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众口铄金

行刺一事便这样不了了之。

帝王震怒,将锅甩给了一向与宸国敌对的东陵;同时加强皇宫守卫,补偿了萧来仪无数奇珍。

原以为补偿后便罢。

可没曾想,萧来仪竟厚着脸皮上门讨要张贵妃之前答应的礼物。

翊坤宫的私库中。

景舒月心疼的抱着那盒东海珍珠,满是不舍,“母妃,这是月儿去年送给您的生辰礼,您怎么能就这么给了那个野丫头?”

“她配吗!一个灾星,联姻的工具而已,凭什么这般嚣张!竟然还敢冲撞您,简直放肆!”

张嫣然看着满是委屈的景舒月,少女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很是惹人怜爱。

她轻叹息一声,安慰地抱着自己的女儿。

是自己将她保护的太好,这些年顺风顺水,少了些手段和谋略。

不过无伤大雅,今日教,也不晚。

“月儿。”张贵妃正了脸色,难得的严肃,“月儿,棋盘之上不论手段,只论输赢。”

“这是你输的一局,你便要为之付出代价;落子之前,就要想清退路,考虑这后果你担不担得起。”

景舒月哭声渐止。

她抬头,眼眸红润,带着丝丝愧疚。

“母妃,对不起…”再不懂事,也知道是自己计划不周才连累母妃。

“是月儿部署不周,不该听信谗言贸然行动,让母妃损失这样多的宝物…”

张嫣然苦笑一声,心底却是欣慰,“月儿,执棋人,要有耐心。”

“怪母妃从前没有教过你,今日起,你便跟母妃好好学。”她温柔地抱着景舒月,怕伤了女儿,所以刻意摘了护甲。

“你记得,无论何时都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其他人都可以是你的棋子。”

“有时候要杀人,不必自己动手,借刀杀人因势利导,是上上策。你是公主,无上尊荣,有的是人愿意为你前仆后继。”

“莫要为不值得的人烦恼,借他人东风,造你之势;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只需引导;你的手,自始至终都要干干净净。”

景舒月眨了眨眼睛,很是懵懂;她困惑地摇头,“母妃,月儿不懂。”

“过几日,明德堂便开课了吧。”张嫣然浅笑,耐心解释,“将她送去,你只管夸她的好,那些世家姑娘们自会替你出手收拾。”

“母妃的意思是……”

“欲令其亡,先令其狂。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张贵妃微扯唇角。她抬眸望向远方,眼底满是讥讽,似是长辈嘲笑不乖巧的小儿。

她这些年能立于高位,敢和皇后叫板,便是懂得审时度势,借刀杀人。

景舒月笑意渐开,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她抹了泪水,俏皮一笑,“谢谢母妃,月儿明白了!”

一个野丫头,文不韬武不略;那样多的世家小姐压着她,便很难再掀起水花。

而她,只需人前高高地捧着她,将她推到众人面前,引起妒忌和仇恨。待众人厌弃这蠢笨的丫头,这火花聚成赤炎之时,便是她灭亡之日。

……

冬日寒风刺骨,可翊坤宫却是暖融融的,连烧的炭都似是带着阵阵幽香。

名贵的金丝镂空琉璃灯旁,萧来仪很是安静,她斜倚凭栏,执着一卷书看的出神。

“五妹妹。”景舒月轻唤,昂着脑袋捧着一盒珍珠,亲手交给萧来仪。

“这是我母妃去年得来的东海珍珠,这一盒可是价值千金呢。”

“想来五妹妹那儿自然是没什么好东西的吧?这个便赐给五妹妹以表宽慰吧!”

她得意地笑着;故意用了一个“赐”字,便是为了贬低萧来仪。

萧来仪懒得跟她计较,她的目的只是为了钱财,如今目的达成,自然没什么好生气的。

“谢谢四皇姐。”她放下书卷,毫不客气收下。

景舒月有些失望。

原以为自己一番羞辱会让萧来仪气恼,她便夸大其词一番,先给众人留下个目无尊长、骄纵野蛮的印象。

不过也无妨,她如今在有利的一方,实情如何还不是任由她说。

与此同时,张嫣然也在观望着少女的一举一动,她意外挑眉。荣辱不惊,处事不变,这般心境当真是极佳,只可惜,是她的对手。自从她选择站在皇后那边时,便注定了两人不死不休的结局。

“瑶儿可喜欢本宫送的礼物?”张嫣然今日换了一身苏芳色(枣红色)宫裙;这颜色穿在平常妇人身上显得极为老沉,可偏生贵妃那与生俱来的贵气与这衣裳相得益彰,反而显得看上去年轻的她极为威严。

她捧着一个精致的暖手炉,纤纤玉指白里透粉,冰肌玉骨,美而不妖。

“多谢娘娘,瑶儿很喜欢。”萧来仪微微拂身,云淡风轻又懂事乖巧的模样与前几日的咄咄逼人大相径庭,让人暗里咋舌,怀疑五公主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瑶儿在看书啊。”张贵妃笑容牵强,她轻昵向案前的书卷,“只是账册而已,瑶儿怎么看的这样出神?”

“娘娘,瑶儿回宫也有些许时日,懂了宫里的规矩。”

“瑶儿知道这开春的春日宴极为重要,需要贵妃娘娘带领宫妃和几位公主共同操持,因此瑶儿也好好学习一番,为娘娘分忧。”萧来仪乖巧道。

张嫣然却猛地缩了缩瞳,微微蹙着眉。

沈皇后如今帮着处理朝政无心后宫之事,这带领操持宫宴便自然落在了她头上。不用想都知道,皇后这是要开始干涉后宫了,让这个野丫头来分她的权,帮着一同筹办春日宴抢她风头。

她心里暗暗冷笑,既然沈皇后已然放手了后宫,权力已经分出,哪儿有那么容易就收回去的道理。

张嫣然微微一笑,话语那般语重心长,“瑶儿,我知道你是想替本宫分忧,你的这片孝心本宫都看在眼里。”

“只是……”她话语一顿,眼底满是惋惜,“你自小在安平寺长大,怕是很多字都不认识。像是处理宫务这等事也是急不得的,哪怕只有一笔账对不上,陛下也是要怪罪的。”

“你精勤上进本宫很欣慰,只是怕你算错了账再带累他人。不如这样,你先去学堂好生学习,待往后再学如何主持宫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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