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牽眼见如此,内心里一阵疑惑,没有解决之前,自己也不能贸然动手,就只能默默的静立在那里,看着门外进来两个人,将莺儿押了下去。还乡树和陨香崖,想来只是囚禁人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待之后有机会,再一起去救这位莺儿姑娘。
魏鹤眼见莺儿被人带了下去,有上前一步说道:“师父,徒儿在山下的时候,见到了一位资质优异姑娘,弟子时刻牢记师父的教诲,遇到那些有仙缘弟子,一定要带回山来壮大宗门,这就将这位赵雀姑娘带回来了,请师父您过目。”
魏鹤说完这话,立刻摆手示意赵春牽上前,赵春牽在进殿之前,就已经以天罗法衣掩藏了自己身上的气息,现在看上去,就只是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人一般,她怯生生的走上前,盈盈拜倒,口称仙师。
平顶仙早就注意到了那个而站在魏鹤身后,一身素洁白衣面容清雅的女子,现在听到她要拜入自己门下,那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了,只是还是要端着些师上的尊严,淡淡的开口说道:“很好,有求仙问道的心,本尊自然愿意教授你,但是你资质如何,有没有仙缘,那就还待本尊勘验过后,才能定夺了。绯云,你先带她下去休息,明日我再勘验她的资质。”
适才来门口宣魏鹤进去的那个女子应声,来到赵春牽面前,轻轻的说道:“姑娘,请随我来。”说罢,就走在前头带路,顺着殿侧的一个小门出去了。
赵春牽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背影,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应该怎么开口询问,既不会暴露自己,还能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寻思良久,赵春牽还是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转而问道:“这位绯云姐姐,请问适才仙师说的还乡树和陨香崖,是什么地方?可是门中闭门思过,反省自身之地?”
绯云的身子顿了一下,马上又接着往前走,口里淡淡的说道:“那可不是什么思过的地方,姑娘你还是别问了。既然上得山来,最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一句话将赵春牽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她笑着说道:“这两个地方名字如此文雅好听,肯定不会是什么凶恶之地了,有什么不好问的?”
那女子叹了口气,没有接话,而是一直带着赵春牽往前走,穿过大殿之后接着登山往上,来到了一大片的屋舍之中,推开一间屋子的门说道:“姑娘,今天你就现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找我,我只在大殿和后舍之间走动。”
顿了一下,她犹犹豫豫,含含糊糊的接着小声说道:“姑娘其实不该来这,若是想访仙,多的是名门大派,这里...不适合你。”
赵春牽看到她谨慎小心的样子,知道她心里还是一个良善之人,而这仙云宗内,自然潜藏了无数的秘密,她便笑着试探道:“寻仙问道,哪是那么好找的,我曾经听闻筑洲之上多是仙师游历,还专门去那里转了一圈,这样都没遇到,好不容易今天遇到一位元婴高人,自然是不能轻易放弃了。”
绯云脸色微变,她怔怔的问道:“你去过筑洲?那你可曾到过北荒城中?”
从这里到筑洲去,期间相隔何止亿万里之遥,中间还隔着一个群山耸立的擎岳洲,一个尚在修道访仙的人,怎么可能到的了那里去。寻常人若是听到了,最多只是笑一笑,觉得这个姑娘是想成仙想昏了头,但是这个绯云,居然直接就开口问了北荒城。
赵春牽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居然一下就找到她了吗?赵春牽稍作迟疑,轻轻地回道:“没错,我去过那里了,还在北荒城中认识了一个名叫玲儿的小女孩,十分可爱。”
北荒城城主崔善的夫人,玲儿的母亲,十来年前被一个去筑洲之上游历的仙师看中,从此就陪在了他身边,说是修行,其实就是被当做了双修之术的鼎炉。当时赵春牽她们一众人听到了这件事情,个个都义愤填膺,很是细致的问了一下究竟是何人将人带走的。
崔善当时为了不惹那位仙人生气,没有敢详细的问其名讳,就只记得那个人的宗门叫仙云宗,众人都默默的记了下来,约定只要日后听到了这个宗门,就要去替玲儿父女讨还一个公道。
赵春牽原本不想掺和这里的事情,但是魏鹤为了诱拐她拿下幂篱看看她的容貌,主动提到了仙云宗,赵春牽当时就心念一动,这才问了魏鹤他师父是什么境界,就是为了评断自己到底有没有实力上山来找寻一番,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她救出去。
刚才她随口提到筑洲,是为了看看这山上有没有筑洲上来的人, 她好找机会去探探口风,没想到居然一下就遇到了想找的人。真是上天眷顾,这位绯云,就是崔善的夫人,崔玲儿的母亲,虽然与崔善说的名字不同,肯定是来到仙云宗之后给人改的名字。
绯云听到这话,突然一下就红了眼眶,她压低了哭声,小心翼翼的问道:“玲儿她还好吗?长高了没,有没有好好吃饭,他爹有没有对她不好?她有没有想我?”
绯云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赵春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将她拉进了屋里,这才慢慢的跟她讲了筑洲之上的事情。当说到夫君和女儿都很好,都在等着她回家去的时候,飞云再也抑制不住,低低的哭出了声。
赵春牽温柔的安慰她道:“我本来只是路过此地,但是在山下听到了仙云宗的名字,就想着上来查看一下,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今天晚上,我就将你悄悄的带走,请人将你送回筑洲去和玲儿团聚。”
绯云哭了很久之后,这才缓缓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装面容之后,才柔柔的摇头道:“不行,你得赶紧走,千万不要留在这里,否则你也会有危险的。你刚才在殿上也看到了,莺儿肩上的那个火灼印记,其实这个办法,就是我教给她的,也是我告诉她下山路径,让她偷跑出去的,为的就是能让她离开这个火坑。”
赵春牽皱眉道:“怎么,那个印记真的有寻人定位的功效?这仙云宗岂不是将你们当做囚犯一般关着,一点自由也不给你们吗?”
绯云伤心之意又涌了上来,她也不避讳,直接落下自己肩膀的衣服,露出了一个云纹样式的图案,但是仔细一看,那图案虽然是云纹勾线的,但是整体看来,居然是一个阳 物的样子,当真是丑恶至极。
绯云哽咽的说道:“这个寻香印,山上的每一个女子身上都有,只要印上了这个印记,这辈子都不可能从平顶手上逃脱的了,即便是隔着千里之遥,他也能感应得到。而每一个想要逃下山的女子,全都会被他惩罚,选择还乡树,或者陨香崖。”
“莺儿被捉到山上来不过旬月时间,每天都想着能够逃出去,我就趁夜间隔着窗扉,悄悄的将火灼印记和下山的路教给了她,想着只要她能逃下山去,就能够将这里的肮脏事暴露出去,到时候我就能有一线机会脱离掌控,想办法回到筑洲上去,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赵春牽皱眉说道:“看来火灼印记的办法还是不行,所以莺儿只是逃出了一段距离,还是被魏鹤带人抓了回来,哎。对了,你一直在说还乡树和陨香崖,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如此害怕?”
绯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心有余悸的说道:“那是仙云宗两处处理叛逃之人的地方,仙云宗为了防止有人叛逃下山,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对于叛逃者,都是直接害死的。这里不宜久留,你现在还没有被打上寻香印,你赶紧走吧,只要下了山他们就寻不到你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赵春牽伸手按住了绯云拉她的手,笑着说道:“不用怕,那个平顶只有元婴期的实力,我就算斗不过他,也是可以从他手上轻松逃脱的,不用着急逃跑。我想在要做的,是怎么能够将你和莺儿姑娘一起救走,只是我一个人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绯云听到这话,这才稍稍定了心,刚准备坐下,但是马上又站起身来,惊恐的说道:“他们将莺儿打下去了,让她选择还乡树还是陨香崖,你既然要救她,就得赶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赵春牽一听这话,赶紧起身道:“那你赶紧带我去,咱们悄悄将她救下来。”
绯云马上起身,带着赵春牽沿着小路往后山去,一边走一边给她解释道:“仙云宗一山两峰,前面的叫翻云峰,后面的叫覆雨风,两山之上共有他哄骗强抢来的三十七名女子,个个都被他...他所谓的和修之法,就是最为淫邪的采阴补阳之术,当初他将我带出筑洲的时候,还未成元婴,还是满头白发的老者形象,刚刚突破元婴之后,就返老还童变成了这幅样子。”
“平顶手下还有四个弟子,魏鹤是其中最弱的一个,尚且有玉身境的实力,那三个,全部都在平顶突破元婴之后,将用剩下的鼎炉赐给了他们成婚,现在大弟子方通,据说已经结成了金丹,你真的有把握从他们手里救出我们吗?”
赵春牽面色凝重,沉吟了半晌之后说道:“若是不惊动他们,而起还能找到抹除那寻香印的办法,我就有把握带你们逃走,但是若惊动了他们,恐怕我就只能自己仓皇而逃,压根顾不上你们。”
绯云听到赵春牽毫无欺瞒的话,脚下步伐略微顿了一下,但是马上就笑着说道:“无妨,你先能够自保就是最好的,否则若是因为我将你也陷在这里,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赵春牽看着绯云,眼神坚定的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们救出去,就算我一个人不行,但是我还可以去找其他人来帮忙,你千万不要放弃才是。”
绯云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的落寞还是有些掩盖不住。能够见到赵春牽听到女儿的消息,绯云已经有了希望之火,但是这火苗飘忽不定,不由得她不去担心害怕。
绯云收拾了一下心情,接着跟赵春牽说道:“还乡树就在翻云峰后面的山阴处,是一棵极其粗壮的桃树,咱们往前再走一里,拐过那个路口就到了。只是...等会见到的时候,你一定不要害怕。”
赵春牽好奇的问道:“怎么,那颗树是已经修炼成精极难对付吗?还是有很多人把守咱们不好进去?”
绯云摇了摇头,面色难看的说道:“都不是,那树除了低矮雄壮之外并无特别,而且也没有人看守,但是...算了,你还是自己去看吧,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那场景,我每每想起,都是要夜夜做噩梦的。”
赵春牽的心中疑惑更甚,这光天化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将她吓成这样?眼见绯云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赵春牽的好奇心也越来越旺盛。
终于,绯云停下了脚步,很是郑重的对赵春牽说道:“赵姑娘,转过这个弯,前面就是还乡树了,我劝你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因为前面的景象,实在是有些太过...骇人了。”
赵春牽皱眉看着绯云一脸的严肃和不适,看来她对这棵还乡树实在是太过忌惮了,赵春牽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迈步转过路口,看向了那颗还乡树。
瞬间,赵春牽就冲了回来,趴在路边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直吐得肝肠揪扯心肺乱颤,眼泪水在眼眶里都包不住,成串成串的掉了下来,吐得她胃里面一点东西没有了,只有一阵阵泛苦的酸水往上翻涌。绯云在一旁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细声温语的安慰她。
绯云幽幽的张口,言语里满含无尽的酸楚和悲凉,“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甘愿在这山上苟活,情愿当做那物品一般的鼎炉,也不敢逃下山去了吗?这山上的女子,只要看到了这棵还乡树,都会息了那偷跑下山的心思,安安心心的做这山间的笼中雀,再不敢生出别的念想。”
赵春牽吐了半晌之后,终于能够缓缓的直起僵硬的腰肢,她看着绯云,有气无力而又极其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我一定会将这仙云宗整个掀翻,让这些恶人全部都付出代价!”
那棵桃树长在一处山洼之中,其实并不高,只是往横向生长的极其茂盛,只是一棵树的树荫,就能有十几丈方圆。树干之粗,得要四五个人环抱才行,而且那棵确实也没有变成精怪的迹象,反倒是树荫之间挂着一颗颗小孩头大小的鲜红桃子,点印在绿茵茵的树叶之中。
但是那颗树上,却密密麻麻的挂着几十个的妙龄女子的尸体,一个个赤条条的,被环着脖颈挂在树丛间微微晃动,好似一串串的白色果子一般,与顶上鲜红的桃子相辉映。最为可怖的,是那些女子身上都极其鲜活,一丝腐烂的迹象也无,一个个就好像睡着了一般,但是每一个面上都还保留着临死时的可怖样子。
双眼翻白,嘴唇歪斜,乌黑的舌头吐出三寸来长,软塌塌的搭在嘴边,身上虽然没有衣服,但是头上的发饰和钗环却装配的整整齐齐,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诡异而恶心,还伴随着极其阴森深沉的恐惧。
绯云忍着内心的不适,与赵春牽开口解释道:“这棵桃树生长在这极阴之地,又被他施了秘法,挂在上面的尸体全部都不会腐烂,而覆雨峰上的陨香崖下,都是三尺多长的石刺,将人推下崖去摔死就是筋断骨折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他就是以这种残忍的手法恫吓着所有人,让我们全都心甘情愿的供他蹂躏驱使。”
赵春牽怒从心头起,就要上前去砍了这棵毒树,但是走了两步,又不得不的停下了步伐,若是自己现在一时冲动,就会惊扰到平顶仙和他的几个弟子,到时候不仅救不了绯云,还要连累她被人发现。
赵春牽只能恨恨的停下,正准备宽慰一下绯云的时候,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她赶紧带着绯云藏到了一处隐蔽的石缝之中,施了个障眼法挡住了身影。
远远的,就能看到适才在殿上的那两个人拖着衣衫不整的莺儿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边走,手还不正经的在莺儿的胸前摸来摸去,脸上满是淫亵的笑容。
另外一个笑骂道:“你个驴,刚才才享受过一次,怎的现在又来劲儿了?要不要哥哥我回避一下,让你再舒服一次?”
那人淫笑道:“不了不了,就是再过过手瘾,可不敢耽误了宗主的吩咐,等赶紧将她处置了才是,否则宗主大发慈悲饶了她一命,那她刚才伺候咱们的事情岂不是要暴露了。”
他满面陶醉,似是无尽回味般的说道:“宗主的眼光就是好,选出来的小娘皮个个都好看的紧,而起身段又极好,就这么弄死了,还真是可惜啊。还不如直接赏赐给我们,免得浪费。”
另外一个笑呵呵的说道:“有啥可惜的,那树上吊了那么多,只要你愿意,随便选哪个都行,反正身子都没烂,跟死之前没什么两样。”
那个人惊讶的说道:“照你这意思,你还试过这些?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另外那个阴恻恻的说道:“怕什么,莫非她们还能去宗主那里告状不成?悄悄告诉你,这些女尸挂在这里,她们的阴魂全都给这棵树拘着不能投胎,你干了什么,其实她们全都看在眼里。仔细想来,其实还别有一翻滋味呢。”
那个人一脸的佩服,高高的伸出一根大拇指,正准备夸一下他,就看见他的头猛然离体飞起,鲜血喷出了好几尺高。而自己伸出大拇指的那只手,也给人直接砍断,反塞在了他的嘴里,阻断了他的惊恐喊声。
他看到了一个雪白的影子,从一处石缝中飘了出来,张开宽大的袍袖,好像一只游隼一般,瞬间就冲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