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几天雨。
村里路不好走,陈晏脚上穿的胶鞋,天空雾蒙蒙的,虽然没下雨,不过空气潮湿的厉害。
王瑞长家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还没靠近,就听见村民恭维的说话,“村长,你家这女婿长的一表人才,真不愧是在省城当大官的。”
“还给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在咱村都见不到。”
“知华,你身上这褂子是你闺女给你买的吧,上边这花可真好看,你穿着年轻不少呢。”
宋知华脸上带笑,站在大门口,一边和村民搭话,一边往外看,瞥见陈晏眼前一亮,她赶紧招手。
“陈晏妹子。”
陈晏给村里开了手表厂,村里人见她也很热情,一个个过来打招呼,宋知华拉着陈晏的手,“我出来等你,你王大哥在屋里呢,走。”
村民们知道他们有事要谈。
也有眼力劲,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门口走了个干干净净。
院子中间摆着不少礼品盒子。
宋知华撩开堂屋门口帘子,王瑞长坐在凳子上,他对面是个穿西装的年轻人,三七分的发型,带着眼镜,看起来有些严肃。
王瑞长摸摸光头,“陈晏妹子来啦,快坐,这是我大女婿李长青,长青,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陈晏妹子,梁竞舟那口子。”
他特意提了一嘴梁竞舟。
果不其然,李长青站起来,朝陈晏抬抬下巴,“你好陈晏同志,初次见面,我这次过来是给你送好消息的。”
帘子往两边拉开。
入夏之后,空气里到处都是粘腻的汗热,偶尔有风吹进来,也不过是给这个季节平添三分汹涌潮湿。
宋知华端着洗好的水果送到屋里,陈晏他们正在说话,李长青推推眼镜,看向陈晏表情郑重,“陈晏同志,鉴于你给咱省里拉来这么大一笔投资生意,所以省里开会决定,予以给你开个表彰会。”
陈晏挑了下眉毛,王瑞长手里捏了根烟,眼神兴奋,他估计提前也不知道,“表彰会?啥时候,在哪开。”
宋知华把手在围裙上擦擦,也跟着问了一句,“长青,那有这个表彰会,意思是不是谁都不能把陈晏妹子功劳抢走了。”
他俩问出关键问题。
这也是陈晏之前给李长青打电话的原因,从任姐说段强把手表厂的建厂资料送出去之后。
陈晏就知道光靠县城插手是没用了,联系程经理之前说手表在省城也很有市场,她迅速想好对策。
段强可能是来镀金或者说走个过场,但省里需要成绩。
她问王瑞长要了李长青电话,没明说,李长青是个聪明人,短短几天时间,迅速把手表厂的建设敲定。
给陈晏开表彰会,表面是感谢。
实则是告诉所有人,这手表厂是柳安县先建出来的,到时候邻省再有相同的,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占的就是一个先机。
李长青面色温和,“是的,现在省里都知道陈晏同志拉来投资做的好事,到时候还会有记者来,能登报纸呢。”
宋知华拉住陈晏的手,看起来比她自己得奖都高兴,“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可得买一份,对了,也要给竞舟打个电话,让他也看看,咱们陈晏现在出息了。”
提到梁竞舟,陈晏突然心口一疼。
她摸摸胸口,宋知华察觉不对,“怎么了,陈晏妹子,是不是哪难受。”
陈晏也说不好,摇摇头,勾起嘴角,“没事嫂子,得不得奖都无所谓,主要是手表厂能建在咱村就行。”
李长青双手放在膝盖,“这你放心,我能保证手表厂绝对离不开田水村。”
有他这句承诺。
陈晏放下心,就算段强身后再有人,那也不能轻举妄动。
而被她惦记的梁竞舟。
这会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陈三元急匆匆从走廊外边跑过来,浑身是血,“快点快点!医生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救他,多少钱都没问题,我求求你了医生!”
带着口罩的医生表情严肃。
边往急诊室走边打断他,“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你先在外边等着。”
大门轻轻磕上。
而刚进急诊室的医生表情一冷,看着躺着毫无意识的病人,朝旁边抬抬手,“身份确定吗。”
他旁边站的不是护士,而是一身腱子肉的黑衣人,手里拿着照有梁竞舟的单人照片,点点头,“确定。”
医生声音低沉,“抬走吧。”
急诊室帘子掀开,病床在地上猛的绊了一下,梁竞舟意识模糊,朦胧间看到两个陌生人推着病床。
他抬手就要攻击,被其中一个压下胳膊,“放轻松,我是医生,再给你治伤。”
说着使了个眼色,梁竞舟就觉胳膊上一疼,手臂垂下去的瞬间,从兜里掉出一张照片。
鹰子一脸尘土和血迹混合,一瘸一拐在急诊室门口找到陈三元,他屏住呼吸,“舟哥怎么样了。”
陈三元脸上都是擦伤,疲惫的摇摇头,“还没出来,你呢,伤口怎么样了。”
他指指鹰子肩膀上的血印,鹰子表情落寞,“舟哥替我挡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都是皮外伤,三元,你说老牛还活着不。”
陈三元面色恍惚,掐了下自己手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舟哥的伤,结巴已经死了,老牛以后再说吧。”
他俩面对面,一个坐着,一个蹲着,鹰子手指抠住掌心,低下声音,“是我的错,那天是我执意回去接老小孩,我想着他跟我最久,绝不会背叛我。”
“狗日的东西,他竟然真的是叛徒!”
丛林密布。
结巴和老小孩离开之后,两个人分头离开,鹰子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稚嫩背影。
在开出去半小时的情况下,突然开口,“舟哥,我敢保证,老小孩绝对不是叛徒,咱们这次来的兄弟本来就不多,要不回去接他吧。”
梁竞舟瞥他一眼,“绝对不是?”
鹰子一脸肯定,“我用我的性命发誓。”
老牛性子耿直,嘲讽似的,“你说不是就不是,你那条命能值几个钱。”
鹰子执拗的看着梁竞舟,梁竞舟语气懒散,“走这么远了,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
鹰子立刻开口,“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