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没有窗户,四周的墙壁也是特制的,坚固并且加了隔音的海绵,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被绑在床上,嘴上还挂着一个用以撑开嘴巴的金属漏斗,估计是刚才喂药用的。
见刘永禄进来,那人扭动挣扎,看得出来他已经拼尽全力,但因为绑带和身下的金属床捆的过于结实,抖了两抖便没了动静,只是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刘永禄。
“不用紧张,咱这神讲究一个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你现在虽然难受,待会儿就舒服了。”
刘永禄也知道床上的人多半是个无辜者,但他也没傻到现在就松绑救人的程度,放跑了祭品待会儿自己也没法脱身。
他又念叨了两声,直到确认那名教徒已经离开,他才回来扯掉了床上男人口中金属漏斗。
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三分钟,谁也没说话,男人是有些虚弱说不出来话,刘永禄是出于谨慎不想先暴露身份。
“我告诉你……”听这男人开口要说些什么,刘永禄也赶紧伏低了身子。
“你和你的那个扭曲的畸形邪神都下地狱去吧!”男人也不知道从哪攒出了那么一股子力气,猛地吐出一口血沫子,喷了刘永禄一脸。
他这一喷,倒把刘永禄喷乐了,他掀开袍角擦干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男人。
这人看来是被动成为的祭品啊,刘永禄就怕这人是那种被洗脑洗成白痴的沙雕,都要让人献祭了,还兴高采烈地高呼我主万岁呢。
真是那种人,自己救了也白救,反而会暴露身份。
但即便如此刘永禄也没放松警惕,嬉皮笑脸地还拿话逗愣他:
“哎呀,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当我主的祭品有嘛不好的,这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辈子当祭品,下辈子就赚大钱,等你投了胎,天天吃龙虾都不用就饼,这祭品多少人想当还没门子呢。”
他这叨叨着,给床上躺着的人也叨叨傻了,琢磨了一下,感觉刘永禄的意思应该是在给自己洗脑,遂继续破口大骂:
“哼哼,你有本事把我放开,离近点,看我不咬下来你一块肉来。”
“邪神的疯子信徒,我当初早该一把火把这病态的镇子彻底烧光。”
这人脾气估计不好,虽然身体虚弱,嗓子也嘶哑了,但骂声还是不绝于耳,足足骂了两分钟,刘永禄感觉没嘛新鲜词儿了,才掏了掏耳朵摆手道:
“歇会儿吧大哥,语言太贫瘠了,我听着都难受。那……嘛,我们最近搞了个仪式临终关怀服务,你叫嘛?有嘛想交待的可以和我说,我这边帮你传达一下。”
刘永禄的目的还是先把对方的身份搞清楚,没想到绑在床上这人性子真挺刚烈,直接吼道:
“不用你在这假好心!卡罗尔,记住了,老子的名字叫卡罗尔,在你的狗屎邪神面前最好叫清楚老子的名字,好让我在他脑袋上拉一泡……”
“你等会儿,我捋捋……”
刘永禄听到卡罗尔这名字的时候心头一动,这人的名字自己在档案上见过啊,就是几个月前死在艾克赛尔镇的一个调查员!他依稀记得这人作为调查员有两年调查经验,之前是个退伍军人。
想到这刘永禄说身体向前倾,离绑在床上的卡罗尔又近了一点。
同时他长袍内的小手一抖,总部和他联络的那个信封也似无意一般从袖口滑落,掉到了卡罗尔的身上。
这是刘永禄的最后一层试探,如果卡罗尔真的是档案上那个“已死”的调查员,他肯定能认出总部的暗戳,如果不是那人,暗戳旁人也不认识,自己的身份不至于暴露。
果然,床上男人瞥到了信封,眼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喜的火花。他压低声音问道:
“是总部派你来救我的嘛?”
“不是,我是来调查教团的,总部以为你早嗝屁了。”
刘永禄找了把椅子坐下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可以顺道儿救你,档案上你不都死了嘛,怎么又活了?”
“另外四个调查员确实是死了……死在了我的眼前。”彷佛触碰到了极端可怕的回忆,卡罗尔身体都在颤抖。
“他们把我留下是想拷问出一些总部内的情报,毕竟我们的档案室内可是藏有不少和神祇有关的禁忌知识。
我猜……关键时刻我还会沦为人质变成总部谈判的筹码。”
“那嫩么今天又突然想起来拿你当祭品呢?”刘永禄看出了问题的蹊跷,既然这个调查员有价值,那今天怎么会选择牺牲他呢。
“不知道,他们一直把我关在牢房里,最近几天拷问也停止了,还治好了我身体表面的外伤。”
刘永禄到现在也没猜到,是马库斯和布伦特朗合起伙来要害自己。
他俩最开始的想法是在仪式的材料上做做手脚,导致弥撒失败,从而打击刘永禄在刘易斯先生心中的地位。
但随即他们就发现这个方法不行。
因为他俩就是仪式的小祭助手啊!弥撒出了纰漏,小祭难辞其咎,到时他俩也有责任,得跟着一块儿死。
所以想害刘永禄就不能从这个方向入手,得坐实他卧底的身份。卡罗尔假死,被他俩秘密囚禁在救济所的事儿,教团们的高层还不知道。
新计划就是利用他做文章,在把卡罗尔推出来前,他俩故作惊讶地演一场戏,把刘永禄控制住再攀诬他卧底的身份,此时卡罗尔登场,人脏聚在。
至于观礼的那群教团高层,他们才不关心这种小事呢,弥撒因为各种原因中止的情况也屡有发生。
通常他们脱掉长袍就各回各家了,后续的问题都交由刘易斯先生负责。当然,那时他俩早就伪造好了卧底救人不成吞毒自尽的犯罪现场,死无对证看不出毛病。
可以说这个计划虽不复杂,但如果能实施成功,效果定然不错。
但这俩人只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刘永禄真是调查员,而且他还提前来救济所溜达了一会儿,恰巧见到了监牢内的卡罗尔。
“你这边有几个人,外面有马车吗?有马车的话我们现在就走。你先放我下来,手里有枪吗?分我一把。”
“大哥你先别急,这脾气也太暴了。”
刘永禄频频挥手,他在救济所晃悠了一星期了,清楚这地方入夜之后的安保有多严密,俩人靠着一把小手枪杀出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怎么办?待会儿就是邪教徒们的弥撒仪式,到时我们不仅要面对那群疯子,甚至还要直面扭曲恐怖的邪神。”
“见嘛邪神?到时我主持仪式,顶多让这帮人听段堂会。”
“堂会……是什么?你主持?你是教团内的祭祀!?”
卡罗尔虽然还绑在床上呢,但还是激动地挣扎了两下,要不是他刚见过刘永禄信上的暗戳,绝不信有这种奇事发生。
“大哥,你信我吗?”
刘永禄慢慢有了主意,不是硬闯,而是智取。
“信……吧。”躺在床上的卡罗尔此时也觉得刘永禄不太靠谱,但眼前这个情况也只能依靠他。
“那我现在把你身上的绑带解开,你先别乱动继续戴上这个漏斗,在床上假装眯着。”
“我俩一定得在那个刘易斯回来之前脱身,那家伙……太可怕了。”卡罗尔又想到了刘易斯和他的那些畸形骇人的蜡像,颤声说道。
“放心吧,他一个人儿闹不过咱俩人儿。”
说完这句话刘永禄就出门了,在楼梯口的拐角处又找到了刚才进屋给卡罗尔喂药的教徒,此时他正往一辆铜质的小推车上放着仪式用的材料。
“你,说你了,跟我过来一趟,给你看个宝贝。”
说完刘永禄背着手就往监牢走,那个教徒听出来刘永禄的语气严厉,也不敢忤逆,把东西放到一边垂着头就跟了上去。
俩人进屋后,刘永禄转身锁了门。
“你自个儿看看,祭品嫩么了,我刚才摸着都没气了,要是祭品死了我一会把你点天灯。”
教徒一听也有点慌神,祭品出了问题,自己可是重罪,赶紧凑过去检查,一低头正看见卡罗尔突然睁开的眼睛。
“把他……”刘永禄这边信号刚说了一半,卡罗尔直接就动手了,坐起来一个头槌结结实实地砸在教徒的脑门上。
教徒仰面摔倒,刘永禄就像叠罗汉一样,身体一砸就要把教徒制服,但他这小体格子哪压得住人啊,教徒手脚并用开始挣扎,俩人在地上就撕吧开了。
“啪!”木屑四溅,最后还是卡罗尔用囚室内的椅子砸晕了教徒。
“行啊,有膀子力气,你把他衣服扒了自己换上。”
刘永禄此时也没有一整套的逃生计划,但他发现教徒们穿的黑袍是个漏洞,黑袍上的兜帽往脸上一盖,谁也认不出谁来,先浑说摸鱼离开囚室,后面走一步算一步吧。
俩人一顿忙活,卡罗尔换上了教徒的衣服,又把原来的教徒扒了个精光脸朝下绑在床上,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待会儿怎么办?杀出去?”卡罗尔接过了刘永禄的手枪检查着保险弹药,刘永禄知道自己没练过射击,不如把枪交给卡罗尔。
“别……先稳住喽……你待会儿……就在我旁边……当我助手。”刘永禄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摇手:
“快到时间了……咱俩赶紧去仪式吧,等耗过了弥撒……跟着人群大大方方混出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