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看着景顾勒的泪,想着小格格的殷切之言,心中除了心疼便是对老八老九几个满腹的恨了,什么血脉亲情,最是对他们要不得仁慈。
若是活捉了人,便是再怎么罚,末了也只是落得个拘禁或是夺爵的结局,可仅仅只是拘人一辈子,怎能解了四爷对几人的怨恨,只盼着趁乱将他们杀了才好!
四爷眼中寒光一现,又很快敛去,事出有因,皇阿玛的临终嘱咐他便也顾不得了。
且等着年甜恬回来,四爷还未走,一直陪着母子仨些,待夜深,这才踏着月色回去,他知道小格格没睡熟,可再不走,他怕是就不舍得走了。
“年羹尧可归?”只一到九经三事殿,四爷即刻问了年羹尧的动向。
昨儿年羹尧才带人连夜赶来,赶了十多天的夜路这才到,且一见年羹尧通身潦草的样子,双眼熬得通红,便是身上的盔甲和披风还染着厮杀的脏污和血痕,四爷心中倒也着实不忍,忙劝人好生梳洗歇着去。
可年羹尧一心惦记着四爷和妹妹、两位外甥的安危呢,哪儿肯歇的,当即便禀报京郊见闻,他带着亲兵连夜小心翼翼赶路,竟是在京郊十里之地偶遇了一伙不同寻常的人,且压着好些个驴车往一处不打眼儿的庄子去。
他带人躲起来看了半夜,这伙人才算是将一车车的东西给运完,那车轱辘痕迹颇深,年羹尧细细查验估算些个,这一车的东西竟至少有四石的重量,怕是不寻常。
因着连日赶路的缘故,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故而年羹尧没有叫人尽跟着,生怕露出了什么马脚,只亲自跟了一程,记下那庄子的位子,待回头查验,若是所料不差,怕是同八爷九爷的动作脱不开干系。
昨儿年羹尧一夜未歇,带着人将畅春园布置的密不透风,今儿白日里更是乔装打扮化作农夫,亲自挑着一担菜带着人探了探京郊的情况,摸了个差不多,这才回来小睡了二三时辰,晚膳狼吞虎咽嚼了一阵,待一入夜便带着粘杆处的探子直奔那可疑的庄子上了。
四爷算算时辰,年羹尧已带着人走了两个时辰有余,若再不来个消息,四爷着实坐不住的。
苏培盛忙去问了,回来也不做声,只朝万岁爷摇了摇头,而后静悄悄的给万岁爷沏了盏养身子的茶,四爷哪儿顾得上用,且来回在殿中踱着,想加派些个人手又怕坏了年羹尧的安排,便只能耐着性子再等着些。
若说他是小格格的主心骨,那年羹尧便是他手中最为锋利的宝剑,宝剑若失,只以拳脚与人相搏定然不妥。
如此焦急的又等了两刻钟的功夫,年羹尧这才带着人回来,一进殿便要拜了万岁爷去,可四爷那儿肯,且忙扶了人起身,叫苏培盛掩上门,他与亮工密谈。
“亮工不必多礼,可探出什么了,你此行用时甚久,朕着实替你忧心不已。”
年羹尧不敢托大,忙谢了四爷的关切这才回了:“回万岁爷的话,臣虽是等得时候久了些,可着实收获颇丰。”
“那庄子确实是八爷藏匿兵力武器的地方,不过人手并不多,武器却是不少,里头两处火器库,臣细数了,光是大炮便有八门,一旁还有几门零散未组装起来的,臣估算些个,只怕若叫人再组装起来少说还得再添两门大炮去。”
“火铳四箱,弹五箱,约莫能配备出一支百人的火器队去,如此人数虽是不敌臣带来的神机营兄弟们,可也着实不能小觑,但凡那头的大炮一响,下头兄弟们见识过,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就怕园子里的主子和奴才们慌乱,届时若失误伤便不好了。”
“臣想着明儿再挑几位神机营的兄弟们走一趟,他们最是熟悉大炮和火铳的了,既是知道他们的准备,定然是要做一做手脚的,虽是不敢保证八爷九爷是否还有旁的准备,可至少能减少些个损伤。”
四爷点头,将手边儿的茶水直递给年羹尧去,跑了那么久滴水未进,年羹尧一开口,嘴唇都开裂流血了的。
“是该动些个手脚去,原粘杆处的便探听到老八老九私造火器的消息,朕便叫人一直准备着,造了一批哑枪哑弹,大炮怕是不好动,你便只带着人将那箱子里的炮弹换了便是,倒也不必换完,给人留些个真的。”
“若是防备颇严不好替换,炮弹不换也罢,只换了枪弹也使得,这枪炮无眼,老八老九到底也忌讳着,那日他们自也在大殿上,弄些个炮声来到底用作恐吓罢了,对准不了大殿的。”
年羹尧小口小口啜着茶,不时点头应着,君臣二人又细说了些个京郊布防,直待天微微亮了,这才差不多都说完了。
一道用了早膳,四爷去偏殿歇会子便也没叫年羹尧走,且叫苏培盛在他寝殿内给年羹尧摆了张软榻,以示关系亲近。
年羹尧并不觉得为难,能被万岁爷如此亲近着自是满心的荣耀,当即还替了苏培盛的活儿,服侍着四爷,两个人少时关系就亲近着,如今虽是身份转变,可抛开谈论公事,私下里却是没太多隔阂的。
这会子给四爷解着玉带,年羹尧还着实忍不住笑笑,忽地想起来以前侍奉四爷的时候了:“臣忽得想起来十多年前臣和大哥陪您一道钓鱼的事儿了,且都怪臣年纪小不老实,竟不住的晃小舟取乐,末了害得您和臣的大哥落入水中,奴才真真是吓坏了。”
“您却不怨臣,只罚臣伺候您更衣便是,偏臣笨手笨脚,连更衣的活儿都不会,还将您衣袖给扯破了,现下想想还着实汗颜。”
经年羹尧这般一说,四爷倒也想起来些个旧事了,那时候年羹尧才十四,他反倒是和年希尧更熟些,原他也只是约了年希尧罢了,可年羹尧恰巧下了学,便也跟着来了。
那时年羹尧正是皮实的时候,说话也没规矩,虽是一口一个四爷叫着他,可那语气分明是没什么疏离的敬意,唤朋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