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莱德似乎睡了很久,他自己能够感受到,因为每一次他一有点清醒,就总会有让他继续睡下去的念头出现。
反正明天也没有课上了,何必在自己的脑袋还是昏沉的时候醒过来呢?
是啊,多睡一会儿说不定醒来的时候更精神。
这个梦可真精彩啊。
但没等他仔细品味,莫莱德的意识便从深沉的梦之海被拽了出来。
“喂,该死的,快醒醒!这个时候真睡着了,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莫莱德闻声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但是出乎意料的沉重感让他不得不费劲力气才让自己的眼睛挣脱眼皮的覆盖。
模糊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就好像有人拿一层纱布把世界蒙上了一样,莫莱德只能大概看到一个银发女性头上和身上都穿着某种灰色的几何体组成的服装,正不断地在摇晃着自己。
环境处于一片昏暗之中。
“哦,谢天谢地。”
银发女性见莫莱德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松了一口气,把莫莱德拉了起来,然后扶着他开始走动。
莫莱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这么虚弱,在银发女性把自己拉起来的时候,他本来想要依靠自己,但是很快念头刚刚抵达自己的躯体,酸痛感差点没把他的意识再次吞没,便任凭对方操控自己的身体。
只是模糊的视野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本来一位只是因为睡了太久导致的,现在看来应该是眼睛除了问题。
“忍忍吧,现在没有辅助视镜,你刚刚可是直视了阿尔法级的目标物,能保住眼睛就不错了。”
莫莱德没听懂身旁这位银发女性的意思,辅助视镜,阿尔法级的目标物是什么?
他想询问,但是喉咙也出了问题,想要发出声音,刀割般的刺痛和那种仿佛一整天没有喝过水的干燥感立刻就让莫莱德差点干呕出来。
扶着他的银发女性听到了莫莱德的喉咙发出了嘶嘶声,明白对方是缺水了,便将一个吸管放到了莫莱德的嘴边。
十几分钟,大概是过了这么久,莫莱德没有计时工具,整个人的感觉也是轻飘飘的,所以他们抵达一个金属大门前,他只能大概感知是过去了这么久。
一阵淡蓝色的光芒扫过了他们两个人,随后眼前的这个金属门便缓缓打开,两个端着枪的身影从中冲出警戒着莫莱德和银发女性的身后,而后者则立刻进入到了建筑内部。
等到了里面,莫莱德的视野似乎恢复了过来,他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总算是可以看清楚一直搀扶自己的人是谁了。
“费迩丽德?!”
看清楚银发女性的脸后,莫莱德不由得惊呼出声,除了头发的颜色和瞳孔的颜色似乎有些区别以外,这人长得就和费迩丽德一模一样。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莫莱德看着这人身上那过于奇异的服饰,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突然觉得可能自己想错了。
银发女性没有多说什么,继续扶着莫莱德走过了隧道来到了一个大型升降装置所在的圆厅之中,在他们的背后,一道又一道的金属门重新关上。
“去三区医疗部,长官直视了阿尔法级的目标物,需要立刻进行认知重塑!”
银发女性朝着一旁的机械人说道,后者操作着身前的控制台,让升降装置开始运行。
莫莱德看着这个奇怪的“锡人”,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结构,但是光滑的金属表面和流曲线一般的优美构造是完全超出莫莱德的学识,只好当这是一种机械临渊神教的神圣造物。
所以自己现在是被机械临渊神教的人救了?
那么他昏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莱德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处境,一边跟着“费迩丽德”搭乘着升降装置。
“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长官?”
“您的认知需要重塑,所以现在有很多不理解或者莫名其妙出现的记忆都是正常的,请您不需要担心!”
“费迩丽德”扶着莫莱德从升降装置离开,朝着标记着三区的地方走动。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嘈杂的声音在经过一道金属门后瞬间在耳边沸腾起来。
“医生!医生!”
一个半个身子被不明黑色液体笼罩,整个人笼罩在厚厚防护服中的人听到“费迩丽德”的吼叫声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
“长官直视了阿尔法级的目标物,现在需要立刻进行认知重塑!”
“好的,你们跟我来吧。”
那名医生拿出一个手环在上面写了一些字后,将其绑在莫莱德的左手手腕上。
“费迩丽德”扶着莫莱德跟着这名医生朝着手术室而去。
期间莫莱德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环,上面除了他已经知道的信息以外,没有其他有用的文字。
认知重塑?还有为什么机械临渊
神教的人会用诺里安语?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间手术室里,从躺椅上还没有被清理干净的凝固黑色不明液体的污渍来看,这里显然是有些超负荷运转了。
战争?
莫莱德觉得自己的脑袋现在变得是一片混乱,整个人本能地跟着“费迩丽德”的指引躺倒了那个椅子上。
“意识模糊,出现完全成型的第二人格,且自我塑造记忆。。。”
医生打开仪器扫描,一边看着上面的数据信息一边说道。
“启动一级认知重塑。”
没有过多的交谈和废话,在确认了需要被进行手术的对象的情况后,这名医生立刻开始了行动,莫莱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位医生一针下去,随后意识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情况这么严重吗?”
“费迩丽德”见医生将必要程序弄完后才开口问道。
“你没有发现他已经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吗?”
医生将一些信息抄到一个便签上,随后贴在一个显示器的最上面。
“即便使用一级认知重塑也没多少把握,不过我相信一根能够在直视了阿尔法级目标物之后还幸存下来的人有足够的运气,之后你可能就只能接受一个性格迥异的长官了。”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医护室,捉襟见肘的人手已经无法让他再有闲聊的时间。
莫莱德再次经历了一遍从昏沉的舒适黑暗中回到让人疼痛难忍的现实,等到他好不容易让眼皮睁开后,眼前不再是那个医疗室,长得像费迩丽德的银发女性和那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医生都消失了。
他现在在一艘破烂轮船的甲板上,不远处就是护栏。
莫莱德挣扎地站了起来,他有些回忆起自己在这光怪陆离的经历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这是归一教会的人在搞鬼?
一边想着,莫莱德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了护栏旁边。
天色昏暗,如同黄昏时刻一样,然而放眼望去却找不到永恒的身影,就好像这里的黄昏本身就是一种光源。
莫莱德看向船身的是看起来这原本就是漆黑色的液体所造就的海洋。
莫莱德收回目光,他看向了这艘轮船行驶的方向,在远方的天际线处,那是一片竖立起来,看不见其尽头的巨柱,在黄昏的笼罩下,显现得是那么的神圣肃穆,一瞬间甚至又让莫莱德的内心动摇,成为这些神秘事物虔诚信徒的冲动。
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想要转移自己的视线,但是却无法做到,就在莫莱德的意识了对方的一刹那,一股庞大的精神冲击降临在了莫莱德的身上,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不只是七窍在流血,身体上的各种毛细血管也纷纷破裂,在未知的巨大压力下,那些血液甚至突破了上皮组织留到了肌肤外面。
莫莱德头痛欲裂,全身各处也不遑多让。如此深入肺腑的刺激甚至让他想要昏死过去都不行。
繁杂的信息流像滔天巨浪一样冲刷着莫莱德的意识,而这些信息还不仅仅只是一下垃圾或是无营养的东西,几乎全部都是带着高位存在影响的知识。
他在瞬间便清楚了刚刚看到的那些巨柱是什么,那些诞生于最初无序之刻的支柱,从零到一的开端。随后永恒与短暂,有序和无序,感性和理智等等的二元对立概念的无可描述的战争。
时间仅仅才过去了三秒钟的时间,但是莫莱德却觉得整个人已经经历了上万年的岁月,他全身上下的细胞在迅速得老化,这么短的时间莫莱德就一下子从青年变成了垂死的老者。
体内的血脉被激活开始进行疯狂地催发身体的再生能力。
然而随着这股来源于支柱的血脉之力出现,不知道多远的天边的那些支柱似乎注意到了这个意外到访者。
莫莱德突然从剧痛中被解放出来,他有些茫然地向四处望去,一片灰暗的空间。
随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身体,缥缈地如同一团厚重的蒸汽聚集在了一起,莫莱德这才明白,不是剧痛消失,而是灵魂和肉体被某种不知道的方式分割了开来。
就在此时,他面前的虚无中出现了一个光点,在数秒钟的时间里便迅速扩大成了一个散发着刺眼光芒的光球,莫莱德不得不闭上眼睛并用手臂遮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耳边渐渐开始出现了一些模糊的人生,莫莱德睁开了一条缝,刺眼的光芒已经消失,于是他放下了自己的手臂。
他悬浮在半空中,而一艘极其原始的蒸汽中型轮船正在一片黄昏笼罩的海洋上航行。
之所以说这个轮船极其原始,是因为舰船上所使用的轮机和使用的燃料,竟然是数百年的版本和煤矿石。
要知道在新纪元历四百多年的时候,大家都开始使用压缩液体煤了。
仔细观察这艘舰船,莫莱德发现这是一艘隶属于南洛亚圣国的舰船,难怪这里天色是这样的,不过舰船上有一些穿着白色教袍,眼部被一体化的大礼冠
覆盖住的教士,莫莱德对此有些陌生,他想不起来烛教有什么级别的神职人员是如此的穿戴,如果要找到相似的,莫莱德也只知道烛教的高级圣侍会使用一种赐福的蜡封双眼。
就在他想要靠近这艘舰船的时候,整个空间突然一黑,随后场景再次转化,黄昏笼罩的海洋和轮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重伤的教士,他们似乎在保护一个由黄金制作的圣物存储箱子。
紧接着,每一次当莫莱德刚刚搞明白自己所见的画面在讲述什么事情的时候,画面就突然开始改变,似乎有一个意识在操控着莫莱德所处的空间。
在蒸汽技术被创造出来以后,南洛亚圣国扩大了他们对于自己北面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的探索,也正是这一时期,被称为无畏远征的大航海时代,南洛亚圣国在烛教的领导下,明白了曾经被忘却的死寂之地的真正威胁。
一支探索部队寻找到了某一个支柱的碎片,随后将其放入专门的箱子中想要带回。
然而支柱这种东西,碎片本身就足以依靠着污染杀死这些人,即便其中有四翼天使六翼天使的存在,就更不用提道路上的那些死寂之物。
于是这支探索小队只剩下了其中唯一一名六翼天使携带着这宝贵的东西返回到了无望之壁的身后。
只是很可惜,这位六翼天使虽然接受了最高规格的治疗,但是还是没能保住性命,他的灵魂和肉体早在回来之前就已经破碎,如果不是靠着一股执念,可能早就和自己的同伴一样被吞没进了死寂之地。
烛教本来希望依靠研究支柱的碎片来研究处解决无望之壁的负担,可惜研究了上百年,不仅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反而差点把自己搞崩,最终在九国之战的时候被当作了契约之物,由烛教交给了源血教堂。
随后,莫莱德就见着了自己的母亲,他虽然对于自己的母亲安娜塔西亚的印象极其模糊,但是他还是能够一眼认出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然而让他吃惊的不是那个契约之物被自己的母亲拿到了,而是自己的母亲身上穿着的是归一教会的服饰!
而且看上去还不是一般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