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听来，她心情还不错。
冷之瑾很是欣慰。
她终于有临危不乱的本领了。
他还以为，她会因为自己没回家而怪他，现在看看，她似乎体谅到他的难处了。
“你让她接电话。”
冷之瑾想听听她的声音。
两人明明分别了一个下午，还没到24小时，他竟然有点想她了。
王妈应了声，将座机拿到叶晚晚面前，“少夫人，少爷找您。”
叶晚晚的瞳孔有了焦距，缓缓转在她手上白色的座机上。
左手的指甲带着尖锐的疼痛陷进肉里，她抿了抿有些干的嘴角，抬起手，接过电话。
“喂。”
声线干净平静。
冷之瑾感觉自己一天的疲惫与烦躁尽数消失，“是我。”
晚晚不冷不淡应了声，就没有说话了。
冷之瑾没话找话，“公司很好，你不用担心。”
叶晚晚又“嗯”了一声，懒洋洋，病恹恹的，似乎没什么生气。
“你吃饭了吗？”
“吃了。”
“有按时上药吗？后背的药上不了，你可以叫王妈帮忙。”
隔着遥远的距离，说出最温柔体贴的话。
你肚子痛吗？多喝热水。
你饿吗？叫王妈做饭给你吃。
你难过吗？透过电流告诉你，别怕，我在。
我在呢。
你别担心。
诸如这种动口不动手的口头关心。
彻头彻尾的虚伪。
叶晚晚心想，在这里，她除了王妈还有别的人可以依赖吗？
怕是没有。
但她也没去反驳他，掀了掀嘴皮，乖巧又温顺，体贴又善解人意地道，“我知道了。”
“你不用担心。”
极致的失望，是连吵都不打算跟他吵。
他想怎么样，怎么想，都好。
别烦她就行。
“你在做什么？”冷之瑾又问，他今天开口问的，都是没营养的废物问题。
甚至还是知道答案的情况下没话找话。
“看电视。”叶晚晚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我能挂电话了吗？”
冷之瑾捏了捏手指，有些失落。
两人通话还没到一分钟，她就要挂了。
而且她也没说几句话。
“好……”冷之瑾不勉强她，她能跟他讲几句就很好了。
来日方长，他总会哄好的。
她的话以后会慢慢多起来的。
会变回以前的样子的。
“晚……”
安字还咬在嘴里，电话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冰冷的电流声生硬地截断他的话。
“安……”
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虽然她不会听见。
随着电话黑下去的屏幕，投在他脸上的光也随之消失，只有车窗外冰冷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来回切割。
林席望着倒后镜他失落的脸，“少夫人还在生气吗？”
他对叶晚晚有些愧疚的，在美国的时候，是他劝冷之瑾不要回来的。
虽然这单子在今天救了公司，但是站在叶晚晚的角度来说，冷之瑾确实是比较无情。
她的确是会有怨气的，所以林席看着两人僵滞的模样，也不好受。
他占了很大部分的原因。
“对不起，总裁，是我不好，我在美国不应该劝你……”
“不关你的事。”冷之瑾将手机扔到一旁的位置上，“那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并且……我不后悔。”
就是因为晚这三天，所以公司才没有陷入更大的危机，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相反，还会带来更大的收益。
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而叶晚晚确实当时身体也没什么事，已经跨出了鬼门关。
他就算赶回来也是这样的结果，甚至还有可能会怨她，怨她给自己带来麻烦，造成损失。
她已经在慢慢康复了，一切都好了起来，冷之瑾觉得这是当下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无论公司还是叶晚晚，他都没有失去。
她的心情，总会好起来的，也会体谅他的，或者半个月后，就忘记了。
她一向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然也不会守了自己三年。
要离婚是暂时的。
搬出去是暂时的。
坏心情也是暂时的。
伤痕是暂时的。
她总会好起来的。
她这么爱他，又怎么会这般轻易放弃他？
他们是同一类人呢。
爱一个人，撞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叶晚晚不会放弃他的，她只是在生气而已。
气消了就好了。
席心里好受了一点，虽然他是劝的，但做决定的还是冷之瑾。
“少夫人性子这么软，总裁你花点心思哄她，她很快就会重新开心起来的。”
“毕竟她很在乎你呢。”
之瑾望着窗外的景色，心情轻松。
就是叶晚晚这份沉甸甸的爱，他的心从未空虚过。
外面浮光掠影，但他有自己的家。
有人用生命爱着他。
……
叶晚晚将座机折到一旁，又继续盯着电视看。
其实电视演的是什么，她根本没看进去，她就是想看着而已。
王妈将座机捡起来，“少夫人，你已经看了很多时间了，你不去休息吗？”
她总感觉叶晚晚有些失常。
虽然以前她也这样一个人坐着看电视，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浑身都透着绝望的气息。
“我睡了午觉，还不困。”叶晚晚道，“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我困了自然会睡的。”
她不想回去房间，她总觉得在那房间的阴暗角落匍匐着一只巨大的猛兽，就等着她进去将她啃食干净。
她害怕。
“那我帮你上药吧。”王妈道，“少爷交待我要帮你上药。”
“不用。”叶晚晚拒绝了，“我还没洗澡，你不用管我。”
“我自己会上的。”
“可是……”王妈有些犹豫。
“我说了我自己会上！”
叶晚晚的眼神瞬间冰冷，漆黑的漆黑的瞳孔往外冒着冷气，阴森又锐利，“你不用管我！”
王妈吓得腿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她万分确定叶晚晚确实反常了，她以前从来没有这种阴森的眼神。
她总是温声细语，从不大声跟人说话的。
可是刚才，她仿佛看见一见挣破囚笼的猛兽从她眼里扑了出来，青嘴獠牙，满脸狰狞。
很可怕。
看着王妈惊惧的眼神，叶晚晚怔了一下，似知道自己吓坏了她。
迷茫惊惧的情绪一闪而过，她一脸懊恼，“抱歉，王妈，我心情不太好。”
“我不是故意对你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就仿佛跳出了另一个自己。
对这个世界充满恨意的自己。
她刚才恨不得将王妈撕碎。
厌恶的，想要她的嘴永远都说不出话。
“我有点累了。”
她放下曲着的双腿，白嫩纤瘦的脚板伸入粉色的绒毛拖鞋里，“我去睡了。”
“晚安。”
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