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奇,被剃成了光杆司令!
在他身边,除了皇甫家几个人外,只有匆匆赶来的法正和马超两个下属。
而兼顾家将、监察、随从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绣衣,则早被刘宏掏空。
对于一个将领而言,家将是最重要的!
甚至说,是其统领全军的骨干支撑所在。
皇甫奇虽然麾下兵马众多,然而却远在关西,他在京都根本无法调用。
刘宏此举,无异于斩断了他的手足,让他无法在京都大展拳脚。
皇甫嵩微微摇头,轻叹道:“天子的意思,只怕是超逸你安心当个富官了。”
“富官?依靠名声保命的富官么?”皇甫奇忽然失笑:“伯父,此番我们能够活着走出天牢,凭借的可不只是虚名,而是枕戈待旦、效忠于我的诸多关西武夫啊!”
皇甫嵩脸色微变,让人将门带上后,才继续问道:“莫非,超逸还想在京都做些什么不成?”
“不在京都做些什么,我又来此何干呢?”
“伯父,局势到了今天,断然没有后退的余地可言。”
“我们不去争取利益,又拿什么喂饱下面的人?”
“下面的人无利可图,又凭什么效忠于我?替我卖命?”
“上不能争取利益,下不能笼络部众,皇甫家全族性命,又托之于何处呢!?”
掷地有声。
皇甫嵩父子一时沉默。
许久,皇甫郦才摇了摇头:“超逸说的固然有几分道理……可是,你连近臣都失了,还能如何作为呢?再则……”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只是摇头的速度更快了。
你连近臣的笼络不住,其他远在关西的部众,又能效忠你到几时呢?
“失了近臣?”
皇甫奇亦摇头:“不不不,我从来没有失去什么,我只是在等罢了。”
“等?等什么?”他下意识问道。
皇甫奇目光一合:“等该死的人死!”
皇甫嵩猛的一个激灵,惊骇地看向自家侄儿!
北宫。
哗啦啦——
刘宏横袖一扫,杯盘悉数落地。
张让等人慌忙跪下:“陛下息怒!”
“息怒?朕息不了!”
“朕是天子,掌生杀之权,竟奈何不得区区一个关西小子!”
刘宏声音发抖。
天下瞩目啊!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皇甫奇塞入了天牢。
结果呢?
封侯拜将的请出来!
这损的是至高皇权,也是刘宏作为天子的颜面!
刘宏越想越气,苍白的脸骤一黯,忽然张口——
“噗!”
朱红呕现,泼满了床榻。
且,在连声咳嗽中,血流不止。
“陛下!”
“陛下保重龙体啊!”
众宦官齐声痛哭,将他搀着靠在床背上。
“咳!”他轻轻地咳干净了喉咙里的血,望向蹇硕:“贾诩张绣那帮人怎样?”
“他们很老实。”蹇硕如实告之:“陛下赐下黄金、官爵,待之甚厚,这些人也分外识相,无半点二心。”
“而且……皇甫奇这厮虽然可恶,但麾下所养的人马确实了得!”
蹇硕告诉刘宏,张绣、徐晃不但武艺超群,而且有统兵之才,可以委以大任。
贾诩此人,甚是老实实在,见了好处便低头,但却颇有智谋。
至于那帮绣衣,不但个人战力了得,还有充足的战场经验,担任队率绰绰有余。
蹇硕早已迫不及待地,将他们打散分入各部,替他统兵练兵。
这不是蹇硕心大,而是他实在等不起了!
等刘宏一死,他手上这四千西园军就需要面对数倍之敌。
而军队的韧劲,主要就在于中基层的军官。
以这些人为骨干,便能够迅速支撑起一支强劲的军队。
等蹇硕自己去发掘、培养人才,已是来不及了!
“好!很好!”
听到这话,刘宏脸上可怕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
他连连点头,笑容失态中略显狰狞:
“这小子精心笼络培养的下属,被朕一纸诏书便拿了过来……呵呵,痛快!”
“任命张绣为下军校尉,徐晃为校尉。”
“就用皇甫奇的人,将事办了!”
说到这,刘宏喉咙里发出赫赫的笑声,并伸手一把捏住蹇硕的手腕。
他的呼吸很重,像是随时要破碎的风箱。
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
“朕是天子,朕要用人,岂是他一个匹夫能够抗拒的?”
“朕斩他手足,再用他手足成事,偏要让他睁眼瞧着,又无能为力……”
“蹇硕,你听着!”
“等协儿上位,将来时机成熟,找个机会,做掉皇甫奇……就让徐晃张绣这群人下手!”
蹇硕恭敬低头:“是!”
“呵呵呵!竟敢忤逆朕……”
刘宏将头颅垂在蹇硕臂上,冰冷的笑声突然中断。
血珠,一滴滴积在蹇硕皮肤上,愈来愈多。
“陛下?”蹇硕轻声询问。
刘宏毫无动静。
“陛下!?”
蹇硕有些紧张,将对方肩头扶起。
刘宏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口鼻之外,糊满鲜血!
“陛下!”
张让、赵忠瞧见,登时浑身发软,哭喊着冲了过来。
“陛下!”
“陛下驾崩了!”
公元189年农历4月10日晚。
相较于历史提前了一天,刘宏驾崩。
消息传出,宫城内外,一片慌乱。
大将军府中,袁绍以西园军吃下了凉州精锐骨干、战力上涨一日千里为由,提议何进即刻发兵,剿灭蹇硕,以稳定局势。
匆匆赶来的曹操则趁机提议:“那些人总归是卫将军旧部,不如邀他前来?”
袁隗竭力反对,怒哼一声:“何须他来?”
何进其人,虽身在高位,但胆魄不足。
一阵徘徊之后,还是道:“如果他能帮忙,那自是最好的,便差人请他来吧!”
深夜,消息传来,皇甫家几人夜不能寐。
院中,皇甫嵩望着清凉月色长叹:“大变将至啊!”
皇甫郦愁眉苦脸地点头:“是啊,如今我等坐困洛阳,注定难有能为,莫说赈济国事,只怕自身都要随时局飘荡。”
父子二人,叹息阵阵。
唯有皇甫奇,从头到尾,出奇的沉默。
面色平静地坐在石桌前,亲自给陪坐的法正、马超斟着茶水。
“超逸,你倒是说句话!”皇甫郦忍不住道。
“要我说,兄长过虑了。”皇甫奇道。
“怎么说?”皇甫郦眉头一挑。
皇甫嵩的眼神也扫了过来。
哗啦啦——
凉夜热水,白气氤氲,冲出滚烫的声音。
“我来京都,只做掌局人,而非局中子。”
“兄长应该参谋的,是禁军之中,那支部队拿在手中,对我利益最大。”
茶烟扑腾,模糊了那张脸。
以至于这番话,传入人耳后,都显得有些缥缈不切实际。
皇甫郦悚然起身:“什么意思!?”
法正则道:“禁军之中,最适合君侯的,当属北军。”
“是吗?我也这样认为的。”皇甫奇点头笑了:“那就将北军先拿到手中吧!”
恰好此刻,门口有人喊道:“小公子,大将军邀您去议事。”
“孟起随我同行。”
“是!”
皇甫奇搁下茶杯,披挂而出。
“如今,时机已至!”
不久,皇甫奇至大将军府。
满堂在座客,寻声看去。
虽然对皇甫奇早有所知,但亲眼见到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穿着卫将军的银甲银盔时,众人还是不禁心头猛颤!
而皇甫奇,则享受着他们给自己提供的成就点。
大拿,满场都是大拿!
抛开何进、袁绍、曹操这几人不提,单是大将军府的从属就不得了。
蒯越,出身荆州大族,日后帮助刘表平定荆州的重要谋士。
对了,刘表本人也在,他现在担任北军中侯——监察北军五营的军权实岗。
陈琳,大文学家,优秀的头风治疗医生——曹操挖坟贼,就是他先骂出来的。
孔融,圣人之后,北海割据诸侯——让梨的。
王朗,帝师杨赐之徒,会稽割据诸侯——挨骂界祖师爷。
边让,这家伙就厉害了,用自己一颗脑袋差点让曹老板失去一切——献祭流大师。
“早听说超逸乃关西俊杰之冠,今日一见,此言果然不虚啊!”
何进大笑着迎了上来,热情地把着皇甫奇的手:“超逸啊,我这诸事繁忙,你的升迁之酒都没能到场,又深夜叨唠你来这,可别怪我啊!”
“大将军哪里话。”
对方客气,皇甫奇也不拿架子,微笑道:“大将军有什么要紧事,尽管说罢。”
“超逸果然是痛快人!”何进哈哈一笑,继而目光一凌:“我想请超逸助我,一同扫平奸宦!不知超逸,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