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廉的演技不错,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抹着泪,看着格外感人。
佟氏心里作呕,这么个作派,要是林阮表现太过冷漠,只怕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跟林阮接触了这些日子,她知道林阮是个直爽的性子,这样的性格对上顾家这群狐狸,实在吃亏,正欲开口说两句,谁知身旁就传来了一阵抽噎声。
转头一看,发现林阮竟然泪流满面。
“父亲,女儿这些年在外面受苦受累,被人虐待打骂,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的亲人还不来寻我?这么多年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忘了有我这么个女儿了?有时候实在撑不住了,我就告诉自己,也许我的亲人生活得很苦,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一定不是不想找我,而是实在自顾不暇,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等长大了再去寻他们。便是凭着这样的念头,女儿才撑着活了下来。”
佟氏险些笑出来,要不是及时咬住舌尖,真的会忍不住。
她这个外甥女,真是个妙人。顾家想在人前表演骨肉情深,林阮几句话就让他们演不下去。
是啊,顾家又不是什么穷苦人家,这些年顾廉过得如何,长了眼睛的人都是看见的,所以他那演技再精湛,也经不起点破推敲。
顾廉的脸色有些窘迫,差点就绷不住。
顾谦赶紧上前来救场:“好了好了,你们父女二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老天有眼,让咱们一家团聚。快些进府吧,你的祖父和祖母都在等着你。”
林阮擦了擦眼泪,但那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语带哽咽地道:“大伯,前几日阿阮不懂事,扰了府里清静。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家里,而是母亲之前给我托过梦,告诉我那些嫁妆是她留给我的陪嫁,让我务必要保管好,一件都不能少。我和母亲缘薄,今生再不得相见,替她保管好嫁妆是我这个女儿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了。”
这下那些围观的人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人家亲娘托了梦让她这样做的,那还有啥好说的?再说那些嫁妆本就该是福佑县主的,又有沈家支持,师出有名,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
顾谦脸色不变,但心里对林阮的手段却是有了个初步了解。
他们先前总以为,林阮是在乡下长大的,且过得并不好,空有一身的蛮力,要不是靠着萧景宸的扶持,只怕现在都还在乡下玩泥巴。所以他们一致认为把林阮认回来就能控制在手里。
可是现在看来,他们真是把林阮想得太简单了。
顾谦心里紧了紧,面上一派心疼:“傻孩子,不要多想,你母亲留下的东西,本就是你的。这些年府里一直小心保存着,就是想等着你回来,把它们完完整整地交给你。如今你回来了,它们也终于等到了自己的主人。这是好事,是顾家的幸事。别哭了,咱们回家。”
林阮又擦了擦眼睛,才算把泪给抹干。
顾谦回头对着人群拱了拱手:“各位,今日我顾家寻回失散多年的骨肉,本府定于三日后设流水宴,庆祝我顾家骨肉团圆,也感谢老天垂怜。届时还请各位赏脸前来饮一杯薄酒。”
看热闹的人都高兴地附和着。
京都里摆流水宴的机会并不多,毕竟这个事情太过张扬,但顾家这事儿还真是件大喜事,又有沈家在前,所以并不过分。
大户人家的流水宴那可真是真材实料,谁不想来沾沾光?反正不吃白不吃。
一番折腾,林阮终于正工以顾家子孙的身份,踏进了顾家的大门。
佟氏一直陪同在侧。
进了顾家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见顾家身份最高的两位。顾老伯爷和顾老夫人。
老伯爷自己有院子,长年卧床,院子里显得暮气沉沉。
林阮一直用异能监视着顾家,所以对顾老伯爷的情况倒是有些大致的了解。
顾家因为几代下来都没有什么功勋,加上顾家这两代的子孙也越发不成气候,皇上已经打算收回他们家的爵位了。只要顾老伯爷一咽气,顾家的气数便算是尽了。所以顾家一直想尽办法吊着老伯爷的命,为的就是维持顾家的体面。
老伯爷一直昏睡着,所以没什么好见的,林阮跪在床前磕了三个头,便算是全了礼数。于是转战顾老夫人的院子。
那里才是重头戏。
林阮在顾家人的带领下,到了顾老夫人的院子。
顾老夫人身子不大爽利,但并没有严重到下不了床的地步。不过她并不想太给林阮面子,所以就故意装作起不来床的模样。
林阮到了她屋里,该行的礼数都十分到位,哪怕顾老夫人嘴里喊着不用,她也没停下。
总之在礼数上,她不会让人挑出一丝错来。而且这顾老夫人挺虚伪的,嘴上喊着不用她行礼,可她的丫环婆子们可都站得稳稳当当的,丝毫没有要扶着她的意思。
林阮心里冷笑一声,在这些小事上刁难她,有什么用?
她向来能屈能伸,行礼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不过只是家教礼仪,她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待林阮一行完礼,顾老夫人就伸着手,一脸戚然地道:“我的阿阮,快过来让祖母瞧瞧。咱们祖孙可真是有缘份,上回在宫中遇见你,当时我就觉得不对。你和你娘太像了,像得让我立刻就猜到你应该就是我的亲孙女,所以我连宫宴都没参加就立刻回来。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林阮也换上一副差不多的表情,走到床边顺势坐下。
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虚情假意地问长问短,比如在林家过得如何,有没有受欺负。
林阮顾及着佟氏在场,所以也没有说太多原主的事情。而且就顾家这些人,估计巴不得原主过得不好,说出来不过是让这些痛快罢了。
于是说道:“在林家日子虽然清贫,不过爹娘和善,弟弟妹妹也都可爱。后来娘没了,日子虽然难过一点,倒也自在。”
顾老夫人对林阮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听她这么说,心里挺不以为然的,不过嘴上却一直说着心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