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吃用些什么,四爷直赶紧的叫苏培盛备水,好好泡泡解解乏去了,再过一个多时辰便算是大年初一了,大年初一可不易沐浴,依着民间的说法是漏财呢,他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偏他是一国之君,他若是漏财怕是整个大清都跟着损了银子去。
虽是这老规矩有些不大可信的,可到底还是不能犯了忌讳,事事都得注意着。
四爷倚在池子里泡着,年甜恬便也在一旁泡脚,时不时的给四爷喂些个切成小块儿的水果,一天里终是在这时候才得以放松。
“这大半夜的也不好再吃什么复杂的了,我叫人下了些饺子,虽这顿只能吃些素的,可味道却是不错,景顾勒极喜欢用菌子皇菜馅儿的,竟一口气用了两大盘子,钱公公还特意给富灵阿做了些小饺子,里头包了嫩豆腐浇菜汁,倒也跟着吃了不少,夜里都不消得奶娘再喂了。”
四爷半合着眼睛微微笑了笑,想想两个孩子他通身的疲累感都跟着少了好些:“两个孩子俱是能吃的,刚在宴上爷瞧着他们也没少用,整个殿上唯他们兄弟俩最能放得开了。”
“尤其是富灵阿,还什么都不懂呢,但凡瞧着跟前儿奴才给上了什么好吃的,他必是要上手,且叫跟前儿伺候的难为不轻,夜里也不许再叫他们跟着吃夜宵了,不然非得闹肚子不可。”
年甜恬笑着应声儿,“那是自然,夜里也不能叫他们睡早了,我且打发他们在院子里放烟花呢,爷仔细听听,两个孩子的笑声竟是比炮声儿都响亮。”
瞧果盘吃得差不多了,年甜恬也不叫人再上这冰冰凉的吃食了,只管净了手给四爷捏捏肩松快些个,倒也说话不断,且别看偌大的耳房只两个人在,却也不嫌空旷冷清。
四爷没泡多久,心里惦记着好好跟小格格用顿年夜饭呢,也不叫人伺候,只管自个儿胡乱擦了擦穿了小格格新给他做的一套衣裳,便拉着人回了正殿去,耳房中偏暗,四爷原还没看清是什么颜色,只当是寻常的宝蓝或是靛青,谁道进了殿再一瞧,小格格竟是给他做了身儿枣红的。
上头用稍深些的丝线绣了福字纹和简单的龙纹,边沿和领口掐了一圈儿黑色的貂毛,便是连腰间配的荷包都换了鲜丽颜色,四爷直绕着圈子瞧,且都坐下了还忍不住笑呢。
“你再给爷扎个大红花绑在胸前,这身儿便更像是百姓家成亲穿的礼服了。”
“过节呢,穿得喜庆些多好,爷平日里不是穿明黄常服便是穿玄色绣金龙的,威严是威严,可瞧着也太严肃了些,更是叫你绷得厉害,我就想看你穿鲜丽些,这一穿竟像是年轻了十岁不止呢!”
年甜恬笑着给四爷布菜,眼睛都不离四爷,平日里见贯了人威严的样子,今儿这身儿枣红的衬得人随性温和,倒是叫人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倒也不光是四爷有新衣服呢,景顾勒和富灵阿也尽穿上了新衣,大红绣金的小袍子,连扎头发的头绳儿都换了鲜丽的颜色,富灵阿头发还短着呢,年甜恬便叫人给他扎了两个小啾啾,偏孩子还胖乎乎的,这一瞧更像是年画里的福娃了。
得了小格格的夸,四爷心中也极欢喜,原还有些不适应这般鲜丽的颜色呢,可小格格喜欢他便也喜欢了,这会子不急着用膳,反倒还催着小格格去换了红裙穿,见他们一家四口有三个都穿了红衣了,就小格格身上还着了浅淡的粉,虽是也簇新漂亮,可到底差点儿热闹的意思。
“爷昨儿不是叫人给你也送来几身儿正红吗?你直道喜欢怎得也不见穿?莫不是那喜欢的话是哄爷的?”
年甜恬忙笑抿着唇摇头:“还是罢了吧,我哪里用得了正红,到底不合规的,至于玫红紫红我又觉得太艳俗了,唯内务府的送来这浅粉色的还算合我心意。”
四爷却是不依,这会子也不用膳了,直拉着小格格进去换了正红衣裙去:“什么规矩不规矩,你穿艳丽的最是漂亮不过了,咱们刚赐婚的那年,你便是穿着正红衣裙贴的你娘家的对联儿,腕子上也缀了珊瑚叮铛镯,一身儿艳丽且衬得你发乌肤白面柔,爷偷瞧了你一眼便再忘不了你那时的样子了。”
“有爷开了金口,谁还敢说你的规矩不成?”
四爷忽得提起来当年的事儿,年甜恬且都记不得自个儿穿了什么衣裳了,只打趣四爷怎得这样鲁莽,赐了婚未成亲前可是不能见的,四爷竟还敢出现在他们年府门口,真真是胆大包天的。
被四爷催着换了身儿正红的旗装,连头上的首饰也尽换成华丽的水晶配点翠了,四爷还给人细细涂了胭脂,如此一打扮,真真是人比花娇,满室的华丽装点都盖不住小格格那绝艳的华容了。
“你若是这般打扮着去上书房教授阿哥们,爷是绝对不许的,这一瞧,你可真真像是爷的格格了。”
年甜恬笑着啐了四爷:“我这久不打扮一回竟还得叫你占了便宜去,我便是再显年轻也像不得你的格格,我叫你声儿阿玛怕是得惊的你半夜都不敢上我的榻去!”
这话说得四爷直笑,忍不住惩罚似的弹了弹小格格的额头:“你这促狭的,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爷的脸皮子险些都比不得你,这要是叫泰山大人听见了,定是要拿着尺板子撵着你打呢。”
年甜恬轻哼,且拉着四爷又坐回去赶紧的用膳:“才不会呢,我阿玛可疼我了,定然觉得爷把我教坏了,我在家可乖了。”
如此说笑着,二人这一顿年夜饭倒也用的极快活,用完也不歇,两个人只管携手坐在廊下看两个孩子闹腾去,算起来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么些年,能如此安安生生的在一块儿守岁还是头一回呢。
以往四爷总宫里府里两头跑着,从今年以后却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