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让你走,你便不可能走得了!”
胡麻于镇祟府中下令的一刻,也已杀机腾腾,双目森然,盯住了那孟家大老爷。
在看到这些金甲力士被各路府君挡住的一刻,他便已经决定亲手抓他。
说起来这孟家与胡家也是真有意思,胡家的法,无论是走鬼门道,还是镇祟府,似乎都在方方面面,克住了孟家。
但也因为孟家被胡家克住,所以孟家也琢磨出了各种各样对抗胡家法门的本事,便如此时,镇祟府再凶,金甲力士再强,孟家大老爷也可以消失的干干净净。
无法可拘,无迹可寻。
只是,除了胡家的法与镇祟府,自己还有大威天公将军印法象。
守岁人的本事,便是反应快,认人准,被自己盯上了,你这孟家大老爷,还想走?
当然,胡麻也万万没想到,也就在他法力鼓荡,衣袍猎猎,闪身出了镇祟府,便要展开法力,以守岁门道的本事追上去拿人之际,便忽然听到了前方一阵锣鼓声响。
只见到前方阴云密布之中,一方阴兵鬼将,得意洋洋的迎了上来,最前面的,赫然坐在了木盆里的一人。
她身后便是被鬼将死死缚住,五花大绑,不停奋力挣扎的孟家大老爷。
一眼看到了她,胡麻都直接懵了:“不是……你怎么来了?”
而那坐在了木盆里面的人,一见到胡麻,也是立时歪起了脑袋,确认了一下,这会子她看不清胡麻的脸,却是在听到了胡麻的声音,看到了他的反应后,一下子就变得兴高采烈。
慌忙从木盆里站了起来,使劲摆着手:“前辈,前辈,听说你又在这里搞事情啦……”
“我过来帮忙啦!”
“……”
“……”
看着地瓜烧那张兴奋的脸,胡麻都掐了自己几下子,才确定不是做梦。
所以……
……更加的懵了?
定睛打量,便见地瓜烧如今看起来甚是有些狼狈,小脸上都到处是抹得灰,一身富家太太的衣裳,虽然努力扯得齐整,那也是到处破损。
再看看她身边,高矮胖瘦大大小小的鬼王阴兵,长舌腰斩缺胳膊少腿,还又是人皮鼓又是破旗子。
要多惨有多惨,偏又一个个的兴高采烈,非要扮成正规军的模样,再看到那被他们抓在手里,一脸生无可恋的孟家大老爷……
“不是……”
他良久才终于缓过了神来:“谁能解释解释,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诶?”
地瓜烧顿时一脸的诧异:“不是前辈你让我来的吗?”
这一下子,胡麻更懵了:“我?”
“对啊……”
地瓜烧回答的无比确定,在一边搭着手,把孟家大老爷交给了胡麻,让金甲力士扣住的过程中,便也叽叽喳喳,一脸得意的讲了起来:“当初,不是你让我去西山道瓦州的?”
“前辈吩咐的事情,我哪敢不上心呢,于是就按着名单上的人一个个解决呀!”
“生怕事情办得不够好,我还在名单之外,多解决了几个……”
“……”
“多解决了几个可还行?”
胡麻都是一脸震憾的样子:“要真这么上心,怎么一直不见你回来交差?”
地瓜烧道:“因为遇着了一个个大的,我弄不过他!”
“?”
胡麻都怔了一下:“还有你弄不过的?”
“就是那瓦州的十里坡草罐神嘛,多少也是一个鬼王了,法力高深的狠哩!”
地瓜烧道:“那时候我才刚刚把人魔将军炼了三四成的样子,勉强算是入府,不够瞧的。”
“……老实说,这怪我!”
胡麻听着,倒是只能检讨:“让当时的你去对付那鬼王级别的,确实有点压力。”
“不过我也一直觉得凭你这身本事,越境杀敌应该没啥问题来着……”
“……”
地瓜烧一听,也一下子感动了:“到底还是前辈你最信得过我啊……”
“这知遇之恩难报,更何况还有那两千斤血食?”
“我当时也是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前辈你失望,于是,我就开始动脑筋了……”
“……”
‘为啥听到她说动脑筋,我居然下意识有点害怕?’
胡麻心里也嘀咕了一声,强打起了精神:“然后呢?你这脑筋……”
“当时我就想啊……”
地瓜烧道:“我一个人确实斗不过这鬼王,那人多点总可以吧?”
“血气压邪祟嘛!”
“当然,这种本事的大鬼,可不是村里随便薅两个人出来就能对付的,于是我就在那边打听了一下局势,知道有位瓦罐山三头蛟草头王,手底下也有几万兵马,势力横跨数个州府的。”
“他手底下那些兵马可都是见过血的,若是有他帮忙,那除掉这鬼王,应该问题不大。”
“……”
胡麻立时明白了她的想法,但瞬间觉得荒唐:“能成为草头王的,哪个不是人中之龙?”
“便是自己莽些,手底下那也是能人异士倍出,能这么轻易被你忽悠了?”
“况且,若是都在瓦州,你怎么确定这草头王与那鬼王不相识?”
“……”
“前辈真是料事如神啊……”
地瓜烧感叹:“那鬼王其实就是三头蛟的护法神来着……”
胡麻更惊:“那你……”
“我也没有忽悠啊……”
地瓜烧道:“我就是打听到了那三头蛟家的祖坟,然后往他家祖坟里埋了三百斤血食。”
胡麻:“???”
地瓜烧道:“然后我就去挑衅那鬼王,把它气的啊,追杀了我三百多里,追着追着,就到了那三头蛟的祖坟里,闻到了那血气的气味……”
“不得不说啊,前辈,那邪祟见了血食,是真把持不住,追杀我的事都忘了,什么交情不交情,规矩不规矩的,也全都给忘了……”
“看到那祖坟的模样,我如果是三头蛟,我也饶不了那鬼王啊……”
“……”
“这特么谁能饶得了啊?”
胡麻心里居然没有放松的感觉,实在是被地瓜烧吓到了。
看着如今仍是一脸兴奋,没过足瘾的地瓜烧,他都消化了良久,才沉沉叹道:“所以,你为了杀那只鬼王,挑动了三头蛟。”
“但因为被三头蛟手底下的能人看出了破绽,为了摆脱这个大麻烦,又‘劝’动了其他几个世家豪门,两位草头王跟这三头蛟去为难……”
“……不是,你那小旗是怎么回事?”
“……”
地瓜烧一听胡麻询问,立时献宝似的拿了出来,晃一晃,阴风阵阵,万鬼嚎哭:
“捡的!”
“……”
“是是是,捡的……”
胡麻无奈的叹着:“你从他们的战场上,捡了这个旗子,又觉得浪费也是浪费了,把人家战场上死的兵马都收进了旗子里。”
“结果又因为事情闹得太大,被无常李家的人盯上了,要来抓你,没有办法,只能逃进了阴府之中,硬闯鬼门关,躲到了剥衣亭那里去了?”
“对!”
地瓜烧骄傲的道:“无常李家我可太了解了,躲到了鬼门关之后,他们就不追了。”
“……不过可能是我惹得事情有一点点大,他们还是不想放弃。”
“倒是又请了孟家人,过去逮我!”
“……”
胡麻已经对上了,刚到这里来时,确实看到孟家与贵人张,连手出去抓什么恶棍来着:“知道有人过去逮你,你还敢凑上来?不应该跑得越远越好?”
“一开始是这样啊……”
地瓜烧道:“但我也不知道为啥,他们刚要拿我,就忽然之间收到了什么要紧的信儿似的,急急忙忙的撤回来了,我就觉得,抓我怎么可能抓到一半就放弃了?”
“以前每个都是非抓住我不可的!”
“既然连我都放弃了,只说明他们这里有事,于是我就决定了,跟在他们后面,过来瞧瞧……”
“刚到了这枉死城外面,就遇到了那两位好心的大哥与小姐姐,是他们跟我说这里是枉死城,还说这里面有大人物斗得正欢呢,只劝我赶紧走远些。”
“我这一想,人家是看我身份不够,不肯说啊,于是我就把前辈你当初给我的走鬼捉刀小堂官的令牌,拿出来给他们看。”
“这一看,他们两个一下子就激动了……”
“……”
地瓜烧说到这里,也一脸的严肃认真:“我一听走鬼大捉刀在这里,跟人打架?”
“那怎么能躲?”
“前辈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我也立刻就把我到了下面后认识的这群好兄弟带过来了!”
“……”
“我……”
听着地瓜烧叽叽喳喳说了这许多,胡麻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了。
良久,才低低的叹了一声:“我真的,谢谢你啊……”
“自己人,客气啥?”
地瓜烧蛮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又伸长了脑袋四下里瞅:“这里还有什么事情要解决?”
胡麻低呼了口气,轻轻招手,已有四位金甲过来,金光晃动间,便已将孟家大老爷阴魂拿下,锁链缠身,金钉刺魂,不由分说扯进了镇祟府里,压在了香炉之下,而他也低头,向下看去。
枉死城下,那无尽骸骨,已恢复了沉眠,只有些许微光不曾消逝,仿佛一只只幽远的眼睛看着胡麻。
良久,他才低叹了一声,收回了目光,道:“先上去吧!”
“下面的事情没有了,但上面可还热闹着,该是让孟家为他们招惹转生者的事情,好好的付出一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