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傲气充满了锐意，身上有着剑的本质。
不远处的剑神悄无声息的睁开双目。
第一次正视少年。
少年与之对视。
下一刻直接抛下孙云，跑到了剑神的面前。
猛地跪下。
“小子王禅求拜仙人为师，求长生炼气之术。”
“臭小子，你胆子真大，竟然敢如此冒犯师尊！”
剑谪仙还未开口，孙云就已经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然而让孙云意外的是。
“无妨。”师尊竟然阻止他。
夜色下。
几人的目光全部被吸引了过来。
竖耳倾听，为之好奇。
“你求炼气只为长生？”剑神注视着少年。
少年呆住。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炼气不为长生为什么？
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
“是。”
“为何要长生？”剑神又问。
为何要长生？
要长生还要理由吗？
当然是为了不死了！
少年毫不犹豫的就要回答。
然而当他看到面前剑神那双眼睛的时候。
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戛然而止。
那双眼睛很平静。
并不深邃。
亦并非所谓的隐藏着日月星河。
平凡。
普通。
可是这种普通……未免太普通了。
这不该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眼神。
更像是一个经历了漫长一生。qupi.org 龙虾小说网
经历过生老病死……
少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形容这双眼睛。
忽然他有又宛如想起了什么。
那是自己的爷爷……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卧在病榻上的时候。
在即将闭目的时候。
他的眼神就是如此。
曾有过一瞬的短短微笑。
仿佛看透了无尽的悲欢离合。
看透了世间的岁月沧桑。
无求。
并非真的无求，而是无所求。
无欲。
并非真的无欲，而是不足欲。
……
这到底是什么？
这双眼睛到底代表着什么？
少年认真的想着。
想了很久。
脑海中终于浮现两个字。
智……慧？
或许平凡。
才是真正的智慧。
而智慧。
并非聪明。
并非睿智。
真正的智慧又是什么？
是大彻大悟吗？
还是一生的经历和阅历？
……
所有的轰轰烈烈。
所有满腹豪情。
都已经化作了平淡。
那么还有何所求？
又值得求？
即无所求，又为何要长生？
……
短短的对视。
于少年而言。
内心千思百转。
似看到了太多的东西。
那是一副画面。
那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少年。
那是六十年的风雪。
那是六十年的静坐。
那是画面中，那个少年的一生。
一个人。
一柄剑。
一棵树。
王禅失神。
仿佛站在无尽的迷雾里。
可是下一刻。
所有的迷雾都消散干净。
四周依旧是夜的寂静。
不远处传来“噼啪”篝火的燃烧声。
面前仍旧是那个被武林称为剑神。
而自己认为是“仙”的男人。
也就是在这一刻。
对面的白衣剑神，忽然抬起了他的手指。
以一根食指点在了王禅的眉心。
轰！
风停。
夜静。
时间静止！
随之而来的便是王禅的身躯剧震。
仿佛有一股无形又无质的力量，在一瞬间击穿了他的身躯，也击穿了他的灵魂。
而接着。
耳畔又清晰传来，这名被称之为剑神的男人的轻语。
“你想长生，我就给你长生。”
“现在……你还有何求？”
明月高悬。
黑夜之下。
这是一幅令人难以遗忘的画面。
震撼诸人。
于心中掀起滔天大浪！
似见永恒。
孔丘为之失神。
李伯阳深吸口气，淡淡吐出十个字。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
什么？
我已经长生了么？
王禅睁大着自己的眼睛。
嘴唇颤抖。
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世人求长生而不得。
又有多少练气士。
每日餐霞食气，引气入体。
渴饮雨露。
饥食野果。
所谓辟谷，只求肉身无垢。
可到头来。
破不了生死玄关，悟不透长生久视。
数十年，数百载的苦修，一朝付之东流。
烟消云散，化为尘土。
皆求而不得。
可是于自己而言。
顷刻之间。
已然立证长生。
这到底是何等的荒诞陆离！
王禅闭上双眼。
感受着自己身上那浓郁的生命之机。
体内微薄的法力流淌四肢百骸，泌入周身百窍。
生机。
自己的生机没有任何的消耗。
每一次呼吸。
都有微量的生机自天地间没入自己的呼吸之间。
换言之。
虽无撼世神通和道法修为。
但自己寿元无增减。
的确已经做到了长生。
只是……长生当真如此简单么？！
……
师尊……！
相比切身体会长生玄妙的少年王禅。
孙云神情呆滞，瞳孔颤抖。
长生！
师尊可以赐人长生么？
仿佛是注意到孙云的讶然。
白衣剑神转过身来。
淡漠的看着自己的弟子。
“怎么？你也想要长生么？”
淡淡的话语，将孙云惊醒。
先是惊喜。
忽又神情凝固。
陷入了茫然。
他知晓。
若自己求。
那么师尊就会赐予自己。
故此，当师尊向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长生就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自己只需要回答一个“是”。
那么下一个长生的就是自己。
只是我真的需要长生么？
长生虽于世人不可求。
但于自己的师尊，剑神而言，似乎也不过只是随手的一指。
师尊不在意长生。
却站在了剑道的终点。
……
“不，师尊。”
孙云抬起头，迎上剑谪仙的双眼。
声音坚定。
“我是剑神的弟子，身上有的是剑神的传承。”
“弟子不敢忘，不会忘。”
“弟子求的是心中剑道，而非……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