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把自己的决定说出之后,小七、大胡子和刀疤脸先是震惊不已,不过震惊之后,三人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刀疤脸目露凶光,狞声说道:“既然将军已经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就算建奴老巢是龙潭虎穴,我刀疤脸也要去闯一闯,反正我刀疤脸一家老小的命都是将军您给的,为了将军您,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刀疤脸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大胡子握紧铁拳,奋然道:“对,将军你去哪里我们就跟着去哪里?”
小七听得热血沸腾,道:“说得好,要死大伙死一块,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三人纷纷向王朴表决心,他们对王朴如此忠心耿耿,半是因为知恩图报半是因为自己的切身利益。
只要王朴不死,王家不倒,他们就能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他们的家人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如果王朴死了,王家在大同的势力就会冰消瓦解,作为王家的家将,他们也就失去了靠山,就会流离失所、衣食无着,从此沦为流民。
其他的千余家丁也差不多,他们的利益都是与王朴的生死荣辱休戚相关的。
“好。”王朴点了点头,向小七道,“小七,把弟兄们都召集起来,我有话对他们讲。”
小七领命而去。
三声锣响之后,训练有素的家丁很快就集结完毕,一个个牵着战马在河边的草地上排成了整齐的行军队列,王朴骑着战马从阵前缓缓经过,全体家丁的眼睛便跟着王朴而缓缓移动。现在的王朴让这些家丁感到有些陌生,他们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鹰视狼顾,杀气腾腾的年轻人就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少爷总兵王朴。
“弟兄们,废话我也不多说,这次把你们召集起来就一件事,松山我们是回不去了,十几万建奴已经把整个松山大营围得水泄不通,再往回走只能是死路一条!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一直向东杀入辽东直取盛京,捣毁建奴的老巢!然后绕道朝鲜,从海路返回登州,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千余家丁鸦雀无声,猎猎风尘中只有战马偶尔打几个响鼻。
“这次孤军深入辽东肯定是九死一生,我们将处在十几万建奴的重重包围之中,我们没有援军,没有粮草,没有后方,甚至没有希望!我们中间的很多人,也可能是全部,将会战死在辽东,很可能连尸骨都无法回到家乡。”
空气里开始弥漫起让人窒息的沉重,每个家丁的眼神里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是人就怕死,没人愿意死。王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圣经中说若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可王朴的信条却是若欲使其疯狂,必先使其绝望,只有绝望中爆发的疯狂,那才是真正的疯狂,属于野兽的疯狂。
此去辽东,必然是危机四伏,时刻面临灭顶之灾,如果不把这群家丁的兽性彻底调动起来,让他们成为一群失去人性的野兽,根本就无法走完这条危险的征途!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人的死有两种死法,一种是懦夫,在绝望中被建奴砍掉脑袋,一种是男人,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建奴垫背,就算是死也要先睡了建奴的女人,烧光建奴的粮食,摧毁建奴的城市,让这些通古斯野人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对,先睡了建奴的女人!”
“烧光建奴的粮食!”
“杀光所有建奴!”
“让这些通古斯野人滚回姥姥家去!”
绝望的家丁在王朴的煽动下开始疯狂起来,一个个两眼通红,像野兽般咆哮起来。
王朴策马向东,高举右臂往前狠狠一挥,厉声喝道:“是男人,就跟我走!”
这最后一句话就是一颗火星投入了干柴堆里,顷刻间就点燃了这群家丁心底最原始的兽性,一个个翻身上马,追随王朴身后向着东方席卷而去,东方,一轮朝阳缓缓冲出了地平线,整个辽西大地就像是被血染过一般,赤红一片。
当王朴率领千余家丁马不停蹄杀奔盛京时,皇太极正在大营内等候各路大军的捷报。
皇太极做梦也没有想到,一支千余骑的骑兵已经在大同总兵王朴的率领下杀向盛京而去!
皇太极想不到,别人就更想不到,因为自从奴尔哈赤起兵以来,后金军与明军大小数百战,明军鲜有胜绩,而且除了萨尔浒之战是明军主动进攻之外,其余大小数百战,皆由后金军主动发起,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又有谁能想到会有明军去进攻盛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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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四年(1641)年大明帝国举国大旱,辽东也是赤地千里,江河断流,所以王朴率领的千余家丁得以顺利渡过大凌河和辽河。
此时的辽东由于奴尔哈赤、皇太极父子的血腥屠戮,早已经不是几十年前名将李成梁戎守辽东时的繁荣景象了,广宁、海州、盖州、复州、金州等卫已成白地,千里之内渺无人烟,王朴率军从大凌河长驱直入直到辽河,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有人居住的村庄!
直到渡过辽河深入三十里,才第一次看到了炊烟。
【此时的满人已经迁出了贫瘠苦寒的长白山区,定居到了以盛京为中心的辽河平原上,从中原掳来的几十万汉人则被圈养在大大小小的庄园里,当成牲口来奴役,后来清兵入关,几十万旗人全部迁入北京作威作福,侥幸没死的汉人也跟着进了北京,成了旗人府上的包衣,后来吴三桂起兵造反,这些包衣的后代还在周培公的带领下立过战功】
负责在前探路的小七见前方有袅袅炊烟升起,急忙打马而回把这一发现报告了王朴。
“有炊烟?”大胡子的眸子里顿时掠过一丝杀机,狞笑道,“那一定是建奴的村子,今天晚上看样子不用露宿野外了,嘿嘿。”
刀疤脸也狞笑道:“也不用就着冷水啃干粮了,嘿嘿。”
小七问王朴道:“将军,是不是现在就去灭了这个村子?”
“不急。”王朴看了看天色,沉声道,“等天黑下来,外面的建奴全部回到村子里再行动,以免有建奴逃出去,暴露了我军的行踪。”
“对对,将军说的对。”
大胡子、刀疤脸连连点头。
小七也不失时机地拍马屁道:“不愧是将军,想的就是比我们周全。”
王朴沉声道:“大胡子,刀疤脸,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以免被人发现,小七,你带两个机灵点的弟兄再去前面踩踩点,最好能抓个活口回来问问情况,现在我们已经深入辽东腹地,周围全是建奴的人,凡事小心为好。”
三人答应一声,各自领命去了。
快天黑的时候小七回来了,这家伙不辱使命果然抓回来一个活口,那家伙五短身材,容貌丑陋,嘴上留着两撇狗缨胡,活像个小丑,小七揪住那家伙脑门上的小辫子往王朴面前一拽,恫吓道:“将军,你说是点天灯还是剥人皮?”
“别,别啊。”那家伙一听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当下连连叩头哀求道,“军爷别杀小人,千万别啊,小人不是建奴,小人也是汉人哪。”
王朴沉声道:“你也是汉人?”
那家伙急道:“对对对,小人真是汉人,如假包换的汉人。”
王朴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那家伙忙道:“军爷,小人要不是汉人,哪能说这么流利的汉语?”
“那可说不好。”王朴道,“有些建奴也能说流利的汉语。”
“这可难办了。”那家伙叫苦连天道,“可小人真是汉人哪,借小人天胆也不敢骗军爷您哪。”
“好吧,姑且相信你了。”王朴沉声道,“现在本将军问你话,问一句答一句,要是胆敢蒙骗本将军,哼哼,本将军就剥下你的人皮再塞进蒿草做成人皮灯笼。”
“别别别。”那家伙连摇双手道,“小人一定说实话,一定说实话。”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真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