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单独谈的当然是好事。”
李正笑着在办公桌前坐下，今天面对陆震霆时心态已经跟两天前完全不同，不再有丁点紧张感。
“好事吗？”
陆震霆嘴角微翘：“说说看，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件好事到底有多好。”
关于本次谈判，李正心里早有腹稿，此刻娓娓道来：“如果我说，我不想跟杰邦制药公司合作……或者说，我不想用锦鲤或者我个人的名义与杰邦制药合作，领导认为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陆震霆面色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你想用谁的名义跟杰邦制药合作呢？”
李正嘴唇微张，吐出五个字：“盐淮市政府。”
陆震霆已经料到了，因此并未感到吃惊，大笑道：“哈哈哈，我这两天跟小郭仔细打听过你。你在阜城县从一家小便利店开始，仅仅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已经发展成两间门面以及额外建了一座占地百亩的养殖场。此外，听说你跟隔壁市首富的女儿走得很近？
“年纪轻轻这么短时间内能有这番成就，本事不小。”
“不止是隔壁市首富的女儿。”李正好整以暇地笑道：“徽安省环保总局的局长亲闺女跟我是发小，徽安省奇妙渔具的少总跟我私交甚密，养殖场能建成，这两位也功不可没。”huci.org 极品小说网
李正相信陆震霆绝不仅仅跟郭正华了解过自己，而是派人专门调查过他，对仇英和赵宇两个人的存在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陆震霆似乎认为仇英跟赵宇加起来的份量还不如陈琳一个人重，所以只着重提了一下“隔壁市首富的女儿”。
这些人脉在商业谈判中都是“肌肉”，必要的时候得亮出来，表示自己有实力。
二头肌、三头肌是肌肉，胸肌、腹肌、腓肠肌那也是肌肉，不能因为块头小就不亮，多少也是一份底气。
“所以你能说出刚才那句话，就不足为奇了。”陆震霆颔首表示李正说得这俩人他都知道：“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用锦鲤或者你个人的名义与杰邦制药合作，作为首个发现可治愈脑梗物质的人，你在医药界能收获不小的名声。此外，作为原材料供应商，你大可以与杰邦制药做分成协议，获得对方从草虾中提取物质制售的药物分成。
“医药界的名对你而言可能不算重要，但药物分成绝对是暴利中的暴利，每年至少可以分给你上亿的利润！
“而你一旦选择用盐淮市政府的名义与杰邦制药合作，相当于你仅仅作为原材料供应商，而跟杰邦制药签合同的将是盐淮市政府，最终那笔分成也跟你无关。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真的舍得放弃每年上亿的分成，将这笔资金拱手让给盐淮市政府？”
“当然。”李正不假思索地点头。
或许陆震霆对李正印象不差，竟在李正提出想法后主动给李正仔细剖析了其中利害关系。
但是有一个重点他刻意没说，那就是李正如果以锦鲤或个人的名义与杰邦制药合作，今后无疑要面对来自医药界的麻烦。
无论是其他制药公司的威逼利诱亦或是医药界人士对他的质疑，烦都能烦死他。
而李正现在选择的这条路看似放弃了海量收益，却借用盐淮市政府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了。
杰邦制药和盐淮市政府完全可以对外宣称脑梗特效药是他们双方合力研发，就算有人打探到锦鲤才是那个原材料供应商，李正也可以利用自己被“上头胁迫”这种理由脱身。
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民营企业家，怎么可能抗拒得了上头的施威呢？
所以要找就去找盐淮市政府，跟锦鲤和李正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从本质上说，李正用每年上亿的利润换来了盐淮市政府一次名声上的蒙羞以及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或许还有盐淮市对锦鲤的大力扶持。
“好。”
陆震霆看着李正的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之色：“我在这个位置上见过不少青年俊杰，但有魄力知进退甚至敢利用市政府的青年俊杰，你是第一个。”
“领导谬赞。”李正故作谦逊，虽然这句话褒中带贬，但是当成纯夸奖听就得了。
人有时候必须选择性失聪几次。
“既然你已经做好计划，想必政府要出的条件你也想好了是吧？”陆震霆这次摆出公事公办的表情，道：“说说吧，你的诉求是什么？”
这次跟两天前不同。
两天前李正手里没有实质性的东西，那时候提任何诉求都会被陆震霆当成不知天高地厚。
而今天杰邦制药已经说了草虾中确实发现了一种未知物质，虽说该物质还需要进行临床效果验证，但“从未发现过的未知物质”就足够成为李正手中的底牌。
因此，他可以毫无顾虑地提出诉求：“其实我要的不多，总结起来只有三样。”
“三样？”陆震霆直了直腰，好奇道：“说说。”
“第一样很简单，就是俗气的金钱。”李正自如道：“毕竟每年上亿的利
润都给市政府做了贡献，要说我心甘情愿那肯定是假的，所以我打算把长期收益换成一次性回报。”
“你要多少？”
“一个亿！”李正竖起一根手指，说出了一个跟张成龙以及谭红章老师聊及此事时从未提到过的数字。
“一个亿……”陆震霆沉默半晌，默默道：“你小子真是精明如鬼，特效药还没开始研发，你就想从市政府手里撬走预计一年的收益？”
脑梗特效药预计一年分红上亿，那只是预计而已。
事实上真正有收入得从特效药成功研发并且通过审查，确认对人体无害或副作用明确投入市场后才开始计算，而药品研发期间不但拿不到一分钱，人家制药公司还要投入大量的研发经费。
陆震霆对药品研发领域不熟，但他保守估计脑梗特效药面世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这意味着，即便李正选择直接跟制药公司合作，赚到预计中的一个亿也要两年。
而现在呢？
他开口就跟陆震霆要一个亿，相当于提前两年把这笔钱拿到手，代价则是放弃了两年之后的长期利益。
陆震霆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让李正说说另外两个要求，等听完再做决断。
“第二个要求更简单了。”李正笑道：“我想要阜城县的一块地，就是我开的那家养殖场周围那一块，比较麻烦的是其中有一小部分是有主的耕地，需要您安排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帮忙拿下来。”
“这个好办。”陆震霆听完第二个要求后几乎没有犹豫，立即道：“我可以跟阜城县那边联系，以你那座养殖场为中心，将那一块区域划分成经济园。征地也简单，只要给那些地的主人一点经济补偿，钱给足，地也就拿下来了。”
李正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了句：“那这个经济补偿是政府出还是……”
陆震霆看着他，笑而不语。
李正脸一黑。
淦了！
领导意思是让他出这笔钱！
不过说起来也是，那些搞房地产的开发商征地的时候，给遣散费、安家费之类的，也是开发商出钱。
他这个性质基本一样，所以按规矩，他得出钱。
要这么搞的话，就算第一个要求里那一个亿能拿到，等把地给征完了，估计最多能到手六七千万。
不过……
李正灵机一动，想起来另外一块地。
就是仓库所在的那块区域。
因为距离县城太远，那些地全是无主的国有资产，拿下来只需要相关部门批复即可。
好处是省钱，缺点刚才说了，离城区太远。
不过李正想把地拿下来本身就是奔着建大型养殖场以及后续一些其他计划内业务的打算，位置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第一步建设大型养殖场需要的资金很多，他不想将有限的资金用在征地上。
“那我换一块地吧。”李正改变主意，“具体要哪里等下再说，我先说第三项。”
“我需要市政府和杰邦制药共同保证，在脑梗特效药回本后，第一时间将特效药纳入医保！”李正表情庄重道：“前两项都有转圜的余地，唯独这第三项，我需要最明确的答复！”
李正去医院探望张守成时，同在医院的那些病人他也都看在眼里。
这世上太多人遭受脑梗的折磨了，不希望特效药面世后成为只有富人才用得起的药。
“这个你放心。”
陆震霆神情郑重道：“市政府作为参与的一方，已经决定了这款特效药必定尽快入医保的结果。”
在其位，谋其政。
陆震霆哪怕只为自己的政绩，也会主动促成特效药入医保这件事。
反倒是一开始李正要是直接跟制药公司合作的话，市政府在其中没有话语权，再想将特效药入医保反倒要费一番功夫。
“好。”
李正点点头：“领导的承诺我还是信的，那么关于第一项和第二项，领导的答复是？”
“你要的地以及特效药入医保，这两件事我都可以做主答应你，唯独那第一项……”陆震霆苦笑道：“财政那帮管钱的都是守财奴，我要过两天才能答复你。”
“……理解。”
李正看陆震霆的表情不似作假，第一次知道原来身为市级单位一把手，竟然也有做不了主的事情。
想想也是应该的，毕竟盐淮市每年的拨款怎么说也有上百亿呢，如果不管得严一点，岂不是都进了一把手的个人腰包？
所以哪怕陆震霆身居一把手的高位上，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一言堂能说了算的。
事情谈到这基本告一段落，后续只剩下一些细节方面的完善，两人大致聊了一些。
期间陆震霆旁敲侧击想打探李正手里培育“新品草虾”的东西，被李正以“商业机密”给糊弄过去了。
见李正严防死守，陆震霆只好作罢，反正不管是食品级检测还是药品级检测都没有查出对人体有害的
物质。
恰恰相反，其中许多草虾特有的营养元素都比常见的草虾高得多。
所以即便李正不愿多说，陆震霆也大可以放宽心。
由于上午是陆震霆特意抽出来处理此事的时间，所以没有什么其他工作，去医院的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俩人不好就这么在办公室干坐着，陆震霆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索性带着李正一起去机关食堂吃午饭。
食堂在市政大楼后边一个院子里，装修得跟快餐店一样，窗明几净。
打饭的地方也跟快餐店相似，一溜排的各色菜品，仅看卖相还是很不错的。
“来，跟我上楼。”
陆震霆没有去窗口打饭，拉着李正一起去了二楼。
二楼的装修又是另外一种风格，富有现代都市气息。
总的来说，楼上有一大五小共六个包间，每个包间的作用也不太一样。
“看见那边最大的包间了吗？”陆震霆指着尽头一个关着门的房间，没有带李正过去：“那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宾和外宾的，去年高丽国韩式财团来我们这打算投资一些产业，我就带人在那里招待的他们。”
李正跟在陆震霆身后，不动声色地问：“他们投资了哪些产业，领导能说吗？”
“呵。”陆震霆突然面色一冷，语带寒气：“他妈的，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结果那些棒子考察完竟然跟我说盐淮市没有投资的价值，拍拍屁股跑去隔壁临海市说是要找天勤……艹他们姥姥的！”
两次见面，这是李正首次看到陆震霆如此失态，竟然在一句话里说了两句脏话。
可想而知，当时那批来自高丽国的韩式财团有多气人了。
李正义愤填膺地叫嚣：“他们太欺负人了！等锦鲤壮大了，我也不去高丽国开分店！就说他们高丽国没有投资的价值！”
这个马屁把陆震霆拍笑了：“你小子，锦鲤还没跃龙门呢，就想着一飞冲天了？对了……”
说这话，陆震霆似乎想到什么，“你第一家店开在什么地方来着？”
李正随口答道：“阜城县经济开发区，龙湖新城。”
“龙湖……锦鲤……”
陆震霆低声念叨了两遍，突然朗声笑道：“长在龙湖里的锦鲤，跃龙门已是命中注定啊！”
李正听得一愣，锦鲤这个店名一开始只是想借个好运而已。
此刻被陆震霆一说，仔细想想，竟然刚好与鲤鱼跃龙门的典故吻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