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面无表情地应着。
“那再见。”
“嗯。”
冷之瑾晃了晃红酒杯,迷离的灯光下,让他看起来格外的优雅,“过几天我就不怎么忙了,到时候回家陪你。”
语气里,带着不怎么明显的愧疚。
“没事。”叶晚晚乖巧地道,“工作要紧,我懂。”
“慢慢处理吧。”
“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叶晚晚无言地望着面前的镜子。
镜子映照的,是一张惨无血色的脸。
就像枯败的花,走到了凋零的那一刻。
晚上八点。
苏渺来了电话,“怎么样,晚晚,要我去接你吗?还是你出来我们一起过去?”
叶晚晚化了一个格外精致的妆。
及肩的短发被她挽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她的五官清秀柔美,肤色白皙,淡绯色的口红让她看起来温婉可人。
气色极好。
只是,她的目光太过于平静,像一口久远的深井,漆黑的瞳孔里几乎没有光亮。
漆黑的一片。
对视一眼,反而让人感到压抑,与她明亮的妆容格外的不符。
丝毫没有初中时飞扬的神气。
要说这些年有什么让她改变的,就是越来越平和的眉眼。
从以前飞扬跋扈满地跑的野丫头,变成了一个满身怨气的怨妇。
“直接过去酒店吧。”叶晚晚开了口,“他安排了司机送我。”
“等下还得送我回来。”
苏渺没意见,“行,那我也直接过去。”
“我们酒店见。”
她的语气夹着兴奋,“好开心呀,等下就能见到老同学了。”
“你也快些来,我也差不多快一个月没见你了,想你呢。”
叶晚晚笑了笑,“好。”
她弯了弯手指,瞳孔有光,“我也挺兴奋的。”
挂了电话,叶晚晚选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穿上。
围脖子的设计,领口的珍珠包围着她的喉咙,丝质面料,设计简单,没有其他点缀,只有简单的黑。
前方略微保守。
后面却是剪开一个大口子,将她整个背脊都露了出来,可以看见节节分明的肋骨。
车祸后的伤口已经好了,淤青消失,但仍然可以看见淡淡的疤痕,像虫子一样,爬在她光滑的背上。。
很瘦。
身上几乎没有几两肉,看上去皮包骨一样。
比在医院时,起码瘦了两圈。
她找了一件大衣穿上,整个人气场上升,挽着黑色的手包,光鲜亮丽。
司机开了门,将她送到了目的地。
苏渺已经在门口等着她。
看见她从车上下来,迎了上来,满脸笑意,“哇!晚晚!你今天好漂亮呀!”
“贵妇人一样,美死我了。”
叶晚晚扯唇笑开,“你也好好看。”
“我们是姐妹装。”
苏渺也是穿着黑色的裙子,一字肩,看起来性感妩媚。
“走吧。”苏渺拉过叶晚晚的手,捏了捏,“你怎么回事呀?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手都皮包骨了。”
叶晚晚抽回手,“没事,可能车祸没恢复过来。”
“很快就好了。”
渺点头,没放在心上,“走吧。”
司机见两人准备进去,恭敬地道,“少夫人,我在这里等您。”
“您出来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叶晚晚回头,眼神没有起伏,“好。”
“麻烦你了。”
司机弯了弯腰,回到驾驶座上,将车开去停车场。
“你不搬出去了吗?”苏渺盯着远去的劳斯莱斯问道,“冷之瑾还没有回家?”
叶晚晚摇了摇头,踏入酒店,“他不让我搬。”
“你也看见了,我去哪里他都让人跟着,犯人一样,根本不给我逃跑的机会。”
名义上说怕她开车危险,又出车祸,实际上是让人看住她,掌握她的行踪。
估计是之前她闹得狠了,他对自己充满了戒心。
那离婚协议书虽然被他撕了,但他记在了心里。
他怕她逃。
所以她要装成温顺的模样,减少他的警惕心。
苏渺拧眉,“这冷之瑾是不是有病啊?!”
“你是她的妻子,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还让人跟着,一点私隐都不给你留!”
“以前就够疯批了,现在简直是疯癫。”
苏渺对冷之瑾一向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这三年对叶晚晚的所作所为,让人看也来气。
一提起他非得骂他一顿。
叶晚晚沉默以对,没有反驳。
以前还会替他辩护几句,现在觉得骂得真对。
“那你怎么不找你爸妈帮忙啊?他们也支持你离婚的不是吗?”
“要是你跟他们说,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帮你从他手里搬出来的!”
“我知道。”叶晚晚嘴角泛凉,“那他一定会像三年前逼我姐姐一样,将叶家弄死来逼我就范。”
“他现在公司如日中天,叶家在他眼里,就像蝼蚁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沦为炮灰。”
“我虽然知道爸妈会为我豁出去,但是,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年老还要遭这种罪。”
“他们养我已不容易,我非但没有报恩,反而惹了一身麻烦让他们不得安宁,我做不到。”
“叶家是我的盔甲,但也是我的软肋。”
“我也要保护我的家。”
“我不会让冷之瑾毁了它的。”
“那你怎么办?”苏渺眼睛泛起泪光,被他们的亲情感动到,“那你就选择牺牲自己,这辈子绑在他身上,永生不得安宁吗?”
“这样也太可怜了。”
“他不爱你,你现在也不爱他,你这样会很痛苦的。”
两人站在门口,外面的风呼呼地往酒店里灌,扬起叶晚晚身上的大衣,她的裙摆也随之飞舞。
发梢轻轻,她站在风中,看似一吹就倒,但又十分的坚定。
她眼神定定地望着走廊的尽头,没有再说话。
两人乘着电梯,来到酒店预订的包厢。
苏渺走在前面,推开门,里面的欢声笑语随之漫了出来。
五光十色,灯红酒绿。
里面的人目光望了过来,“呀,这不是渺渺跟晚晚吗?”
“你们到啦!”
“都迟到了,快进来喝酒赔罪呀!”
熟稔的语气,仿佛一下将人拉回青春的那段时光。
那段阳光明媚,肆意撒野的时光。
包厢的尽头,一名白衬衫黑西服的男人正埋头抽着烟。
眼前放着几瓶烈酒。
他留着方寸头,一身硬朗的气息,五官凌厉尖锐,看起来正气凛凛。
偏偏耳边带着黑色的耳钉,给这份硬朗添上几丝邪气,若正若邪。
听到包厢响起的打趣声,本来平淡无趣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抹光,点亮了他的瞳孔。
他抬起头,眼神轻易地捕捉到苏渺背后的叶晚晚身上。
时光就此停滞。
旁边的同学还在起哄,“快进来,年哥都等你们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