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这个杀手的外形实在是太特别了——粉色的眼睛,雪白色的头发,甚至连眼睫毛都是白色的,女人的皮肤白到了透明的状态,可以看到细微的血丝在表面之下游走。
这样的外形让她看起来甚至有些圣洁感,如果她没有杀人的话。
“白化病么?”,沈韶搬了个椅子,坐在戴着手铐脚铐的、被暂时控制在二楼卧室的女人面前。
“你的视力怎么样,有问题吗?”,她观察着对方的虹膜,“室内光线并不强,你的瞳孔还是缩得很小,果然畏光,是白化病没有错。”
女人并不说话,只是敌意地看着沈韶。
“你叫什么名字?”,沈韶歪着头看向对方,刚才治安警察告诉她说,这个女人被抓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不管问她什么都装聋作哑,现在已经由治安警察那边在查她的身份,人脸识别系统并没有在公民信息库里找到这个女人。
沈韶见对方只是瞟了她一眼,和治安警察说的一样一声不吭,这种完全拒绝沟通的嫌疑人更加难套话,她心想大概需要用点特别的方法。
中校最讨厌这种闷声不响的家伙,他贴近沈韶的耳朵,小声问她需不需要自己扮凶,吓唬一下试试看,沈韶摇头拒绝,表示交给她处理就行:“麻烦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随着卧室门的关闭,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窗帘关一下,灯关掉。”,沈韶对中校说道,恩竹不明所以,但是照做了。
窗帘的隔光属性很强,整个房间变成了一片漆黑,只有墙角微弱的指引灯自动亮起带来一丝光亮……而沈韶突然一改往日的细心温柔,表情突然变得格外冷酷。
“现在我们看不清你,但是你应该能很清楚地看到我,我希望这能给你提供一些安全感。”,沈韶抬起了下巴,将身体向后靠到椅背上,“喝一点水吧,哪怕你什么也不打算说。”
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了对方手上,“这里的暖气很足,你从进到这栋别墅以来,应该也至少有四个多小时没有喝水了吧。”
女人确实很口渴,她的嘴皮已经有些干裂了,犹豫再三,但还是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水,她并不知道沈韶进门之前,甚至故意让陆管家调高了这个房间里的空调,这才让她格外口干舌燥。
沈韶注意到对方举起了被手铐拷在一起的手,但是也是用左手的手掌接过水瓶。
“你是古神教徒吧。”,沈韶只让对方的嘴唇刚碰到一点点水,就抢下了瓶子,女人因为手被手铐束缚,无法和对方争抢,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这正是沈韶要的效果。
“你是大老远跑到这里,献祭自己的同胞,做祭祀仪式?”,她突然大声嘲笑道:“好蠢,你们这宗教跟精神病院没什么区别。”
她把刚刚放在椅子上的包拿到手里,从里面掏出了一张被折得乱七八糟的纸,一边感叹:“就为了这种东西?”
只见她打开了那张纸,正是一幅“《神迹》”。
“你们该不会觉得古神真实存在吧?”,她轻笑一声,“如果祂存在,有所谓的操纵命运的神力,不知道能不能阻止我做接下来的这件事呢?”
只见沈韶把那幅画用力一揉,快速地搓成一个纸团子,又扔到地上,用鞋子踩了一脚。
白发的女人惊声尖叫,几乎要跳起来冲过去抢救那幅画,但可惜腰上的束缚带将她捆在了椅子上,她只不过是徒劳地挣扎了几下。
“贱人,竟敢对圣物不敬!”,白发女人终于出声,沈韶很满意,随便对方说什么,只要能开口说第一句话,那她就能有突破口。
“圣物?”,沈韶一脚踢飞地上的纸团,“你知不知道你们眼睛里的圣物,是什么垃圾东西?”
她看似无所谓地抠着手指,“这栋房子的主人认为你们的圣物只配挂在厕所里,华光街的画廊丢了画也不急着找,也就简单报个保险。”
“为了几张破纸,你们去当杀人犯,手刃同胞,而你们的神连拯救一下圣物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有能力救你?”
她把水又递给对方,看对方一把抢过去快速地大口喝下。
“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能唤醒古神,就能改变命运,不会再生作白化病人了?”,她捂着肚子装爆笑,“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居然还不止你一个,罗婷和梁梦蓉两个扶弟魔也是一样蠢,不好好治病,搞这种过家家游戏还把命搭上。”
沈韶冒了个险,她从谢警官那边得知,罗婷和梁梦蓉家里都有一个身患白化病的弟弟,这明显不是巧合,她怀疑两个人信教肯定和这个基因病脱不了关系。
“我们才不是为了这种蝇头小利。”,女人不容许对方
同时侮辱自己的教派和同胞,“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而且我这不是白化病,这是主的选择!”,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沈韶,“主从来不会犯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是注定的命运!”
“所以你们的主永远也复苏不了,也是祂自己的选择?”,沈韶见对方渴到把瓶子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偷一套还不够,要偷这么多,我猜你们是打算收集所有的画,举行多个仪式来复苏古神吧?”
她摇头感叹道,“那你被抓了,这里任务就失败了,岂不是就永远都不能完成整个仪式?真可怜,你们死去的同胞再也不会复活了。”
“我已经完成任务了,古神必然会复苏。”,女人冷笑一声。
“所以果然你们是打算收集所有的印刷品?”,沈韶套话成功,她眼睛一亮,“现在已经完成了三次祭祀,还有四次,那我们只要把剩下的四套画保护起来,你们的计划不就破产了吗?”
女人一愣,只见沈韶转头对中校说让他通知治安警察,把所有剩下的画作都拿到治安总局保护起来,她马上急了:
“无耻贱人,主不会让你们的奸计得逞!”
沈韶眨了眨眼,转回来问她:“说起来,你们到底要祭祀几次?已经有两套印刷品失传了你们知道吗?总共有九套,但是存世只剩七套了。”
她继续刺激对方:“而且如果再印怎么办?你们要把所有的印刷品都收集起来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版画?如果母版持有者愿意的话,可以无限印刷。”
白发女人的瞳孔猛烈收缩,沈韶趁热打铁:“所以说既然不够九份,那你们再去偷母版,自己印两份是不是就行了?这样也可以是吗?”
她很好奇对方的标准到底是什么,这将会用于印证她的推测,“那岂不是跟小学生集卡一样幼稚吗?哈哈哈哈哈!”
“圣物怎么可能无限印刷!”,白发女人破口大骂,“我们只不过是收回流落在外的罢了!”
沈韶点了点头:“噢所以说失传的两套在你们手上。”
她想了一下又提问道:“那最后你们还是要母版吧?”,她猜测道:“不然的话,其他这些也不过是分身而已,你们不得到母版,无法复活古神。”
女人被套话两次,立刻闭嘴不再有反馈,但这反而是是最好的反馈,如果她大声说没错,那就证明这个猜测是错误的,不吭声则说明沈韶猜的大差不差,她只是怕自己再多说、多被套更多的话。
“好,那我大概知道了。”,沈韶微笑着,“你通过了考验,你的虔诚祂会看到,主会祝福你。”
中校疑惑地转头看向沈韶,这次的审问对方没和自己商量,他没明白为什么沈韶突然这样说话。
“啊?”,女人也很惊讶,她狐疑地看着沈韶。
女人瞳孔骤然放大,她看见沈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瞬间消失在眼前的椅子上,又瞬间出现在了中校的身后,像她一样用左手迅速地将匕首刺入恩竹的后腰,旋转九十度放血。
随着眼前男人的身躯重重倒地,他后腰的血像是喷泉一般直冲天花板,溅射在顶部的水晶灯上,然后化作一场暴风雨,将整个房间卷入漩涡。
沈韶在这漩涡之中开始蜕变,她黑色的长发从头顶开始褪色,像是圣光从顶部照射下来那样,也变成了和她一样的白色头发。
“是……神迹!”,女人看到房间中的一切都开始向时间轴的另一端狂奔,空中的血珠被吸入倒在地上的军官的后腰,他不动声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后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变成白发的沈韶并不受影响,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眼前,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手铐和束缚带,那些禁锢就应声碎裂。
“快,我们离开这里。”,沈韶一把拉起她向外走去,别墅里所有的人都在倒退着活动,警察在虚拟键盘上不断地抬起手指,全息屏上的笔记逐行消失;保洁向杯子里吐水,水又被吸回茶壶里。
“等等,我们拿上画!”,女人走进一楼的卫生间,但却被沈韶一把拽住:
“现在主只恢复了一半的力量,我能召唤的神迹维持不了多久!”,她对着女人大喊,“我们先离开,画的事之后交给我!”
“我们现在去哪里?”,女人问道,“回去!”,沈韶一边拉着她从花园里逃脱,一边回答她。
“回去?”,女人难以置信,“你不是说神迹维持不了多久吗?圣地太远了,我们来不及回去的!”,沈韶立刻停下来脚步,抓住对方的双手:
“主可以改变我们的命运,我可以再次献祭,让主施展神迹,但是需要你的帮助。”
“我要怎么帮助你?”,女人十分着急,她发现花园里倒退着走路的警察们速度开始
变慢,时间轴像是被渐渐矫正,即将重新正着移动。
“献祭,并且全力想象我们的目的地!”
沈韶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女人突然掉进了漆黑一片的水里,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长大了嘴用力地呼吸,但是她的鼻腔却不断地被水灌满,她逐渐失去了意识。
古神的声音从她耳鬓响起,“是主的考验……”,沈韶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地在她耳边小声地穿插在古神的轰鸣之中,“快,向主祈祷啊!”
“无上的主……”,女人一边窒息着,一边虔诚地祈祷,“我乃忠诚的信徒,被偏爱的圣子,这容貌便是约定的记号……请您施展神迹,护我回到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