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明许去冲了澡,索性发短信告诉他们,不用等两人吃饭,然后也钻进被子里,抱着他的手臂。他“嗯”了一声,眼没睁开,将她捞进怀里,继续睡。
尤明许醒来时,天都黑了。屋子里暗暗的,只有墙角,开了盏小灯。
一个人影,坐在床铺边,仿佛一抹暗色的影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尤明许坐起来:“殷逢?”
他转头,说:“醒了?饿不饿?”
尤明许答:“有点。”爬起来,去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走回来时,发现他还坐在原地不动。
尤明许也不想动,这样颓靡的光线,周围寂静得像空谷,人仿佛也不知不觉怅然。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抱着他的胳膊。
殷逢轻轻叹了口气,把她抱进怀里,径直就倒向了床。
她意志迷离地问:“你叹气干什么?”
“想占有你。”他轻声说,“怎么就这么想占有你?让你没处逃。”
尤明许低骂:“神经。”
他说:“神经不行吗?”
她推开他:“我饿了,先吃东西。”
他“嗯”了一声,说:“知道你会饿,我已经准备好吃的了。就在桌上。”
尤明许有点意外,他还挺能的,她睡着一点动静没听到,估计是叫厨房送来的。
昏暗的光线里,她看到房间一角的小方桌上,影影绰绰是放着什么东西。
殷逢说:“你开个灯,看得清楚些。”他的嗓音又慢又低。
尤明许突然间就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擒住了心脏。周围还是很静的,什么异常都没有。他静默坐在身旁。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变得很快。她知道他在看自己。
“哦。”她应道。
手摸到墙上,又开了个灯,房间里顿时变得半明半暗。
这回她看清了,那小桌上放着个半圆形的大水晶罩子,隐隐可以看到里头放着东西,却看不清晰。
尤明许转头看了眼殷逢。
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没有看她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平静地注视着……墙。
尤明许心里突然软得一塌糊涂。那点因他此时的阴郁而生的紧张感,烟消云散。
她忽然笑了,说:“真的想让我看?想好了?”
殷逢慢慢地看她一眼,忽而也笑了,说:“我自然是想好的。你呢,敢看吗?”
尤明许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刚要起身去掀那盖子,殷逢的视线也牢牢黏在她身上,却在这时,手机响了。殷逢皱眉,说:“尤明许你敢接?”
尤明许失笑:“不准发脾气!”拿起手机,却是一愣。
丁雄伟打来的。
丁雄伟在休假期来电话,从来没好事。
她抬起头,看到殷逢寒冰似的目光,飞快说了句:“对不起,等一下。”接起电话,刚听了一两句,神色骤变。
丁雄伟说:“梦山家里出事了!”
——
日头偏西,照在木地板上,映出金灿灿的黄。篮球场里“咚、咚、咚”的拍球声,敞亮回旋。
许梦山擦了把额头的汗,坐在场边大口灌水,盯着场上还在打球的人,脸色有点呆。
一个发小走过来,在身旁坐下,撞撞他的胳膊:“人怎么样?”
许梦山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的场边,几个女孩正在看球,其中有个身材苗条长得也不错的,似乎也朝这边望着。刚才他也注意到,女孩有双清澈的眼,人很秀气。
几个哥们儿都成家了,就剩许梦山单着。
许梦山仰头把水喝干净,暴力地一捏矿泉水瓶,说:“再说吧。”
发小不依了:“什么再说啊,你都一把年纪了,叔叔阿姨天天盼着呢。人家对你印象也挺不错的,虽然你在女孩子面前闷了点,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许梦山笑了一下,我闷?我曾经能在女孩面前多耍宝欢脱,你又没看到。
见他沉默,发小干脆拉着他的胳膊:“走吧,大伙儿一块去吃晚饭,处处试试呗?又不是要你今晚就奉献贞~操。”
许梦山不动,似笑非笑:“得了,今天就别拉我了,要回我爸妈那儿吃饭,都说好的。刚忙完个案子,好久没回去了。”
发小:“真的?”
许梦山:“指天发誓。”
发小叹了口气,说:“好吧。那下次一定要去。”
许梦山“嗯”了一声。
许梦山的父母也住在本市,只是城里房子太贵,买不起,就住得偏一点,快到临县了。许梦山到父母家楼下时,天刚刚黑。他哼着歌上楼,看到熟悉的家门,心里一阵踏实,掏出钥匙。
门开了,许梦山想着下午那女孩看自己的眼神,心里有点焦躁,有种想要掉头跑的冲动,也没抬头,往屋里走了几步,突然间浑身一个激灵。
血腥味。
他闻到了浓重的、弥漫的血腥味。
许梦山猛地抬头,一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血。
无处不在的血。
墙壁上。
桌上。
地上。
红的寂静,静得刺目。
父母家的客厅并不大,平日洁白的墙壁,此时却被染遍。一片片、一滴滴的红,像是被一只罪恶的手,四处涂抹过。又仿佛无数株嫣红妖异的花,在他周围沉默盛开。
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许梦山心底往上涌。他感觉到手脚都发僵,几乎是从喉咙最深处挣出嘶哑的怒吼:“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