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触不到的少年
“就这样吧,这不是我的电话,不要再打过来了。”留下这句绝情的话,夏希希就放下了听筒,清晨的医院孕育着生的希望和死的悲寂,她就这样一个些暑意的黎明里,放弃了自己的感情。
心里空荡荡,一个人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晃啊晃,她拼命的·使自己坚定想法,这样做是正确的,如果注定要辜负一个,那么即使是辜负了自己的感情,也不愿意辜负父母的期待。
那天之后,向来身体健壮的陈彦大病了一场,而立中宵,风寒侵体,病逝排山倒海般汹涌。
高烧反复不退,陈彦坚持不去医院,险些烧出了肺炎。他像是跟自己的身体作对一般,任由病情恶化,似乎这样就能将某些情感从身体中剥离。后来他被赵衍行强行送去医院输液,身体这才慢慢好了起来,这一病一晃眼就是小半个月。
夏希希自然是不知道陈彦生病的事情,他们之间自那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联系,真的就像相忘于江湖一般。父母不再限制她的自由,可是她却不再像以前一样拼命的想往外走,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比较少的出门次数里,有一次是去参加陆东祁的周年祭。
原来日子过得这般飞快,不知不觉中,陆东祁就已经离开她整整一年了,三百多个日夜里,曾经的刻骨铭心也慢慢的淡去,不管是怎样的喜欢啊,终究淡如清水从指边淌过。
到了陵园,希希发现,顾潇早就来到了陆东祁的墓前,地上有几罐歪倒的啤酒瓶,他坐在墓碑前的台阶上,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手里还拎了半罐啤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顾潇……”希希唤了一声,他这才抬起头来,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三个再次聚在一起会是在东祁的墓前。”顾潇笑得有些无力,他们分别时是三人言欢,他们重逢时却是永远的天人永隔。
他没跟希希说,当他在异乡听到陆东祁去世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
对于顾潇来说,陆东祁那样一个微妙的存在,小时候,总爱把年龄相仿的子放在一起比较,他和陆东祁就常常被比拉比去,他总是不如他懂事,也不如他聪明,唯一比他强的一点就是脸长得更好看。可是就这么一点优势,居然被人说是男生女相,命途多舛,让顾潇很是郁闷。
郁闷归郁闷,他却从来没有因为自己不如陆东祁差而怨恨过陆东祁,在他心里,他理所当然的比自己强势,理所当然的要让自己依赖。
那时候,顾潇、陆东祁和夏希希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要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有人开陆东祁和夏希希的玩笑,说让他俩定娃娃亲,最先不干的是顾潇,嫩的小娃娃咧着嘴哭得撕心裂肺,说什么也不让他俩在一起。
后来陆东祁安慰他:“不要哭了,我们三个,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顾潇这才破涕为笑,希希笑话他:“爱哭鬼,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
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娃娃反唇相讥:“谁稀罕跟你一起,我要跟东祁哥哥一起!”
一句玩笑话,让顾潇记了十几年,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离开他们的几年里,他逐日叠加的思念是针对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的陆东祁。
这心思被埋得极深,每每一露出苗头就被他狠狠的压下,他对自己的念头感到羞愧,觉着这是病态的心里,也因此不敢联系东祁和希希,他们都是这么阳光向上的人,怎么能接受病态的他。
对陆东祁的念想没有随着顾潇的压抑而淡忘,反倒变得越来越深刻,进入了期的顾潇,发现他对于身边的女孩子一点特殊的想法都没有,甚至连她们的身体变化都提不起兴趣,只有在想到陆东祁的时候,心中会有一瞬间的悸动,这样冷淡与灼热情感变化,让他觉得害怕。
家庭变故的打击与心中的恐惧,让他成为了摇滚的囚徒,用嘶吼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他这才成为了重逢时,他们认识的顾潇。
把遥远的思绪收回到眼前,把内心深处的秘密放到更私密的角落,顾潇喝了口酒,又变成了那个闪闪发光的美,他指着墓碑上那张永远定格的温润笑颜同希希说:“你看,他那么好。”
希希点了点头,嘴巴一瘪就要落下泪来,她小小的竹马在心里温暖的角落,守护着他。
“陆东祁一直以来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把守护你当成自己的责任,在他的心里啊,你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傻瓜。”顾潇嘴角带了苦涩的笑,抬头看了看希希,那笑容渗进了眼睛里,“他没有完成的事就让我来继续吧。”
他喜欢人,就让他代替他去喜欢,他想守护的,就让他代他去守护,思念一个人,就把自己变成这个人,这样的方式是不是就能和那个人靠的近一些?
“顾潇,他是他,你是你,你们都是我最最珍视的朋友。”希希不解顾潇的意思,她看得出陆东祁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也看得出他强颜欢笑背后的哀痛,东祁的死,她都释怀了,顾潇却还没有。
顾潇没有回答,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把空了易拉罐扔到一边,站起来,毫不在意身上粘的泥土。也不知喝了有多少,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拍了拍希希的肩膀凄怆一笑:“我要是你该多好啊。”
这话希希就更听不明白了,顾潇整个人的状态都怪怪的,她的脑子飞快运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顾潇就摆了摆手先行告辞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以顾潇的酒量,几罐啤酒连他的痒处都戳不到,可是他今天就是有些醉了,面对着陆东祁的墓碑,他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心事,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令他恶心,那个触不到的少年成了他心里的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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