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二层的空间很大。
除了中间皇帝的雕塑之外，四周足足有好几十个单独分割的储物间。
这些储物间中大概有一半门上挂着写有姓名的铭牌，剩下一半则是单纯的编号。
“有名字的都属于和你同一期的实习成员。没有名字的是等待分配给新成员的，不过应该自这里建成之日算起，还没有被分配满过。”
克雷蒙大致估算了一下，从这些储物间的数量来推测。也就是说裁判庭在维也纳，自己这样年纪的成员大致有个十几人左右。
维也纳毕竟是一座人口百万的大都市，算上周围的一些小的村镇。
这个比例简直少的可怜。
“你被分到了那一间？苏珊给你的铭牌背面有编号。”青年问道。
“E07。”克雷蒙找到苏珊女士递给自己的写着“克雷蒙·斯坦”的硬纸板，翻了过来，读着上面的号码。
“E，在上面一层。”
他们沿着旁边的金属楼梯走到上面的一排储存室中标着E07号的房间之前。
这间储物室应该很久没有分配给别人了，锁头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青年用手掸去了门把上的灰尘，摘下了“E07”的铭牌，然后指挥着克雷蒙让他把写着自己名字的专属铭牌插了进去。
“好了，这间储物室是你的了，打开它吧。里面的一切都是裁判庭送给你的见面礼。”zusu.org 茄子小说网
青年眨了眨眼睛：“你会喜欢它的。”
克雷蒙心中竟然涌上了一点的紧张。
他知道这里面的东西肯定和父母留给他的东西没有任何可比性，但看青年的神态，克雷蒙知道这间储物室里的东西大概同样也价值不菲。
会是什么呢？
随着他用钥匙打开眼前储藏室的大门，里面的灯光自动点亮，橙黄色的光从敞开的大门里倾泻而出。
当克雷蒙看清里面的藏品之后，倒抽了口气。
储存室里堆满了东西。
门口的位置是整齐摆在支架上的刀具。
从古典风格的十字短剑开始，到短柄军刀，长柄军刀，骑兵马刀，十字剑，迅捷剑……
然后是弓箭。
里面一点的架子上被摆放着一支摘去弓弦的长弓，箭袋里被研磨出锋刃的箭头带着凌厉的寒光。
这种长弓的木料采用的是坚硬而富有弹性的紫衫木，足足有半人多高的长度，在古老的军队编制中，只有力气最大的战士才能获得使用这样的长弓的荣耀。
它的射程足足超过两百步，精准度和短距离内的威力甚至都要胜过步枪，被淘汰只是因为培养一名合格的弓手所需要的成本实在让人无法承受。
除了这种古典风格的兵刃以外，自然少不了一些现代武器。
包裹在纸盒里的成箱子弹，两柄转轮手枪，一支红木雕花握柄的步枪……甚至克雷蒙还看到了一支手铳。
“嘘”
青年吹了一声口哨。
“有没有觉得热血沸腾了？很多人第一次见到分配给他们的储藏室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摆弄一下这些军刀什么的，我当年也是如此。”
青年抽出了上层枪架上的那支手铳，向克雷蒙展示上面的黄铜镀金贴片装饰，以及深色的胡桃木的握把。
“很漂亮不是吗？注意鹿角握柄上的怪奇面具浮绘，以及枪管刻着的白蔷薇宫的标志，这是王室的私人工坊的出品。这种古董艺术品除了用来作为王室送给大臣和要员的冬阴节礼物之外，绝大多数产能都被我们裁判庭占据了。”
克雷蒙接过那柄手铳。
“很漂亮……可这种艺术品装备给现役战斗部队，仪式感要大于实战意义吧，有必要吗？”
克雷蒙摆弄了一下这柄沉重的武器，目光从它没有膛线的铸铁枪管上滑过，然后又落在了一边的紫衫长弓之上。
这些玩意漂亮归漂亮，然而真的称不上先进。
而且，战场上用这么亮晶晶的武器，尤其如果在前线混战中，就像一个脸上贴着“朝我开枪”的靶子，敌人傻子都知道打谁的价值更大。
跟和德国鬼子作战时喜欢打用高级鲁格手枪的，和日本鬼子作战时优先瞄准拿着指挥刀瞎逼逼的，一个道理。
“这到不是。你以后会知道，这里面的每件武器都有它的实际用途。有弓箭存在，是因为枪管里的膛压会摧毁有些过于精密的铭文。所以有些炼金弹头只能用弓箭来发射。至于说手铳……”
“它虽然射速不如转轮手枪那么快，但装药量贼大，枪管中能容纳的火药是转轮手枪的几倍，特质的子弹弹头更大，更重。近距离能穿透很厚的钢板。用纯银作为弹头，对付一些血奴和低级吸血鬼很好用。”
“我还有上战场的必要？”克雷蒙疑惑的问。
“我们是军人喽，裁判庭就是为了对付吸血鬼而生的，我们不上战场，谁上战场？”青年理直气壮的反问。
“可我将来是炼金术师啊……我以为炼金术师就是技术官僚呢。”
克雷蒙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他知道这句话说的有点怂，尤其是在崇尚军武的新罗马帝国，战斗被认为是男人的浪漫，战场是勇士的归宿。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不够硬气，不够男人。
但克雷蒙还是问了，因为他实在不想去猎杀什么唠子的吸血鬼。
理论上那都是自己的族人。
“炼金术师为什么就不用上战场了？”
“我们从事研究类的工作不应该贡献更大嘛，这不是惯例嘛……”
“有这样的惯例？”
克雷蒙一时语塞。
重要的科学家可以免于服役是很多后世国家的惯例。
比如，一战时英国有个老哥，叫莫塞莱，才华横溢，猛的不行。
1914年时才二十啷当岁，刚读完牛津大学就悟出了原子序数这种里程碑式的物理大发现。
结果同年萨拉热窝事件导致一战爆发，莫塞莱爱国之心爆棚，不顾老师兼同事的卢瑟福的阻止，要应征参军打仗。
背上步枪，就冲去了土耳其。
事实说明了你在物理学领域如有神助，不代表在子弹乱飞的战场上上帝老人家继续罩着你。
两个月后，在一场无足轻重、稀里糊涂的战斗中，被一颗无足轻重、稀里糊涂的子弹打了个对穿。
“在和吸血鬼战场上，很多炼金器械都要维护和触发。伤员需要炼金药剂的急救，还有一些东西是只有炼金术师才能使用的，我们的定位是战地医生、军械师，参谋甚至必要情况下可能是第二顺位指挥官，没有我们怎么能行。”
青年多解释了一句：“纯粹的研究机构不是没有。第五学院的教职或者格林尼治天文台之类的都是，但至少需要成为正式成员服役期满三年之后，才能转岗，文职人员也是如此。“
“服务期，好吧，我明白了。”
克雷蒙老老实实的点头。
他继续检查着分配给自己的这件储物室。
里侧的支架上，除了武器外，还有衣架。上面摆着四五件陆军的军装，还有披风和行军背包什么的。
看上去都是标准尺码的制服，也不知道自己穿上去会不会太大。
“你每年可以按时领取两套春秋季的制式常服，两套作训服，冬季还会下发一套深色风衣，除了肩章外，制服方面裁判庭和其他部队没有不同。“
青年打量了克雷蒙现在的上衣和裤子一眼。
“裁判庭也和骑兵部队一样允许自己雇私人裁缝，只要符合军部所制定的《1009军官制式服装式样标准》就可以，其他的没有要求。”
后勤部所提供的军服，都是由供应商统一生产加工的廉价货，一季度生产几十万套的那种。
就是薄薄的一层纤维和烂棉花。
不要希望这种由最低出价的承包商生产的东西能有多好的质量，只要衣服没有发霉，靴子走个十公里底还不掉，就可以算是这次中标的私人纺织工厂够有良心的了。
别说是军事贵族家庭和高级将校，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都看不上这样的制服。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作为底线，部队作战时你穿自己的衣服肯定是行不通的。
但军部只对衣服的样式和颜色有规定，只要符合《式样标准》，没人管你的衣服是后勤部发的，还是自己定制的高端品。
“这些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了。真正的好东西是这个。”
青年从一边储物室里拿起了一个像是用于收纳戒指或者项链的珠宝盒，解开上面的纽扣，一只小巧的黑色水晶吊坠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唯一一种裁判庭会在你加入的时候，直接下发你的炼金装备。请注意，这间储存室里的其他东西都是小问题。唯独这支【七弦琴】，要是被无故遗失，或者损毁，不好意思。你可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这是炼金装备？”
克雷蒙轻手轻脚的接过那只吊坠。
他之前唯一见过的炼金装备，就是母亲留下的能够监测自己身体状况的银怀表。
这个水晶吊坠是克雷蒙迄今为止拿到过的第二件炼金装备。
“它是干嘛用的。”克雷蒙问道。
“【七弦琴】——原理是通过燃素的共鸣传递声波，用于执行任务的时候与队友进行联络。你可以理解为不用电话线和接线员小姐进行接驳的小型电话。”
“就这？”
克雷蒙立刻失望了。
任何足够先进的科技，都与魔法无异，这是科幻大神的名言。
可在这个【七弦琴】情况上，完全反过来了。
不就是个蓝牙耳机么。
“这还不够？你要知道，这种东西你要自己兑换，没有几百贡献点是不可能下来的！”青年惊诧。
“所以到底什么是贡献点？”刚刚对方没有来得及细说。
“贡献点是评价我们的标准，我们的工资和津贴。只要你表现的足够优秀，就会有相应的贡献点发放。无论是炼金装备，秘技，魔药。反正只要你能想到的，几乎都可以用贡献点得到。”
“贡献点还可以和基尼1:100进行单项兑换，但一般除非急用钱，没有人真的会这么做。因为连生活用品在内，贡献点都是完全可以兑换的，而且远比你市面上能买到的更好，更优惠。贡献点可以用来兑换近乎你能想象到的一切东西。”
“一切？”
“就拿你的军服举例。你只需要花一个贡献点。就立刻会有专门的的裁缝为你订做四季的军服。”
“100基尼？这是一个秘书打字员小姐一年的薪水，一套衣服可真不多。够一般人买一百件衬衣了。”克雷蒙并没有觉得是很值当的交易。。
在通货膨胀并不厉害的现在，100基尼是很大的一笔钱。
“但你得到的会是最好的。我就用贡献点订过一套正装，配套的袖钉甚至是火一样的红宝。”
青年语气中带着赞叹：“光那套袖钉，外面就不止一百基尼。”
这么厉害？
或许一般未成年的小孩子，听到这里就已经雀跃不止了。
可克雷蒙立刻意识到如果“贡献点”这么重要，裁判庭就绝不会简简单单的把它下发给所有人。
他可以想到，这种贡献点的模式会形成极其激烈的竞争制度。
就像是古罗马斗兽场，只有最英俊最健壮的角斗士才能获得最多的金币，赢得尊敬和自由。平庸之人的生命只是别人进步的资粮。
看似咫尺之遥的财富和自由，永远是井中月，水中花。
这同样意味着，自己绝对不可能在不到二十天后的下个月圆之夜以前，就轻轻松松得到一百贡献点。
“跟我来。”
果然，青年让克雷蒙关上了储藏间的大门，跟着他一直走到后地下室后方墙壁上的一个布告栏面前，说道：“这是你们同期实习成员的积分板。得分的方法有很多，考试，体能训练甚至是打扫训练场，当然还有外勤。总之，只要任何事情你做的够好，就有贡献点拿。”
克雷蒙眯着眼睛，从上往下开始阅读。
“爱德华·瓦特尔，123分。”
“亨利·霍佳德，107分。”
“莉莉·埃德加，94分。”
“乔纳森·阿迪尔，87分。”
“罗素·里卡多，82分。”
“约翰·莫布里，74分。”
……
……
总共从上到下，有不到20个名字排列，除了有两个人在一百分以上，剩下的绝大多数都集中在60—70，40分左右的也有。
“这上面就是目前每个人累积获得过的贡献点，同期排名第一的人每周自动获得五个贡献点的津贴，前五名中剩下四人则是三个。其他所有人都是一个。初始每人十分。“
青年拿着马克笔，在布告栏下方找到了磁铁和计分板，写上了克雷蒙的名字，身后则是一个10分。
“这不公平。”
这种津贴制度说白了就是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马太效应。
这一点其实在克雷蒙发现裁判庭鼓励竞争后，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
克雷蒙立刻指出了其中存在的问题：“他们都要比我早来裁判庭，我一来就落后第一名一百分，这一点也不公平。“
“谁让你们是同期呢，这个世界本来一点也不公平，不是嘛？”
青年耸耸肩，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们都是今年才被招入裁判庭的实习成员。我们一般从四月左右开始进行新一轮成员的选拔，到夏休期的结束终止算是一期。正好在夏季以夏列营童子军之类的名义遮盖下做集训。每年都会有人来的早，有人来的晚。只是今年正好最晚的是你而已。说实话，你确实不太巧。如果再晚几天的话，就会到明年四月份才被裁判庭录取，你就又变成最占便宜的人了。”
这就像上小学或者幼儿园，生日在九月的人很多时候要比出生在八月的人更有优势一点，因为他们年龄只小一个月，可晚上学一年，也多了一年的时间。
虽然不绝对，但大孩子的接受能力往往会强一点。
与这些四月份就被招入裁判庭的实习成员相比，克雷蒙需要在同一标准下和比他早来四个月的人竞争。
就像百米赛跑，对方先出发两秒钟，因此他才说不公平。
可没办法，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克雷蒙还没有引起李斯特总长的注意，也就自然不会被找上门了。
按李斯特的意思说，他原本都要被放弃了，只是因为这两个月的特殊表现，被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而已。
“得到一百分后，如果有炼金术师的天赋，就能获得【太阳药剂】。如果是普通人，则能获得一枚血核。当然，移植手术考虑到它有一定的危险性，具体的血核移植要在18岁以后才能进行。“
“也就是我需要攒到一百分，才能兑换成为见习炼金术师。”克雷蒙说道。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不是兑换，是赠与。黑市上这两样东西做为通向超凡的门票，至少要五十万基尼以上的价格，还得是信誉够好的买家才有人和你交易。”
“你可以把实习成员的身份当成大学的预科学校。100点和300点是两道成绩线。100点是合格线，当你获得100点以后，裁判庭才认为你有真正触碰超凡的能力，不需要兑换，裁判庭会直接赠与你【太阳药剂】或【血核】作为门票。到了三百点，你就可以获得升学的机会，去新罗马读第五学院了。”
青年指了指自己：“我现在就是第五学院的二年级生，夏休期跟随导师在维也纳打下手。九月份的时候会返回首都，等我毕业，就是一名正式的裁判庭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