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北戎进献公主,明摆着是为了示好,眼下边关不宁,若是打了北戎人的脸,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祸事。
于是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柳泽,见他正垂眼盯着手中的酒壶,神情难得的有几分心不在焉,也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那方阁老的女儿。
于是她斜眼睨了一眼殷怀,语气幽幽,「不知怀儿看中的是何人?我这个母后的竟然不知,你若是喜欢,不如便把人纳进宫来。」
殷怀详装嘆了口气,「母后你又不是不知儿臣的爱好,他人不愿意进宫。」
「……」
果然这一招顿时将太后堵得哑口无言。
殷怀心中正思忖,目光忽然瞥到下方角落处的殷誉北,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现在的状态怪怪的。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那北戎公主忽然跪下深深将头磕在地上。
殷怀一怔,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见状他连忙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扶人起来?」
几个太监这才想起要上去拉人,可是那几个北戎人却不让他们近身,将那公主团团围住。
那公主面上死气沉沉,像是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只是不停的磕着头,不消多时,那张精緻的脸蛋上已经满是鲜血。
在场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都吓得愣在原地。
殷怀:「…….」
萨塔朝他拱了拱手,用生涩的中原话道:「陛下,我这妹妹生来便聋哑,幼时偶然见过陛下的画像便对陛下倾心不已,若是陛下拒了她,她恐怕不会……回去了。」
殷怀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这简直是在逼着他不得不收下。
如果不收下,恐怕这北戎公主会血溅当场,生生磕死都不一定,到时局面又陷入了僵局。
想到这他忍不住嘆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朕不收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爷!」
不知哪个宫女惊呼了一声,殷怀循声望去,便看见殷誉北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的酒杯破裂碎开,掉落一地。
而他的手上也被碎瓷片割出了丝丝血迹,他却像是毫无痛觉一般,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
殷怀见他这样忍不住心想看来他还是强撑着病体来的,身子实在不舒服,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他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关怀的意思,「誉王先下去歇息吧,还是要保重身子。」
殷誉北垂下眼,站起身来,看不清他的神情,「那臣先告退。」
「嗯。」
殷怀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按下心中再次浮现的怪异感。
虽然说自己收下了那北戎公主,但是宴席后,殷怀就把她安置在宫中一处清静的殿阁中,命人严加看管。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心神不宁的。
殷誉北的伤应该还没好完,最近都没有见到他再出现,应该是在府里好好养伤。
柳泽也好几日未曾见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丞相府内
书房里柳泽正立于案前,手持毛笔作着画。
走进来的沉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笔下的画,见山川河流栩栩如生,不由笑了笑,夸道:「大人的画技比起以前倒像是更精湛了不少。」
柳泽不动声色的盖住画像,只含笑问道:「有何事?」
沉月心中一颤,这才连忙说起正事,「英国公大人来了。」
柳泽将毛笔搁在筒中,不急不缓地擦了擦手,淡淡的嗯了一声,「将人带到偏厅去。」
沉月连忙点头,走之前她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柳泽,对上他如琥珀般的浅淡眼眸,心中一震,随即立刻低下头。
柳泽轻声问:「还有事吗?」
沉月不敢回答。
柳泽注视着她的后脑勺,语气温和,「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有事瞒着我的。」
沉月面色白了白,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将心中深埋的疑问说了出来。
「奴婢……奴婢就是想着有些时候没有见到青元了。」
听到她想说这个,柳泽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思家心切,我便让他回家了。」
沉月不敢多想,忙不迭的应道:「……奴婢只是随口一问。」
「嗯。」柳泽也不动怒,温声道:「走吧。」
偏厅里英国公正负手看着墙上的紫檀木佛,听见动静后转过头去,见是柳泽,缓缓道:「这木佛像是太皇太后宫里的。」
柳泽笑而不语,只抬手示意他落座。
英国公嘆了口气,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猜的果然没错。」
柳泽神情微动,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当年之人已经找不到了,那个宫女也已经死了,但是我找到和她交好的另一个宫女。」
柳泽语气平静,「继续说。」
「她只说当年那个宫女在承宠前似是和一个侍卫有染。」
柳泽沉吟不语,眉头紧蹙,像是在思考什么。
英国公也皱眉道:「……可这样也说不准。」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宫女生下的会是谁的血脉。
空气又静默了起来。
隔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才缓声道:「我知道了。」
英国公这才又喝了口茶,不过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那天那个下人你处理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