶盏浅尝,“我私下去了禹州河堤处查看,耽误了几日。”

夭枝没想到他久居深宫,一朝遇到这般大的差事,竟没有半点慌乱,若是旁人只怕是一丝头绪都没有,又何曾会想到先去看河堤。

“殿下可查到了什么?”

“大堤屡次修建,朝廷拨银无数,却不想有人暗自偷工减料,用秸秆烂泥之物修建堤坝。”

夭枝闻言微微睁大眼,想过离谱的,却没有想过这般离谱,这等关乎性命之事竟然敢这般偷工减料。

宋听檐却是言辞平静,似乎并没有觉得此事有什么值得气恼的。

毕竟此事但凡是人知晓,只怕都得气厥过去。

而宋听檐就像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没有多余的情绪,就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书中的寥寥几字罢了,比她这个局外的看客还要看客。

夭枝看着他放在石桌上的佛珠,虽有莫名违和之感,但想到听心镯屡次试探,他皆是表里如一,便也没有再多想,更何况他这佛珠不离身,必然是常年诵经礼佛,想来必定虔诚,否则怎敢日日面对神明?

夭枝只觉禹州事宜分外棘手,“不知殿下要如何应对,我来时已听闻有几处地方出现易子而食的场面,再任其发展下去,必要生大乱。”

宋听檐神色平静,将手中的茶盏重新盖上,“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如今自然是何处拿了,何处取。”

这话容易,但做到却难,这已经吃进去的银子,如何能再重新拿出来,那些官员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拿出来?

只怕都得伤筋动骨,脱上一层皮才能勉强拿出一二来。

夭枝不知他有什么方法,只觉后头是一派硬仗。

他如今为了召回难民,身边只留一个侍卫跟随,赈灾这么个大难题,他竟然敢单枪匹马而来。

“常坻没有来吗?殿下身旁只留了一个人,难道不怕有危险?”

“他另有要事要办,赈灾之事我自己便够了。”

“殿下真是胆大,当初也不过几个人就敢闯那乌古族,如今来到这灾祸之地,竟依旧如此,先头那么多难民,倘若他们不愿意,也不听从,殿下又当如何?”

“他们不可能不愿。”宋听檐伸手将一旁茶壶端起,修长的食指按在茶盖上,将泡茶的第一壶水倒掉,重新加水,才往她茶盏里倒,“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知道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就能驱使他们做任何事。

倘若今日没有灾祸,那么弄清他们每个人真正想要的东西确要时间,可如今天灾人祸,性命堪忧,他们所求之物无非就是衣食二字,只要给他们想要的,就能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们听话。”

“可殿下应允了他们大量的粮食,这又去何处取,若是你满足不了他们,岂不会闹出更大的事?”

“我答应了,便要我给吗?”宋听檐看过来,直白开口。

夭枝闻言微微一顿,有些没想到他会这般抵赖了。

宋听檐手扶过杯盏,指腹在杯底微微抚过,“这些人以为将难民赶去别处,让所有人一起处理这个难题便万事大吉了,可天下岂有这般拿了钱财还清闲的道理?”

夭枝正想问,外头便有人匆忙往这处来,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然到了。

“贤王殿下恕罪,臣等接驾来迟。”不远处几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疾步行到这处,在宋听檐面前一一跪下。

他们的官袍或多或少都沾上了泥土,鞋上更满是泥泞,看起来为了赈灾颇为劳心劳力。

带头的中年男子满目精明,诚惶诚恐请罪,“还请殿下恕罪,臣等也是才听到消息,才从河堤处匆忙奔来,迟了迎接殿下之礼,万死难言其咎。”

宋听檐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笑而起身将带头的人扶起,“各位大人为了赈灾治水万般辛苦,诸多功劳,怎需请罪?

本王一路而来所见皆是安好,一没有百姓流离失所,难民成堆;二没有尸横遍野,匪乱四起。你们做得极好,各位大人劳苦功高,待本王回到朝廷,必然将此事报于父皇,也免得辱没诸多人才。”

前面的大人早已是人精中的人精,喜怒不形于色,只诚惶诚恐开口,“臣等惶恐,这都是下官们分内之事,殿下谬赞。”

宋听檐依旧和颜悦色,侃侃而谈,“怎会是谬赞,本王这一路所见可皆是安泰。

父皇本意,是让我看看有无渎职之人,好一并严加责罚,毕竟灾祸当前,总会有人浑水摸鱼,却不想各位大人能在水患之下将种种事宜治理得井井有条,着实不易,让本王颇感欣慰。”

诸位大人闻言纷纷要笑不敢笑,紧张担忧之余又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夭枝见宋听檐只字不提一路上所见难民诸多,瞬间明白他的用意,他必然猜到若是走官路,那些官员肯定会把这条路安排得明明白白,届时他必然什么都看不见。

他是故意走小路,就算没有遇到她们二人,他也会将大量难民引回来,为的就是让官员自己想办法安置这些难民。

禹州本是富硕之地,再加之朝廷拨款赈灾,应当是绰绰有余,却不想越来越乱。

升官或许这些吃得盆满钵满的老油子不感兴趣,但降罪砍脑袋,可没几个人会不怕。

宋听檐佯装不知,还对他们多加赞赏,又言明自己是为监督巡视而来,这些官员自然会怕难民闹事,被宋听檐知晓,必然会想方设法好生处理安置,这银钱自然也得重新掏出来。

河堤失守归根结底是偷工减料,这银钱从哪里没的,就要从哪里变出来。

这些官员没了银钱自然会往下剥削,往日官商勾结,为祸乡间、占尽便宜的富贾豪绅自然也逃不了拿钱出来赈灾,以恶制恶比正儿八经强行让这些人出钱救治灾民容易不知多少倍。

宋听檐知晓所有,却佯装不知,拿捏的就是这些人心,他这一遭派去这么多侍卫隐姓埋名而去,只怕是连着几个方向散去的难民都召回来了,这一会必然要将这些油条子扒得个底朝天。

让夭枝不得不深思,他这一来就牢牢按住了两个最大的根本问题,一个是贪污粮款,一个难民去留。

贪污之事乃是其祸根,让他们狗咬狗最是方便;而难民若流离失所,无法谋存生计就只能偷杀抢掠,或与山寇流匪为伍,届时必然会祸乱四起,天灾人祸并起,那可是朝廷担责,劳民伤财何其之重。

他一来将这后祸压制干净,便可以腾出空来专心治水,毕竟水灾之后,如若处理不当那便是瘟疫横行,尸横遍野,照样得大乱。

夭枝这般想来,心中暗暗一惊,若是旁人来,只怕头一遭与这些官员周旋就是头痛至极,寸步难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说不准还得被这些人精玩弄得团团转。

宋听檐处理起来竟这般周全容易,方方面面皆想得明白,这一招借力打力,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谓是将人心算得明明白白,难民、官员,甚至是他们后头的每一步,都替他们安排明白了。

朝廷若是派别人来,自然是循规蹈矩,但对于这般复杂的情况绝对无用,亦万不可能用这般险招,他胆子是真大。

皇帝也是真狠心,派一个久居深宫的皇子来处理这样的事,摆明了是绝宋听檐后路。

这里的事,皇帝又怎么不知难办,宋听檐若是办事不力,他后头必然会派其他经验老道的大臣来,只是这个皇子无能已显,以后绝对与皇位无缘。

可宋听檐显然并不无能,相反,这一遭不出意外,他必能在朝堂上获得朝臣赞许,而百姓也必然会记住他这个贤王。

夭枝看着官员们离开,没有再发一言,她也不敢说话,这般善用人心之能,不是天生做皇帝的料吗?

只是可惜了……

可惜他绝对做不成皇帝……

夭枝若有所思,看向他,“殿下,我有些累了,茶我便不喝了,殿下早些休息,治水可是件辛苦事。”

宋听檐闻言平和回道,“夭先生关切,你也好好歇息。”

夭枝总觉得他叫自己先生,颇有那么几分揶揄之意,可见他这般温润平和,又不像。

她不是吃亏的性子,便忍不住一步三回头,颇有些“恋战”。

她硬生生压住,见他这般嘴毒忍不住威胁之,“你夜里可小心些罢。”

她往日做摆设习惯昼伏夜出,约架自也是夜里,夜黑风高的,逮她也难。

宋听檐见她这般离开微有疑惑,片刻后,他似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眼衣领,果然一路而来,衣领口微敞。

他微微一顿,伸手拢好衣衫,略一沉思她方才的话,陷入了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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