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绝对的意外(1)
说到正题了!不知道为什么,身处在这个环境,再由一个清纯姑娘说出如此心事,我觉得有点恐怖,身上的鸡皮疙瘩唰的一声全冒了出来。
“我爸爸去世五年拉,那时候我才十几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儿。”萧月低着头,一边朝前走,一边缓缓的说:“我爸爸身体一直好的很,那时候他常进山,打猎,采药。给你同伴儿用的那种药膏,其实最早是我妈教给爸爸的,后来爸爸又教给了二叔。”
我从未听过萧月妈妈说过一句话,也根本分辨不出她是那里人。不过土郎中告诉过我们,土藤龙膏是独龙人的不传之秘,若不是他们族内人,绝难知晓药膏的配方。由此可见,萧月妈妈倒很可能是独龙人,嫁了萧月爸爸之后,便把这珍贵配方告知了自己的心上人。
“我妈不大爱说话,身体又常不好,所以爸爸很爱惜她,家里什么活也不舍得她做,打猎采药换粮食,洗衣烧水做菜做饭,全都是爸爸一人做的,我总觉得,他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从我记事开始,爸爸就抱着我逗我玩儿,给我扎风筝,教我写字,给我讲城里的事儿,还说,将来我再长大点儿,就带着我妈和我,一家人搬回北京去。我爸爸和我妈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偷听过,我妈总是不肯走,我爸爸说的多了,她就哭,说在这儿住惯了,要给姥爷守一辈子的坟。”
我瞧着小院子越来越近,心想再不能由着丫头没边没际的说不打紧的废话,所以趁她说话停顿的空档问道:“哎?你二叔不也是从北京来的吗?你爸爸在这儿娶了你妈,他心眼好,不肯惹你妈生气,所以甘心陪她住在这山沟里,那你二叔呢?他怎么不回北京去?”
“初开始有爸爸带着我玩,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我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事也不想,后来爸爸没了,我才想起这事,我问过我妈,她不说,我问过二叔,他也不说。”
“恩,想必有他自己的道理吧,你二叔照顾你家这几年,也真不容易。还有,你不是要对我说心事吗?怎么打住了?你说你爸爸他?”
萧月纯朴的很,压根不会掩饰自己情绪,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说道:“刚才都快说到拉,一说别的话,又给岔开了,我爸爸去世前身体一直很好,平时连小病都不得,那天我记得挺清楚,他做好了饭,对我妈说出去一下,然后就走了。一直到天黑了都没回来,我原想等着他给我讲故事,等着等着就在自己床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起来喝水,听见我妈屋里有动静,还亮着灯,我想隔窗子叫叫,看是不是爸爸回来了,可刚下床就听见我妈屋里动静越来越大,我去敲门,门被插上了,我叫我妈,她也不理。我瞧见窗户上映着一只手,想抓什么东西......”
“你爸爸这时候到底回家了没?”
“我也不知道,我瞧见这只手以后心里害怕,就哭着回自己的小屋把门顶死。后来我妈敲我的门,我问她爸爸回来没,她说没有,还叫我早点睡。我哭累拉,又伏在床上睡了。等再起床时,天已经大亮,我看见二叔来了,在院子里沉着脸,我妈在哭。后来二叔对我说,我爸爸死了,在屋里放着......”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月的两腮淌满了泪水,可以想象出来,她当时是怎么样的心境,我实在不忍心再追问下去,让她伤心,但只听这些我就猜的到,萧月爸爸绝对死的蹊跷!我们此时迫切需要了解更多关于类傣族密道的情况,而且,萧月爸爸如何得知密道,他是否和类傣族有什么关系,也是我们极想掌握的。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一时间我几乎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才好。幸好萧月不等我问,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所以哭着想到屋里去看他,二叔铁青着脸把我拉住,不管我怎么哭,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松手,可我还是瞧见了一点儿,我瞧见爸爸在地上躺着,身上盖了布......后来二叔把我锁在小屋里,把爸爸抬走了,抬到后面的山坡上安葬。他们出去的时候我看见爸爸的一只手露了出来,指头上全是血......事后我问过我妈,爸爸是怎么死的,我妈说他到崖边上采药,摔下来了,我不信,又问二叔,他也这么说。可我不信,你知道么,宝来哥,我不信......”
得亏这里偏僻,山高皇帝远,萧月爸爸没别的亲人,死也就死了,若是放在别的地方,这事肯定需得查个水落实出。眼见萧月越说越难过,我也实在不好受,从前苏玉使小性子,我时常得说好话哄她,可现下这种事该叫我怎么去安慰萧月?好在惨事过去的时间不算短了,留在萧月心里的烙印稍淡了些,她抽泣了几分钟便缓缓停了下来,拿帕子抹掉眼泪,又说道:“我妈本来就不爱说话,自打爸爸死了以后,她似乎连脑子也不清楚了,每天就呆呆的在家里干坐,有时候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除过每月两次到坟上看我姥爷和爸爸,别的事儿一概不问也不做......”
我算的上是个性情中人,若是庞老二遇见这种情况,肯定和我一般的可怜萧月,但他心里还会细细琢磨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却只顾着替萧月伤心,再没别的心思。所以,我小心翼翼对她说道:“妹子,有句老话,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儿要一直装在心里,早晚得把自己也拖累出毛病,所以......”
“宝来哥。”萧月勉强之极的挤出一点笑容说:“我没事儿,就是憋在心里好几年,实在难受的要命,现在对你说了,我也好过了许多,没那么堵的慌了,你就当句闲话听听,往后咱们都别再提这事儿......”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好过,按说这丫头虽然简单纯朴招人怜惜,但我们此来目的不可告人,实在不能和她深交。我甚至想着眼下这件事情能顺利了结的话,把她接回阳川去生活,我是个穷光蛋,而且一时半会之间寻不出宝藏,可凭着和卫攀的交情,让他帮衬些钱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想法天真之极,只是一晃而过,家里已经有个苏玉让我吃不好睡不香了,再添上萧月,三两个月就得自己折磨死自己。
该知道的事已经知道,况且我害怕遇见萧月的二叔,眼瞅离小院子越来越近,我停下脚步说道:“妹子,我这就回去了,你把心放宽些,我肚子里好多故事,都还没跟你讲完,过两天再来拿药的时候,我好好讲讲。”
“好,宝来哥,你路上慢着点儿。”萧月转身说道:“盼你们早点找到地道,也好弄出点成绩来。”
回去的路上小六子嘻皮笑脸搭着我的肩膀说:“兄弟,我是真佩服你,这一路都没闲着,在小阳山吧,收一个,来云南吧,又得收一个,桃花运一直围着你转呐,说实话,我可是眼热的很,你都有俩了,若是将来再冒出旁的目标,可不能再跟我抢。”
“去你娘的吧。”我强笑着爆了句粗口,但心里却始终静不下来。
我和小六子出来送萧月,留守的人也没闲着,由庞老二和铁柱分别带人在先前划定好的可能隐藏密道的区域仔细排查。这俩人干了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眼力都没得说,不过很可惜,这不是定穴下坑摸土货,经验不顶用,只能靠敏锐的直觉和眼力去现蛛丝马迹。虽然划定的区域不大,但如果想一寸一寸摸一遍也不是容易事儿,要再运气差一点儿,结果不容乐观。尽管来前我们在物资这方面准备的很充分,但只靠人力能带多少东西?除去药品和必要的装备,其余劳动力全都用来背吃的,这些天过去,已经消耗了一半有余,真要把干粮吃完,补充起来很麻烦,谁都想战决,不过老天不照顾,着急也没用,恐怕希特勒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依着老规矩,回来之后我把所有情况汇报给庞老二,由他整理汇总,得出最后结论以及下步的行动计划。其实我套问了半天,得到的有价值的线索并不多,萧月爸爸虽然死的离奇,但他具体怎么死的,大概跟我们的行动没有多大关系。我也看出来了,萧月没对我们藏着掖着,她能知道的,就是这么多,再问下去,怕是白费力气。萧月爸爸和萧月二叔相交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信任度估计很高,萧月爸爸洞悉的秘密,有可能会对萧月二叔透漏,甚至还会是萧月二叔先透漏给他的。不过萧月二叔明显对我们非常反感,非常敌视,若不是看着我们人多,很可能早就动上手了,从他身上找突破口,根本没有可能。
好在萧月提供了密道口堆有石头这个重要线索,所以省去了不少无用功,我们只拣着石头堆儿下工夫,他们父女来这里时不过跟现在只相距十来年,密道入口处的外貌特征不会有多大改观,除非参杂其它人为因素。
我只希望这一次还能象在小阳山一样,走狗屎运,意外的现入口,但连摸了几天都让我非常失望。松爷的皮肉伤已经恢复的很好,不用再三天三天更换草药,可我还是挺乐意去找萧月,野外生活,特别是这种没有具体目标,没头苍蝇般**乱撞的活儿非常消磨人的耐心。去的次数多了,小六子便有点不情愿,他觉得自己每回干坐着看我和萧月说说笑笑插不上话,很傻很无聊。
这天采过药聊天的时候,萧月对我说:“昨天二叔问我,你们又来过没,我说来了,他有点生气,我给他解释说你们都不是坏人,是来搞研究的,二叔不相信,我就对他说,扎郎山那边儿很可能会有什么重大现......”
我听了之后立时觉得头蒙,慌忙问道:“还说什么了?”
“还有替你们找地道的事啊,你放心,我二叔过去也是上过学的,他听了以后果然就没再生气。”
真是大意!当初糊弄萧月的时候忘了嘱咐她要保密,萧月二叔和萧月爸爸一样,身上都笼罩着一层迷云,他不可能象萧月那么好哄,更不可能轻易相信我们真是做学问的人,让他知道了我们的真实意图,说不准会带来预料不到的严重后果。我心神不宁,再没有闲聊天的兴趣,匆匆拿了草药,和小六子往营地赶。
一路上我只顾低头走路,冷不防身边的小六子猛然停下脚步拉住我,略显紧张的说道:“看!”
我闻声抬头,见萧月的二叔正在不远处冷冷的注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