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卿,钱法堂所掌钱法诸权,关系到国朝的根本,尤其是新制钱的铸造,更是重中之重。”
朱由校边走边说道:“所以朕的态度很明确,涉及铸币的各级建制,必须要绝对完善,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像大明宝钞滥印滥发,大明历朝通宝劣铸之风,必须要彻底刹住!
宁愿地方新设铸币局,筹建的速度慢一些,也绝不允许一枚新制钱,不合格的,给朕流通出去。”
“陛下放心,钱法堂这边,针对钱法诸事,正在加紧厘清中。”
随驾的毕自严,微微欠身道:“此外以钱法堂之名,向各地布政使司,已经明确下达公函。
将严查未向朝廷报备,私设铸局之事。
钱法堂会在两年内,逐步取缔各地铸局,分批筹建起新设铸币局,并构建起完善的各级建制。”
作为大明的财相,毕自严的能力毋庸置疑。
尤其是了解钱法归一、币制改革所蕴含的深意,毕自严对天子所下决断,心里是格外尊崇的。
如果所辖钱法堂,能做出相应的成绩,将会给大明财政体系,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并顺带解决部分吏治问题、商业问题等。
“有卿家兼领钱法堂,朕很放心。”
朱由校微笑着说道:“涉及财政的人才,未来会成批的出现,等到大明财政学院,能持续的输送人才,那大明的财政体系,就会有大的改变。”
涉及财政体系的谋改,不是一蹴而就的。
大明的赋役制度很驳杂。
朱由校想要厘清赋役制度,并做出相应的调整,必须有大批财政人才支撑,逐步构建起全新的税法,以调节大明的发展。
长城,不是一日建成的。
像这等关系国运的大事,朱由校必须耐下性子,一步步的慢慢调整。
宁可慢一点,也不能带着隐患去改,去调。
“皇兄?!”
朱由检不敢确定,看着被孙承宗、毕自严、魏忠贤他们,所簇拥着的朱由校。
毕竟此时的朱由校,没有穿明黄龙袍,所穿是一身飞鱼服。
一旁随行的朱聿键、朱识鋐、朱倬纮几人,诧异的看向朱由检。
他们一起相处这般久,很少见到朱由检这般失态。
“皇兄!”
在朱聿键他们错愕之际,朱由检喊了一声,便朝朱由校这边跑去。
这一叫,让朱由校一行停下脚步。
这一叫,朱聿键他们,终于听清朱由检所喊。
皇兄?!
那不就是天子嘛!
朱聿键、朱识鋐、朱倬纮几人相视一眼,脸色微变,难以置信的看着朱由检的背影,心跳不知觉间加快不少。
“拜见皇兄。”
朱由检难掩激动,拱手作揖道。
“几个月不见,黑了,也壮实了。”
朱由校面露笑意,走上前,轻拍朱由检的肩膀,“宗学休沐的时候,怎么也不说回宫见朕?
你皇嫂先前还对朕说,皇弟这在西山,算是乐不思蜀了,都不知道回宫看看。”
“没有乐不思蜀。”
朱由检小脸微红,讪讪笑道:“前几个月,宗学这边不断进宗藩子弟,几位教习,叫我领着他们熟悉宗学。
宗学的规矩。
宗学的制度。
宗学的课业。
这些都是要讲明的,不然这些进京的宗藩子弟,初来时不懂这些,又该闹出不少的笑话了。”
看着性情开朗不少的朱由检,这朱由校的心里感慨不少,看来自己走的路,是对的。
朱由检都能有所改变。
那大明的宗藩子弟,包括日后的宗室子弟,都能逐步的改变。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朱聿键、朱识鋐、朱倬纮几人,此时心生忐忑,小脸紧张的来到御前,向朱由校拱手作揖道。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大明天子。
大明宗藩和宗室,一代代相传下,很多血脉都隔得较远了,对于皇明的归属感,有些都变得很差。
不过在朱由检一起同吃同住的这些宗藩子弟,那都是朱由校特意安排的。
像朱聿键,乃日后承袭唐王爵的,算是大明宗藩之中,少有的知晓军事的人才了。
可惜原有时间线上,因为建虏侵犯,朱聿键带兵勤王,却被崇祯皇帝所猜忌,最后被罢爵圈禁。
大明的宗藩和宗室群体之中,不一定全都是废物,里面还是有不少的人才。
只是大明特殊的国情,却使得他们无法发挥才能。
不过这一世,一切都将改变。
“免礼吧。”
朱由校面露笑意,看着朱聿键他们,“在宗学进修也有段时间了,一个个都还适应吧?能吃饱穿暖吧?”
“能。”
“能。”
朱聿键、朱识鋐、朱倬纮几人,一个个都点头应道,哪里还敢抱怨其他。
“噗嗤~”
朱由检瞧见此幕,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叫孙承宗、毕自严他们,相视一眼,露出淡淡的笑意。
“皇弟,他们说的不全是真话?”朱由校笑问道:“就朕制定的那些学规和制度,不少人在背后骂朕吧。”
大明宗学所定那些学规和制度,都是参考前世的一些经历,朱由校比谁都要清楚。
别看朱聿键他们,现在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可私底下只怕不是这样。
毕竟这些都是他先前所经历过。
“不是真话,抱怨的话没少说。”
朱由检拱手道:“不过骂皇兄的话,臣弟倒是没有听说,至少臣弟所在的同窗,没有骂过。”
朱聿键、朱识鋐、朱倬纮几人,紧张的心情啊,在听到朱由检所说后,那一个个都暗松口气。
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
都知道朱由检这个家伙,喜认死理,恪守规矩,对自己很是严苛,多少次,朱聿键这个火爆脾气,都想揍朱由检一顿。
可是朱聿键却不敢。
倒不是朱由检的特殊身份。
而是大明宗学有规矩,发现私斗者,过错方开革出宗学,这代表着他们要被除籍,贬为庶民。
“抱怨几句,很正常。”
朱由校微微一笑道:“毕竟跟先前所过生活,难免存在大的落差,先前是没人管,现在是有人管了。
不过叫你们来宗学,可不是光来抱怨的。
要好好学。
要了解大明的情况。
这江山社稷,不仅是朕的,也是朱家的。
你们身为皇明的族裔子弟,应当多为社稷分忧,为朕分忧,若是没点真本事,以后怎样分忧呢?”
“陛下教训的是。”
朱聿键、朱识鋐、朱倬纮几人,忙作揖应道。
孙承宗、毕自严相视一眼,思绪却有些感慨,看来他们先前所想没错,天子这般大费周折,要将各地宗藩子弟,都聚拢到京城这边。
不止是为了钳制各地宗藩,更为了培养一批宗藩子弟,只怕以后这些宗藩子弟,会对外展开安排。
“皇兄,我们还要赶去铸币局帮工。”朱由检想了想,作揖道:“眼下时辰快到了,就不能再耽搁了。”
“去吧。”
朱由校笑着摆手道:“去了铸币局,要多学、多看,不要光付出体力,也要想想铸币局所做,究竟是在做什么。”
“臣弟遵旨!”
“臣等遵旨!”
朱由检、朱聿键、朱识鋐、朱倬纮几人,纷纷拱手作揖道,随后便侧身朝一旁退去,快步朝铸币局所在赶去。
朱聿键、朱识鋐、朱倬纮他们,那忐忑的心情,一时间难以消除,不时就看向同行的朱由检。
“朱由检,天子刚才出言,算是勉励我等了吗?”
朱聿键情绪有些激动,看向朱由检说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这般近距离的见到天子,这感觉真的是像做梦一般。”
“是啊。”
朱识鋐瞪着眼睛,说道:“方才天子还对我笑了,现在想想,那也是很激动啊。”
“你们啊,皇兄说的话,不重要的全都记住了,重要的一句都没记住。”
朱由检恨铁不成钢道:“想想我们为何去铸币局?皇兄为何今日来西山?一个个真是猪脑子。”
被朱由检这般一说,朱聿键、朱识鋐、朱倬纮几人眉头微蹙,朝铸币局走去之际,心里却思索起来。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毕自严眉头微蹙,微微欠身道:“陛下,叫宗学的子弟,去铸币局帮工,是否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
朱由校摆手道:“朕要叫他们知道,他们先前一掷千金,所花费的那些钱财,究竟是怎样来的。
一个个不识民间疾苦,脱离百姓群体,叫他们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了。”
培养大明的宗藩和宗室子弟,朱由校是真心想培养出一批英才,毕竟有了他们,那日后海外移藩等谋划,才能稳步的向前推进。
大明不是靠他一人,就能彻底治理好的,要靠各个群体,都相互出力,相互帮衬,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在利益的驱动下,稳步向前才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