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魏骆二人此行张家口,肯定没那般简单!”
王登库来回走动着,眉头紧皱,那身破棉袄,看上去是那般扎眼,“好端端的,朝廷为何要重开榷关!?
不对。
肯定是有问题的。
这最后一批粮食、铁料、火药等,不能再运到口外了,咱们必须回撤,我……”
“我没听错吧?”
田生兰盘腿坐着,似笑非笑的看向王登库,开口道:“这口外的买卖开始了,说不干了,就不干了?
王兄,你以为这是寻欢买乐吗?
不行了,穿上裤子就走了?
就算魏骆二人领着厂卫,来咱张家口堡是带着目的,可他们又知道什么?
就不说咱张家口堡了,这宣府镇上下,有多少咱的人?
这些时日,魏忠贤这个死太监,拿着鸡毛当令箭,一路卖了多少官?娘的,少说卖了几万两银子!”
王登库:“……”
这破败寒酸的屋舍内,微弱的火烛,映照着田生兰那张贪婪的脸,显然对魏忠贤一路所作所为,那都心动了。
“还是这无本的买卖,捞起银子来,捞的痛快啊!”
田生兰神情感慨,继续道:“不像咱们,就是赚点辛苦银子,忍受着边塞苦寒的侵扰啊。
明明是建虏的衣食父母,却被他们给威胁着,这所订的粮食、铁料、火药等,你若敢不给他们送过去,那是要死人的。
这帮野人做事不过脑子,惹恼了他们,真敢从辽东杀过来。
当然啦,建虏的脾气是差了点,但是这皮草、东珠等物,那是甚好的啊,一转手就是几倍的暴利啊!”
王登库垂着的双手紧握起来,田生兰所说的这些,他又怎能听不懂隐晦之意呢?
上了这艘船,想叫它停下来,那是万难。
冒着杀头的风险,跟建虏私底下进行买卖,敢误了建虏的大事,那他们真敢击沉这艘船啊。
人在江湖飘,怎能事事都如意呢?
“好啦,别担心这些了,能出什么事情呢?”
田生兰满不在意道:“来王兄,咱们再谋划谋划,这最后一批货物,怎么给他安全的送出口外去。
结束了这边的生意,趁早离开这鬼地方,直娘贼的,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田生兰喋喋不休之言,在王登库耳畔回荡着,可他的内心深处,却总有种不安的情绪,说不上来的感觉。
“呼呼……”
夜幕下的张家口堡一带,除了黑暗再无其他,特别是关内的原野上,朔风呼啸,连狗叫声都没有。
在张家口堡之外,相隔数里的小山窝。
一名夜不收,神情警惕,在黑夜的遮掩下,弓腰前行,速度很快,手里所握长弓,随着行进幅度而动。
“噼啪~”
某处有微弱光亮的地方,火把燃烧的声音响着,那夜不收速度加快,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一名名半蹲着的锐士,虎目瞪的极大,身旁的地上放着白杆枪。。
“将军,张家口堡的卫所兵,都松懈了。”
那夜不收,赶到马祥麟跟前,抱拳道:“不少都龟缩在堡墙内睡着了,就算没有堡内厂卫的相助,咱勇卫营也能破开堡门。”
“别他娘的大意。”
马祥麟瞪眼喝道:“张家口堡必须控制起来,老子是叫你侦察去了,不是他娘的叫你当将军的。”
被骂的夜不收,讪讪的苦笑起来,耸拉着脑袋不敢多言。
“曹文诏,黄得功,这一战你们是怎么想的?”
马祥麟转过身去,看向身旁的年轻将校,皱眉道:“控制住张家口堡,暂行军管事,能确保该地的稳定。
但是宣府镇这边,可就不好说了。
那两个老狐狸,等展开锄奸行动后,肯定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勇卫营和四卫营,然后跑到山西那边去。”
被临时谴派到马祥麟麾下的曹文诏、黄得功,听闻马祥麟所讲,眉头紧皱起来,显然也在思索此事。
当初朱由校赴西山授旗建军,着命四军以剿促练,担心马祥麟自己,无法控制住这般多兵马,就谴曹文诏和黄得功秘密赶赴宣府镇。
“抛开厂卫这边,想控制住宣府镇局势,那万全右卫和宣府镇驻地,就必须控制起来,暂行军管事。”
曹文诏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伙奸臣逆贼,渗透宣府镇太严重了,想确保绝对的稳定,是不可能了。
我们必须要快,锄奸行动推进完以后,就必须急行军,赶赴到上述之地,以陛下的名义暂行军管事。”
“此外可向陛下呈递急报。”
黄得功紧随其后道:“倘若勇卫营和四卫营,不能及时控制整体局面,可恳请陛下谴派陈帅所领忠勇军,紧急赶赴宣府镇。
毕竟宣府镇上下,存在问题的将领和卫所官太多,这件事情结束后,朝廷也要更替此镇的将领和卫所官。
当然,若是能够控制住局面,咱们就尽力控制住,不给陛下增忧。
这些事情,等到肃清张家口堡一带后,将军再根据局势调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把既定的谋划落成!”
说着,黄得功的眸中闪烁着精芒,那难掩的激亢浮现在脸庞上。
被天子选进西苑讲武堂,临时派往西山协助安置事,叫曹文诏、黄得功这些虎将悍将,学到了很多,也见识到很多。
现在有机会立功,他们怎能不激动呢?
“娘的,先干了再说!”
马祥麟冷芒一闪,抬头看看夜空,那繁繁星辰闪烁着,旋即转过身来,冷然道:“曹文诏,你统率五百锐士,从东堡门展开攻势……”
在这夜幕的遮掩下,马祥麟的声音很大,一道道军令下达,曹文诏、黄得功等一众将校纷纷领命。
作为朱由校缔造的新军,整天吃着足粮,每天操练,几日吃顿肉,每月领着饷银,这叫勇卫营和四卫营,包括忠勇军等部,那麾下的将士,不似其他大明军队那般,有着所谓的夜盲症,战力就更别说了!
夜幕之下,以张家口堡为首,这方圆数十里之内,杂乱的脚步声不绝,打破了往日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