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此言一出,整个送葬队伍都停了下来。
天色变得昏暗,在陈钦身前五六米处的棺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整个棺材板轻轻地摇晃起来。
老鹅一屁股坐倒在地,捂住脸几乎是哭腔道:“完了完了,这下都完了。”
送葬队伍里的所有人,脸色齐刷刷的一变,后面的那个头巾老汉,突然开始吟唱,诵念起某种旋律古怪的经文。
余下所有人,也都跟着吟唱。
“一旋大千,恩守自在,搦坨珞燮………”
老鹅紧闭眼睛,跟着飞快诵念,嘴皮子哆嗦。
陈钦竟然能感受到他的身上散发着某种淡淡的能量波动,却完全不同于进化者的灵能。
陈钦眼睛一痛,赫然看到了无数的金色文字,飘洒着飞向棺材板。
红漆柳木不安地摇晃着,棺材的一角被掀开了,一个影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它像只黑猫般探出双手,攥住棺材板抖动着。
这个影子没有脑袋,胸口以上就是脖子,像是被硬生生砍掉的。
金色文字逐渐暗淡,队伍里的人们开始脸色煞白,甚至剧烈咳嗽起来。
它顺着棺材的缝隙飘了出来,
又高又瘦的身形渐渐扭曲,像猫儿一样趴在地上,前进的方式却像是蛇。
就是它!
陈钦的瞳孔一缩,能完全肯定这东西就是刚才出现在屋子里的。
只是不知为何,它到了棺材里。
又不知为何,这帮奇奇怪怪的村民又突然出现。
无头黑影开始向陈钦这边游动,胸膛里伸出了一只红褐色的手臂,橡胶般伸展开来探向陈钦的脖子。
这速度之快,简直到了离谱程度。
他还没反应过来,陈钦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凉意。
头巾老汉怒了,双手交叠做出几个手印动作,飞快掐诀,最后一跺脚,嘶吼道:“朔!”
猩红色的光芒笼罩下来,陈钦惊骇欲绝的看去,无头诡异竟然被钉在了原地,像条虫子般疯狂地扭动起来。
老汉扯开头巾,陈钦看傻眼了,那额头上竟然镶嵌着一个小镜子,他一指敲碎镜面,露出了额头上的一道巨大伤疤。
它狰狞耸动着,看起来犹如第三只竖眼。
村民们神色变得异常诡异,像是兴奋又像是恐惧,他们手持锣鼓或者唢呐,齐声奏响,又大声吟诵经文。
在狂热的氛围里,赤金色的文字,比先前还要辉灿,如春雨飘洒,又如狂风过境,把无头诡异吹回了棺材里。
它用那细长的四肢和脖子,死死地撑着棺材,遥遥看向陈钦,形如圆环的脖子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
它好像要说什么,但只能像婴儿般咿咿呀呀。
村民们的神色愈发兴奋,雕刻着昙花花瓣的棺材板,蒸发着红色的热气,彻底合上焊死。
呵……
陈钦似乎听到冥冥中的一声嘲笑,像是命运对他的讥讽。
他揉揉眉心,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环视四周,众人交头接耳。先前的村民们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们以一种鄙弃、恼怒的态度,冷冷看着陈钦。
老鹅快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向四周陪笑:“各位叔伯大爷们,今天多亏你们了,尤其是哑叔,这手镇煞诀愈发熟练,大侄子我实在是佩服。”
没有人搭理他,哑叔更是阴森森的笑了,莫名其妙做了一个上吊的动作,伸出发黄的舌头。
村民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神态却是一样的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哑叔又朝陈钦做了个提杯喝酒的动作,旋即带着村民们,还是扛着那口棺材,吹着唢呐,撒着纸钱,
这回不围着农田绕圈子里,而是慢悠悠往北面的山林里走着。
很快,他们拐了个弯,消失在树林尽头。
陈钦蓦然转过身子,攥住老鹅的手。
胖子还是油腻腻地陪笑着,表情很是僵硬。
陈钦掏出左轮手枪,差点塞到他嘴里,一字一句道:“怎么回事,不说清楚咱俩一起死。”
老鹅轻轻拨开他的枪管,沉默不语,最后说了一句话,意味深长:“官爷,您不懂松竹古园的规矩,这东西是冲您来的。”
陈钦手心一寒,把手枪攥得更紧,等老鹅继续说下去。
“松竹古园的怪事你应该都听说过,作为一个世代在这扎根的原住民,我可以很负责任告诉你,都是真的。”
老鹅那绿豆大的眼睛,眯成细缝,闪烁着危险的光。
“日落黄昏之后,每家每户都得打开房门,窗户得用纸糊的,留半扇不开,但不能踏出门槛一步,无数年来都是这样。”
“你肯定好奇是为什么,其实这些说法早在末日之前一两百年,就一直传承下来。
听着吓人,但每年总有人去犯忌讳,也没见出过什么事。”
“原本古园是松山里,唯一不对外开放的景点,这里住的都是世代在此栖息的村民,靠山靠水。
但末日之后,楚家强征了农田,还有那些大宅子,赶走了宅子里住的那些族叔,让他们到村口的砖瓦房住着。”
“又迁来了一大帮子的流民,还有城里的显赫权贵。”
“自此,园子里就没安生过,但也还都是些小事,那东西出现过几次,从没弄死过人。
不过我可以察觉到,今天那玩意儿,是真冲你来的,而且想要你的命。”
老鹅看着陈钦的惊异模样,幽幽叹道。
陈钦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道:“为什么,难道因为我是进化者?”
“不,之前也有进化者来过,没出什么差错。否则,我也不敢卖这里的宅子。”
陈钦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他狐疑道:“你卖园子里的大宅?它们之前不是你族叔们,住的地方?
你也敢倒卖?”
老鹅没觉得有什么,摇头道:“那怎么了,怪事连连,那些权贵不敢住了,托我去卖,赚点粮钞,也好贴补村里嘛。”
他突然话锋一转:“也许,是因为你带了不该带的东西,或者带了不该带的人。”
陈钦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不该带的人?
难道这就是秦诗谣几人失踪的原因?
不该带的东西?
他身上能够说是奇怪的,也只能是羊皮纸了。
陈钦突然道:“既然那东西被你们镇压了,我的三个朋友,怎么还没出现?”
老鹅被问住了,讪讪道:“这我真不知道,之前似乎也有过这种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