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下午,由于昨天报了仇,东平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在结束了所有工作后,他请员工们在美容院里聚餐了一回,这次大家就不是吃工作餐了,而是打包过来的一桌宴席菜,吃饭时他们还喝了点酒,气氛相当热烈。
等天已擦黑,大家才吃完散场。
东平在员工们走后,又与遥和恩一起收拾完屋子,这才出门准备回家。
没想到当他刚走出大门,就见一个虽穿着带着补丁的衣服,但看起来很干净的老人朝他走了过来。
老人走上前来看了他一眼,似在辨认这什么,随后对着他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东平第一反应是被吓得赶紧后退,然后又觉得不妥,开口问道:“这位老先生,您这是闹什么啊?”
遥这时正好跟在他后面出了门,看到这个情况连忙上来搀扶老人,结果扶起来一看,她竟然认识。
“您怎么在这儿啊,提朗爷爷?!”
老人疑惑道:“你是……?”
“我是小遥啊,我小时候在您隔壁长大的,您不认识我啦?”
遥一边回话,一边挽起老人的裤腿,检查他腿部有没有受伤,她仔细端详了一阵,又拿手按了按骨头,她终于松了口气,暗道还好老人家怕冷,这天气还穿着比较厚的长裤,并没有摔伤骨头,只是擦破了皮。
这时老人猛地一拍大腿:“哦!你是小遥啊?!哎呀,你长变了啊,漂亮多了,这么多年不见,你母亲怎么样了啊?”
“她运气不好,几年前得病走了啊。”
“哎呀,那可惜了啊,攀女士可是个好人啊,当初我可没少受她照顾还向她学习了不少东西呢,她葬在哪儿啊,等有空了我去祭拜一下……”
在遥回答了地点后,她又问:“我都好久都没见到您了,您身体可还好啊?”
“好,好,我什么都好……啊!就是我的小孙女不太好了……哎……我也是没办法了,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无耻,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东平见老人遇到熟人后羞臊难堪,开始急得跺脚,连忙插了一句:“您别急,没事的,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经老人讲述,他们才知道,原来老人是想赊账让东平去给他孙女致病。
老人之前就打过丽人美容颜的预约电话,大概是客服发现这人要分期付款后,以为是每天都会出现的骚扰电话,拒绝后就没当回事,老人见找客服没用,所以这次亲自来了。
“我在之前找过医生,但除了明显是骗子的外,都被吓退了,在发现有一些穿黑色工装的人在追查我后(额,这剧情好熟悉,应该是文保局的人吧),我就不敢再找医生看了……
在我没办法的时候,听到街上几个太太说,有一家美容院,什么皮肤上的问题都能治,在问清楚情况后就来求您了……您只需要去看看我闺女就好,无论您能不能治,我都谢谢您。
我知道您的收费标准,尽管这我们这病在价目表上没有,但我估摸着肯定是不便宜的,而我现在身上只剩这么多了……”
说着他掏出一个大布包,打开后,大概是几千盾的纸币,外加一堆的铁盾硬币。
“也不求降低费用,剩下的钱您就当我们爷孙借的,无论最后还需要给多少钱,我都会每月还一千盾,绝不拖欠,这是我的极限了……不过你放心,以后就算我死了,我还有孙女,她还年轻,比我有强很多,肯定会每个月连本带利坚持还完的!”
遥听了这话,着急地对东平使了个眼神,然后指了指自己,疑似很明显,是想代付,而东平则对她翻了个白眼,手往外一摆,让她一边玩去。
这钱东平可不敢拿,不然可睡不着觉。
他对那因公受伤的公务人员都有免费名额给,难道对普通人就例外?
东平一看表,刚八点,于是很开心的恭喜他,说老人家运气好,成为了今天营业时间最后关头的客人,得到了免费治疗的奖励。
在好不容易把钱塞回去后,东平留恩继续收尾,三人骑着两辆电单车,立刻就启程往老人的家而去。
东平载着提朗老人走在前面,跟着他的指示,单车在七拐八拐,穿街过巷后,走过大量陌生的路段,稀里糊涂就来到了垃圾处理厂旁边的一个窝棚前。
他们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内很暗,虽不说家徒四壁,但所有东西都显得异常陈旧,家具陈设上的修补痕迹随处可见。
这屋子中最多的东西,就是各种各样的书了,大部头、精装版、简装版、口袋书、杂志、报纸合订集……左右两堵墙都被书架站满了还不够,地上、桌上还堆着不少。
屋子正中间,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正侧坐在窗前,她脸上缠着大面积的绷带,就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但上面没有血迹和上药的痕迹。
借着被铁丝固定的两块碎镜子反射进窗的,外面路灯发出的暗淡光线,她一边看着手里的一本被撕掉封面的破书,一边用手扑打着被光线吸引乱窜进窗的蚊虫,绷带缝隙中露出的眼睛盯着书一眨不眨,闪烁着智慧的晶莹。
几秒种后,提朗老人咳嗽了一声,专注看书的她才意识到了有人进屋,连忙警惕地抬头,伸手摸到了桌上一个私人拼装痕迹明显的电击棍。
“别怕,阿玉,爷爷找到医生啦!快去倒几杯果汁来,东西放哪儿的你知道吧?”
那女孩点了点头,小心把书在桌上摆正,然后哒哒哒地跑进了里屋。
“哈,这是我家的阿玉,今年九岁,她可聪明了,跟小遥一样聪明,我跟你母亲学的,把这些年捡到的书都收集了起来,在四岁我教会她我会的常用字和怎么运用工具书后,她就开始自学,包括那几套教材在内,这几年已经比我这辈子看的书都多了。”
看着窗户外用来反射路灯灯光的镜子,东平不由为之动容,这么小啊,怕不是天才?
就是这天才的生活环境让人堪忧。
东平皱眉问:“屋子里没通电?”
“通了啊,但阿玉心疼钱,舍不得开,每次我担心她眼睛,打开灯,她没一会儿就去关掉了。哎,她就是犟。”
说着提朗摇着头,走到墙边一拉,打开了藏在屋顶轻薄纸质五角星中的节能灯。
“九岁了啊……咦,今天不是周末啊,她怎么没去上学?”
“好的私立学校太贵了啊,而这里的免费公立学校……呵呵,进去就算不学坏,我还担心她受欺负呢。
还好阿玉争气,现在都自学到中学课程了,我本来想着过一阵让她去考中学,你看,九岁小女孩,靠垃圾堆里捡来的教材自学考上xx高校,是不是很有新闻价值?”
东平哭笑不得,这老者真的很精明,要是媒体这么一炒作不但学费,没准生活费都不成问题了。
随后,提朗老人又陡然失落了起来。
“可惜啊,她脸上突然出了这个可怕的问题,怕是麻烦了啊……我真是心都要碎了,这位先生,自从九年前我在外面的垃圾山上捡到了她后,她就成了我的希望,她是如此美好,大好的人生即将要开始,不能就这么结束了啊!”
东平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安慰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的。”
说着,阿玉就双手托着一块木板,送来了三杯果汁饮料。
在东平伸手接过杯子,道了声谢后,看到阿玉余光瞟着杯子偷咽口水,他突然意识到,女孩没有为自己准备饮料。
“哎呀,果汁是甜的啊,我有蛀牙,不能喝甜的,这位小姑娘,能不能帮我喝掉啊?”
只见阿玉听了东平所说,先是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然后勉强笑了笑,接过杯子后对他道了声谢。
提朗得意洋洋道:“哈哈,我说过,阿玉很聪明的,她知道你在让她呢。”
被揭穿心思,东平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