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这一标号, 一旦暴露,七振暗堕刀将会被时之政府轻易追捕。 但到了现在……这些事都不必担心了。 拿着任务与情报, 几分钟前才了解到这个重要信息的三日月正藏身在时之政府大楼后的树林中。遮天蔽日的阴影将他整个身体掩藏,树冠密不透风,完美挡住了高悬的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 细微的脚步声连绵成串,与它同时到达的,还有数对在暗中隐隐发着红光的眼瞳。 “三日月殿!好久不见!”暗堕短刀信浓藤四郎在看到三日月时眼睛一亮,开心地压低了声音打招呼。时隔数十天, 终于再次见到了曾经同在一个本丸的同伴, 被无假期工作压垮的斗志重新燃了起来! “好久不见。”三日月微弯的眼瞳同样猩红,泛着浅浅的笑意。 这次回来, 他没有再被命令伪装,而同样是暗堕刀的其他六刃也没有佩戴骨面。他们光明正大地露出作为暗堕刀的原貌,这也证明……击垮时之政府只差一步,隐藏已经没有了必要。 “确实很久了啊。”暗堕髭切脸上也笑眯眯的, 本就被阴影笼罩的脸上还有更深色的斑块,淡淡的血腥味从他身上飘散出来,闻上去还很新鲜。 他的目光在三日月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你就像消失了一样。” “消失吗……确实很有点像呢。”三日月轻笑着,再度回忆起不久前梦境一样的时光,“算是来了一场意外的旅行吧。” 没等髭切回应,和泉守兼定先嚷了起来,震惊万分:“旅行!?不是吧……那个小气的家伙还准你去旅行???” 三日月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小气的家伙”指的是谁。的确,对于付丧神们来说,连假都很少给放的审神者非常“小气”。 “那个——和泉守先生!小点声……”毛利藤四郎拽了拽和泉守的袖子,“这里离时之政府很近了。” 三日月目光扫过几刃,发现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着暗色,一,二,三……少了两个? “只有你们四个?” “嗯,小龙景光和物吉在门口把风。”髭切道,“有‘幸运’加持的话,这段时间不会被发现。”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三日月摩挲了几下冰凉的骨刀刀柄,感慨质感像粗糙的陶石。 “当然是听你的,重点逃犯大人~”髭切调侃似的回了一句,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暗处看不清楚,听声音像是纸张。他的手臂晃了晃,一顿清脆咔嚓响,“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连万屋的广告上面都印着你了。” 三日月沉默了一下,“这还真是……出乎意料啊。”即便知道这个通缉是审神者配合时之政府的残余党羽发布的,但这样的力度似乎有些过于夸张了……到了现在,没有人不知道“三日月宗近正在被通缉”这件事了吧? 几声憋笑,和泉守整理了情绪缓缓讲述,“这几天,我们潜伏在附近,并趁着人少的时候进了时之政府大楼内部探查。相比之前庞大的势力,现在时之政府的‘旧势力’只剩下一小部分。” “这部分人还以为自己可以呼风唤雨,殊不知新来的审神者都是这位主殿的人。”髭切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那些人的愚蠢,“上次没有斩草除根,这次能做到的吧?” “当然。”信浓藤四郎点点头,“我一直觉得这位主殿是个好人。做了这么多厉害的决策……这个世界一定会大变样的!” “目前要做的只有一点。”髭切目光转了过来。 “清除。”三日月叹道,“最后的清除。” “是啊,还好没来得及换衣服,”髭切拽了一下西服的下摆,“物吉也是,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等到任务完成,大概就能轻松一段时间了吧……”三日月不由得想象了一下未来难得清闲的时光,无论是审神者的过去还是现在,世界都不算安宁啊。这样的话,他对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愈发期待了。 “接下来只有你能进去,可不要轻敌。”髭切明白审神者是为了不让同属于一座本丸的他们全军覆没,但只让三日月独自进入,不会太危险了吗?里面除了守卫的杂兵……可还有大量的时间溯行军啊。 想到之前在里面看到的情形,他不由得嗤笑,时之政府的人居然让时间溯行军保护着,实在难看。 “自从触发警报,时之政府里面守卫森严,不是能轻易进去的。”和泉守从旁提醒道,“要不要再等等?” “没关系。”三日月笑了笑,左手扶上腰间,直将骨刀拿在手上。莹莹蓝光照入他的双眼,混作两团妖冶的紫,“开始吧。” …… 计划看上去简单得要命,执行刀剑的基本功能便可,但实际上,时之政府安插了重重防卫,四周还有严格的把守,这也是髭切几刃满身狼藉的原因——为了进入时之政府大楼进行临时铲除。 暗自叹息着刚回来就要打工的三日月,将骨刃注满灵力,朝不远处迎面而来的守卫者一划。灵力凝作的气刃迅猛而锐利,他们在惊呼出声之前,便已然倒地。 三日月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把骨刀的“机密”,那些莹蓝色的光不仅仅是检非违使弥留的力量,还留存着一种寒冰似的气息。 先前他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可十年过后,秘密揭开,这大概是审神者“冰”的异能。 是特意注入的吗…… 沉入思绪想着,三日月经过倒地的尸体,光明正大地踏入了时之政府的大门。 在三日月走后,藏身树后的几刃久久不能言语。 “那是什么……”信浓藤四郎掩口惊叹,他分明看到那两具尸体上凝结的冰,在月光下反射着亮光。 “怪不得那位主殿指名让三日月殿来。”和泉守兼定靠在树上,看不清神色,“这样的话……多少人都挡不住的吧?” “有意思。”髭切眯了眯眼,“看来不用担心了,我们也该开始了。”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不放任何一个人出来。” …… 时之政府楼道里异常暗,上次来时那几盏破旧的灯也没有了,偶尔能看到玻璃上反射的冷白月光。 三日月谨慎地前行着,探查完一楼,收获为零。 确认完毕后,他向着二楼走去。 就在抬步迈上第一层台阶时,三日月只觉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抬手便挡住了直冲后心来的刀刃。然而,未等他反击回去,侧后方破空声响,如一道利箭向他冲来。 密集的攻击。 三日月目光一凛,左手执骨刀向后挥去,刹那间,结实漂亮的寒冰与对方的利刃交织成一体,没有停止持续地延续下去,直到将整个人包裹、动弹不得。 这边的敌人制住,骨刀又翻转到另一侧。眨眼间,楼道里躺倒了两个身影,黑暗中难以看清。 “要小心些啊……”三日月不知是对谁说话,小心地避免踩到他们,直到二楼。 骨刀催生异能杀敌易如反掌,两把刀一起使用更是加快了效率。当他来到三楼时,楼梯上已经堆满了躯体,以至于挡住了通行的路。三日月有些苦恼,等下会合又要变得困难起来了。 楼层越往上,暗堕刀的气息就越浓重,几乎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三日月的神情渐渐凝重,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他推开了一扇透着灯光的门。 在这间办公室里,两振暗堕大太刀正虎视眈眈地看过来。而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同类,和人类。 “是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闻声看过去,里面的人纷纷警惕地向后退却。 似乎都是新面孔? 三日月将那些年轻的脸一一看过去,这些人在他脑海中毫无印象。 也就是说……这些就是那位主殿选拔的新人了吧? 看到三日月那双猩红流露的眼瞳,人们内心大惊,随之庆幸。如果是暗堕刀的话……这振三日月拥有超脱寻常的力量就解释得清了!幸好……幸好他们准备了更多防御,才不至于被击破。 接下来,就让他们亲眼见证这振三日月的死亡吧!“屏障”中那位大人赠予的暗堕刀,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 ——与此同时,众人心中的“那位大人”正在顶层办公室处理陈年老文件,几近头秃。 “你倒是有一振好用的刀。”透过监控器,一号无不羡慕地说。 他面前堆了山一样的文件,都是这十年的陈年旧账,那些被掩埋在黑暗里的历史如今要重见光明,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嗯。”审神者懒懒地应了一声,算是赞同。 “你的刀这么好用,借我用用。”连续工作一个月的一号,脑子再好使也成了一堆乱麻,他指着屏幕中自己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最中意的刀,“就他。” “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审神者不客气地指了指一号面前的文件,“这里,填错了。” “当时的确不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其实也不想……算了。”一号摇了摇头,把填错的地方改掉,“解释再多也没用。” “我知道。”审神者看了他一眼,这人恐怕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弟弟差点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一号轻笑几声,“我真的不明白,你有这么强的能力,为什么还让刀剑付丧神替你出面。难不成……你也有怕的地方?” 审神者没有回答。 一号接着道:“还有,向我‘借用’时间溯行军……是在戏弄这些人吧?如今时之政府的新鲜血液都是你的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审神者瞥了他一眼,“太吵了。” “轻易就学会了如何控制时空乱流……该说时之政府有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一号怔神凝视着面前的文件,“创造时间溯行军非自然的源头已经消失了,没有意外情况,应该不会再出现大量时间溯行军了。” “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审神者道,“我不做,还有你。” “当然,”一号笑了笑,观察着审神者的表情,“不过我还是要说,时之政府不仅仅是一个管辖机关,它还代表了时空的符号,不能轻易消失。” “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审神者环臂站着,目光一直追随着屏幕中的三日月。 “时之政府,不能消失。”第133章 破晓(完) 偌大的空间四周传来奇怪的波动, 像是水流涌入平静的湖面。三日月抬头向异动的方向看去,只见透明的空气颤抖了一下,像是镜子一样, 逐渐透出时间溯行军白骨皑皑的身躯。 那些还未完全消除的特征昭示着他们原本的身份——刀剑付丧神。 三日月知道, 曾经躲避在“屏障”中的一号才是人工时间溯行军的始作俑者。与正常产生的时间溯行军不同,这些溯行军则是用刀剑付丧神制成的。对方用刀剑付丧神做实验, 用他们的灵体填充时空空洞,又用身躯制成时间溯行军,这就是大量成群结队飘荡的时间溯行军的来源。 既然代号为“一号”的审神者已经被那位主殿收入麾下,这种时间溯行军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心思在刹那间百转千回, 面前的暗堕刀已然开始了进攻,与那些污浊的灵力同时涌进的,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熟悉的灵力。 没有错, 是那位主殿的灵力。 察觉到这一点, 三日月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审神者特意布下的陷阱, 而面前这些隶属时之政府的“旧势力”, 他们脸上得意又阴狠的笑容, 恐怕对将要面对的现实毫不知情。 每次都是这么不近人情呢…… 三日月无奈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果断而狠厉, 不一会儿, 空地上就堆积起了大量时间溯行军残破的躯体。 只是, 四周的波动从未停止过,数个枪类溯行军甚至横起武器挡在那些人身前, 形成坚实的壁垒。 三日月寻着空强行前进几步, 太刀刀尖几乎戳到其中一人的鼻子。那人腿脚一软,径自跌在地上,狼狈地向后挪移, 还不忘惊叫着指挥身旁的年轻审神者:“你们、你们快把他杀了——!” “遵命。” 三日月敛目站定,在对方惊讶的眼神里收刀入鞘,而被他突然停下攻击所吸引的人们分明没有发觉——那些站在身后的年轻审神者同时从腰间拔出了匕首,照着他们的颈侧命脉疾速刺入。 血溅四场,一刀毙命。 三日月仓促后退几步,纵使已经用袖子掩住大半面孔,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大片迸发的鲜血泼了一身。 在他的面前,散架般倒地的时政高层瞪大双目,瞳仁里的光已经散去,唯有临死前的惊恐与难以置信犹如碑刻一样嵌在里面。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这声命令反而是给自己下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