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膝下现如今只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王子夺得王位的可能性最大。」
他说到最后,顿了顿,沉默片刻后,才缓声道:「我怕我护不住你。」
殷怀心中那抹怪异又浮现了出来,他神情有些复杂。
重苍对他的好未免有些古怪了。
以前他还总以为重苍对他的忠诚是装的,毕竟两个人有利益关系,他可能是怕自己怀疑他。
可现在他在这里完全处于下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也不是自己身边的不起眼侍卫,可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重苍,你……」殷怀皱眉,刚想发问,就被人打断了谈话,外面似乎有人在叫重苍。
「六王子……时间到了,请不要让小的难做。」
殷怀听不懂北戎话,神情茫然。
重苍微微蹙眉,随即视线落在他脸上,怕他东想西想,于是用中原话安抚他。
「没事,他说时间到了。」
「你在这里待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打开门后,外面站着的北戎小兵见到重苍出来了,连忙低头恭敬地叫了声「六王子。「
重苍点了点头,从他身边经过时脚步微顿,侧目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今日之事你若是说了出去,你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是。」
北戎王城内最高的宫殿自然是北戎王的居所,只是此时里面气氛颓败,众人行色匆匆,似是一刻也不敢在内多留。
重苍也没有进屋,只在外站着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床上躺着一个佝偻干瘦的身影,离得远看不清脸,但是他已经能够想像出那张该是如何的令人作呕。
「你是不是在想那样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
重苍转头,见是萨塔,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萨塔却像是没有察觉出他的态度,继续道:「你恨他。」「…….」
萨塔也转过了头,「因为他抛弃了你和你母亲,害得你流落到别国。」
重苍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萨塔见他这样,冷笑了一声:「你说若是他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当初就不会心软留你一条路了,当初就该把你杀掉以祭天神。」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好弟弟。」
「明明是最尊贵的血脉,认别国皇帝为主,甘心俯首称臣,就为了当别人身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重苍面色冰冷,双手紧攥成拳。
萨塔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这次我把大殷的皇帝掳来,那边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敢在这个天气要攻入我北戎的境内。」
「简直是不自量力。」
「说起来这次带队的人还是父王老熟人的儿子,当年父王屠城的时候竟然没有把他杀了,真是可惜。」
屋里的人忽然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萨塔闻声立刻换上另一副面孔,终于捨得迈进屋子,神情担忧的问:「父王他有没有事。」
重苍见状嘴角扯出一丝讽意,不愿再看这可笑荒诞的一幕,径直转身走开了。
北戎的天气果然是比大殷要冷上许多,幸好那日重苍替自己要来了那些东西,不然的话殷怀觉得自己不知道会被冻成什么样。
殷怀本来被限制着自由,可是不知道上面谁下的命令,他可以在他所在的这个宫殿里走动。
这个宫殿犹如一座高塔,直直的伫立在王宫之中,和旁边的华美宫殿显得格格不入。
殷怀便心知可能他所在的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关押犯人的。
这所宫殿内也有不少僕人,都是穿着北戎服饰,有男有女,不停地进进出出。
殷怀百无聊赖的四处逛着,绕过拐角时听到了几个僕人在说着闲话。
因为重苍的原因,再加上待了这么久,他已经能够听的明白简单的北戎话。
于是他脚步微顿,便在柱后站定,想听听有没有什么外面的线索消息。
「听说前几天六王子和大王子一起去祭拜了天狼神为国王祈福。」
「哎,六王子也是可怜,流露在外这么久才找回来。」
「说的是啊,三王子身有残疾,其余王子早夭,现如今只有大王子和六王子,也不知道谁才会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快速打断,「这些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也是。」谈话的人语气放轻松了起来,又像是想去了什么有趣的事,故意压低声音道:「说起来我那日看到一件事。」
「什么事。」
「我猜这六王子啊……恐怕已经有心上人了。」
众人发出一身惊呼,「你怎么知道?」
「那日我打扫六王子寝宫,无意中看到了他竟然随身带着一截青丝,这不知是哪个女人的。」
其余人立刻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我们北戎没有这样的习俗,肯定是殷朝女人的。」
众人被这个猜测结果都吓了一跳。
殷怀也吓了一大跳,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他脚步一转,恨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和来时相比,他的脚步略微有些沉重。
其实老实说,他心里也有些别扭,重苍一个大男人把自己的头发随身带着,这算是什么事啊。
他心事重重,看路也心不在焉,不小心撞上了个人,随即便听到一声娇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