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云并不生气,只有些好笑:“我是诚心日日都来,那到底坚持到何时才算呢,若愿意信我,七日也可,若是疑我,七十日怕也不是不够的。”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往极端里说,若我七年里日日都来,可否能证明我的决心?也许是可以的。但是时不待人,我愿宁寻他路,我想,魏先生总能看到我的决心,而不是把时间完全浪费在等待里面。”
老道士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他摸着胡须,神情有些兴致:“你这女娃,想法倒有些别致。”
沈倾云停下脚步,目光狡黠:“那我现在可有最后一次机会?”
一旁珍珠似乎明白了沈倾云的意思,也眨眨眼道:“我们小姐的时间可宝贵着呢,过时不候了。”
老道士哈哈大笑:“罢了罢了,既如此,那你写下一字,我代你传达吧。”
“但能不能见上面,就看你自己的了。”
沈倾云心中大喜,忙对着老道士拜了一礼:“谢道长引荐之恩。”
老道士一愣,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行了,也是见你有些灵气。况且能抽到那签的,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随我来吧,我给你拿纸笔。”
沈倾云急忙带着珍珠和倚翠跟上。
珍珠很好奇,到底没能憋住心里话:“道长,你说我们小姐是第二个抽到那支签的人,那还有一个是谁啊?”
老道长眼角斜看了沈倾云一眼,感慨道:“第一个啊,那正是你家小姐要寻之人。”
闻言,沈倾云也有一瞬间的晃神。
竟还有这一层缘故在。
难怪这几日她发现这位道长虽然表面不在意,暗中却一直在关注她。虽然不主动接待,却也从不开口劝她离开。
所以她才会大胆试探这么一遭。
沈倾云还在想着那签文上的话,这边已经跟着老道长来到一间屋子里,里面摆了张书桌,上面纸笔都有。
道长饱含深意地说道:“写一字便罢,不过写什么,你可好好思量。”
沈倾云微笑致意,坐到了书桌前,不急不缓地先在砚台上磨墨。
珍珠和倚翠都有些紧张,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家小姐会写哪一个字。
沈倾云静思了一会儿,暗叹了口气,只提笔写下一个“一”字,随即将薄薄的纸张拿起来,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随即才交给了老道长。
老道长眼神中变化莫测,问道:“为何是‘一’字?”
沈倾云坦言:“想要写下的太多,无从下笔。万法归一,一是生的最后一笔,也是死的第一笔,此番机缘如何,全凭天意吧。”
老道士的眼中一亮,再次打量了一番沈倾云。
倒没想到这般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子,会有这番通透却深刻的想法。
他收下纸张,小心地叠了起来,随即说道:“好,三日后你再来,我告诉你结果如何。”
沈倾云再度拜谢了老道长,答应三日后一定会按时到来,这才真的带人离开了此处。
回程的马车上,倚翠不由得感叹道:“想要见一面这位魏先生,还真是难啊。”
珍珠一边往嘴里塞了块点心,一边说道:“小姐,你觉得这一次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魏先生吗?如果还是不行怎么办?”
沈倾云靠在垫子上,闭上眼小憩:“若是真的不行,我也不会强求的。”
珍珠看着自家小姐有些疲惫的脸,很是心疼,她小声嘟囔着:“小姐已经如此尽心尽力,若真是不愿意见,是她的损失,但这什么魏先生也太高傲了吧。”
“珍珠,不得胡言。”沈倾云低声警告道:“打扰魏先生归隐,本是我的不对,就算过程艰难了些,那也是我自找的。总归我只要做过了,便也不会遗憾后悔罢了。”
珍珠低下头,不敢再乱说。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三日以后,那老道士还是坐在原处,眼睛微眯看着树上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鸟,很是惬意的样子。
沈倾云并没有出声,而是默默坐到了他对面,也看着树上发呆。
老道士出神了好一会儿,感慨着叹了句:“你看着年纪虽小,竟也沉得住气。”
沈倾云笑而不语,目光灼灼看着他:“道长,结果如何?”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呢。”老道长摸着胡须,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走吧,随我到后院去。”
说着,他就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褶皱。
沈倾云等人跟在他的身后,道长头部也不会说道:“只这姑娘一人来便可。”
珍珠和倚翠面面相觑,后面一直不出声的寒霜寒清则有些迟疑,寒霜正欲开口,沈倾云回头来给了一个眼神,她才略带了些担忧地闭上了嘴。
目送沈倾云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条小道上,寒霜轻声道:“若是小姐迟迟不回来怎么办,我们......”
寒清犹豫了一会儿:“先等等看吧。”
这边,沈倾云跟着老道士绕过一片竹林,这才到了一个小屋的外面。
沈倾云暗自心惊,刚刚的竹林没有明确的路,走在其中虽然觉得普通,但她发现这道长似乎脚步特殊,恐怕设有迷障,一般人贸贸然是闯不进来的。
老道士停下脚步,坐在了外面的石凳子上挥了挥手:“进去吧,她就在里面等着你。”
沈倾云谢过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木屋,谨慎地推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屋内的陈设映入眼中,摆放都十分简单,但出奇的是里面采光极好,比预想中的亮堂许多。
正前方有一面屏风,后面印出一道女子模糊的身影。
沈倾云先是关上门,压下心头的紧张,这才轻声问道:“屋中可是魏知渺先生,小女沈倾云,特来拜会。”
魏知渺的声音十分柔和:“进来吧。”
沈倾云缓缓吐出一口气,越过屏风,看到了面前的女子。
魏知渺瞧着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可实际上应该早已年满四十。她的眉眼并不惊艳,却很大气,发间可见白丝,只戴了根成色极佳的翡翠簪子。一身墨绿色长衫,独有一种仙风道骨,此刻正静静凝望着沈倾云。
她微笑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我为何要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