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别墅。
挂断电话后,少年脸上通话时的散漫笑容,倏然消失不见。
于助理早就习惯了大少爷“嘉前嘉后”两幅面孔,听完通话暗道不妙,上前汇报:“大小姐今天没让人跟,而且明天正式上课......”
温斯特半封闭,以后他们的人只有在周末放假才能见到大小姐。
“安插个人进去。”江行语气淡然。
他揉了揉眉心,又道:“隐蔽点,不要让嘉嘉察觉。”
“是。”于助理倍感压力。
大小爷的指令向来简洁,办起来却不简单。
这个人选必须做事稳重,同时不能死板,得心思灵活不被大小姐发现,在校内的地位还不能太低,最最重要的一点:性别女。
如果安排个男的,可能第一个被开除的就是他于瑞本人。
另一边。
对于助理骤然增加的工作压力,温嘉玉毫不知情。
她找到1班教室,秉承着“后排靠窗,王的故乡”这个主角原则,选了最左排倒数第二的靠窗位置。
在讲台座位表的对应位置,填上“苏夏”两个字。
领取校服,吃过午饭,下午各班班主任安排竞选班干部后,第一天就算结束了。
明天早自习开始正式上课,需要统一穿戴温斯特校服。
作为贵族学院,温斯特的校服很对得起它昂贵的学费,精美的制服款式,布料高级,手工刺绣名字的专属胸标。
这种衣服随便套在一个乞丐身上,都能让他提升好几个档次,更不用说校内都是青春逼人的高中生。
“......完了,这种衣服估计要手洗。”余桃的观点很清奇,她抱着校服有些奔溃,“好浪费学习时间啊!”
“干洗啊。”温嘉玉满不在乎地说。
她正忙着写演讲稿,反应过来后补充:“哦,给我糖那个姐姐家其实就是开干洗店的。”
“我跟她很熟,免费的,你可以一周多换几套,周末我带去一起洗。”
她不说糖还好,说到糖,余桃就一脸愧疚。
分了糖,夏夏被推那会,她甚至都不敢去扶。
不过,即便再来一次。
“对不起夏夏......那种情况就算再来一次,我想,我也还是不敢去扶你。”
“什么?”
“我是说下午那会,你摔在地上的时候。”一旦开了头,有些难以启齿的话,也变得好讲多了,余桃言辞恳切,“我在温斯特的第一目标是好好学习,不想沾惹是非。”
温嘉玉放下写字的笔,眼神平静:“我没有怪过你,你也不需要自责。”
坦白说,她跟余桃刚认识,谈不上什么多深的情谊,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余桃明哲保身的做法她能理解,也觉得正常。
没什么可道歉的。
“那,我以后还能跟你一起去食堂吗......就是,就是不挨在一起,比如路上一起走之类的。”
这话说出来,余桃自己都觉得又当又立,忍不住唾弃自己。
但她实在又想跟夏夏亲近一点,不希望完全断联。
时尚洋气的穿搭、宿舍好闻的熏香、精致小巧的摆件,以及面对贵族学生毫不畏惧的模样,等等,总觉得夏夏身上有种神秘的特质,一直吸引她。
“可以。”温嘉玉没觉得有什么,她也想继续了解特招生,“谁先下课就发个消息,走路的时候隔开点。”
她是要大闹一场的人,没必要牵连无辜。
“呼,好的!”
开诚布公地交谈过后,余桃感觉自己自在多了。
“完工。”
温嘉玉补完最后一段演讲稿,伸了个懒腰。
见余桃还窝在她宿舍安静看书,便将稿子递过去,“余桃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
她怕自己写得不像一个特招生。
这是苏夏作为保送考第一名的待遇——明早的晨会,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现在她是‘苏夏’,自然得她来。
“啊,好。”余桃接过仔细看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温嘉玉虚心求教。
“就是我没想到,夏夏你的稿子居然这么——怎么说呢,这么官方?”余桃没忍住掩嘴笑了笑,“总感觉不像你。”
“哈哈。”温嘉玉干笑两声。
场面话从小听到大,想不记住都难。
见温嘉玉拿起足浴包和泡脚桶,去浴室接了一桶热水,坐在床边舒舒服服地泡脚,余桃更是惊奇:“夏夏你好养生啊。”
温嘉玉“唔”了一声:“助眠的,泡习惯了。”
“我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睡眠不好的话容易头疼。”她指了指专门放置足浴包的置物架,“我带了很多,你也可以试试。”
余桃视线看过去,有中药、玫瑰、牛奶、生姜等各种五花八门的足浴包,包装图案都很少女梦幻,怪好看的。
余桃有点心动,不过还是摆摆手拒绝:“不了不了,夏夏你泡完早点休息,我回去了再看会书。”
既然都说要当那种“若即若离”的朋友了,她就不能再拿夏夏的东西。
“好。”温嘉玉没在意。
翌日晨会。
台上少女演讲从容,笑容优雅大方,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上台的样子。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好,我是高一1班的苏夏......”
面对全校师生几千人的注视,丝毫不怯场,像生来就是焦点,习以为常。
余桃更惊讶地发现,夏夏还是脱稿的。
看着台上游刃有余的少女,余桃不禁想,如果这次的第一名是自己,她能不能做到这么自信。
“没想到第一名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特招生,不然我肯定追她。”
“傻不傻,是特招生才好下手,不然轮得到你?”
尽管对温斯特的阶层差异有心理准备,余桃在听到这种话时,还是打心底反感。
“得了吧,玫瑰带刺,我看谁敢追,不知道她得罪了祁二少?祁二少因为她没了3学分,楚会长亲自扣的。”
“胡说,我看到论坛茹雅芯被学生会除名了,昨天不是祁茹两家闹起来吗,关苏夏什么事。”
“啧,你们等着看吧,反正他两同班,有好戏看了。”
余桃大惊,右手悄悄按亮口袋里的手机,给温嘉玉发消息:你们班昨天下午没来的那个人,好像就是祁亦斯。
温嘉玉演讲完毕,回到班级队列。
持续的好心情,在晨会结束走进1班教室那一刻,荡然无存。
“祁亦斯,那是我的座位!”
温嘉玉脑中炸出“冤家路窄”四个字,她也没想到祁亦斯跟她同班,原著里苏夏明明是跟哥哥祁亦然一个班。
阳光镀在身穿温斯特制服的翩翩少年身上,将他深邃分明的轮廓照得一清二楚,少年安静翻着书,少了昨天大庭广众下的气势凌人,多了几分文雅。
“你以为你谁啊,敢这么对祁二少说话。”
祁亦斯还未说话,坐在他前排的男生“啪”地将手中书一合,拍在桌上。
祁亦斯轻撩眼皮。
雷颂见祁亦斯的视线看向他刚刚拍桌的课本,意识到自己刚刚动作太大,顿时表情讪讪:“对不起二少,吵到您了,我下次注意。”
该死,差点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祁亦斯淡淡收回视线,继续翻着手中书。
教室短暂地安静了一会。
没人再敢搞大的动作去讨好祁亦斯,慢慢地,开始试探响起一些对‘苏夏’不屑的低语。
“她昨天是坐那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不会碰瓷吧。”
见祁亦斯没有动作,讨论声仿佛得到了某种神圣的默许,渐渐大声起来。
“笑死,想引起二少的关注罢了。”
“一个特招生,搞个新生发言觉得自己成天仙了。”
教室内喧喧嚷嚷,有意无意地成为了温嘉玉的个人批-斗场。
温嘉玉不为作动,依然站在座位外侧的过道,大有一副非等祁亦斯起身不可的架势。
班级里仅存的另外一名特招生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祁亦斯静静等了会,没从温嘉玉眼里看到退缩,终于回应。
“刻你名字了?”
少年开口,是熟悉的恶劣和讥诮。
周围迅速安静。
温嘉玉依然坚持:“我填了座位表,抽屉里最上面的语文书也写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