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
上官海桐练完一幅字,看向一旁:“你还不回?”
“再待一会。没听到圣旨的消息,我不放心。”谢秋光在看游记杂书,颇有趣味。
不放心什么?
上官海桐疑惑,祝长吉不是已经领差去办事了吗?
幻霜端茶进来:“姑娘,王爷。圣旨已下,给予受害的女子抚恤,勒令任何人不得轻慢侮辱,不得造谣诽谤,不得抢夺钱财,违令者严惩不贷。这下,她们的日子会好过些了。”
“难说。”上官海桐轻轻摇头,“人的偏见不是一道圣旨便能瓦解的。”
大惊,幻霜满面愁容。
上官海桐宽慰:“所以需要有个人站出来,杀鸡儆猴。”
谢秋光唇角扬起一抹笑,难怪寻长公主出面请旨。
确实合适做那个杀鸡儆猴的人。
他心中更好奇另一件事:“两个职务空缺,当真能捧上有用之人?”
上官海桐意味深长一笑,颔首道:“无须特别推荐,从下往上推便是。”
从下往上……实在选不出人,或者人选不满意。
以下职往上顶,一个排一个确实是简单有效的方法。
谢秋光不明白的是,那么凑巧?这些人皆不属于别的势力?
上官海桐抿口茶:“其实这时候皇上听不进别人的推荐,唯有一人。”
谢秋光细细想,恍然大悟:“右扶风萧大人?”
三位大人平起平坐,两个下马。剩下的这个往日无错,近日无大问题。
皇上自然欣赏一些,极大可能询问萧大人的意见。
可这并不好回答。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错前途尽毁。
上官海桐吩咐:“幻霜,帮我邀萧姑娘一叙。”
“是。”幻霜退下去。
谢秋光偷瞄两眼美人,喝口茶:“我接下来做什么?”
上官海桐垂眸:“王爷方便的话,明日陪我去见个人。”
又见?谢秋光满眼期待:“我能问问见谁吗?”
“礼部侍郎,贺兰竭。”
这……
谢秋光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见他做什么?”
上官海桐放下茶盏起身,从书架暗格里取出一本书递过去:“你看看。”
“好。”谢秋光站起拿过书,翻开第一页怔住。
他难以置信继续翻,越翻越激动抬眼急切求证。
上官海桐点头:“完整史书的手抄本。”
谢秋光攥紧书感觉不可思议:“你见到神秘家族的那个人了?”
“见到了。但他的身份不好透露。”上官海桐对王爷并不完全信任,“史书藏在某个人的手里没有意义,唯有公之于众才能发挥最大作用。这个过程必须循序渐进。”
所以需要帮手。
礼部侍郎贺兰竭……
谢秋光仔细想想:“同龄人中他升迁最慢。乃平民百姓考上来,并无雄厚家世。”
相比同龄人,一个宣平候,一个将军府的嫡系。
贺兰竭上无位高权重的长辈庇荫,下无惊才绝艳的后辈帮衬。
唯有他自己撑起府邸,任职不功不过,当然升迁慢。
谢秋光疑惑:“为何选他?何不直接寻一位史官?”
上官海桐笑笑:“王爷是否觉得他过于平庸?在我看来,他相当聪明。不功不过,说明他能胜任当前的职位,而且得心应手。自为官以来,他可一点错都没让别人拿住。”
初任职,犯小错十分正常。
但一个所有人眼中的平庸之辈,连一个小错都没有。熬着资历,慢慢爬上礼部侍郎的位子。
这种人活得最通透。
知晓自身没有家世依傍,便收敛锋芒。一步一步长成大树,护佑家人。
十几年前的科举,谁能想当是他力压所有人成为状元?
或许其中吃过不少苦,那一次的昙花一现后再无出彩之处。
安安分分娶妻生子,本本分分做事。不阿谀奉承,也不欺凌弱小。
他走着独属于自己的步调,无灾无难到如今。
谢秋光惊讶想起一件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藏身远祸乃智者。母妃似乎曾夸过这样一个人,我当时还好奇究竟是谁。但我从未见过,母妃后来也没再提及。莫非是他?”
“是与不是,明日见过便知道。”上官海桐忆起上一世。
皇帝驾崩,三皇子登位。贺兰竭依然未显山露水。
幼帝登基,太后临朝。贺兰竭照旧老实本分。
待年轻的帝王成年,太后还政。
他强势展现自身才学,成为当朝第一红人。
仿佛多年前的状元再度闪耀光芒,力压群雄。
此后数年,唯有她的儿子能与其分庭抗礼一二。
看透局势,把握时机。
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千古一相,百官跪灵。这便是上官海桐所认识的贺兰竭。
不嫉贤妒能,不打压属下。劳心劳力培养人才,最终过劳猝死。
谢秋光颔首:“我明日派人来接你?”
上官海桐回神摇头:“我们在茶楼会面。”
“好。那我先走了。”谢秋光有些不舍,无奈没有很好的理由留下来。
他把书还回去,以后再来便说看书。海桐必不会赶他。
上官海桐命丫鬟相送。
外面蝉鸣阵阵,她垂眸望手里的书本。明日会顺利吗……
公主府。
一个小丫鬟站在书房门口禀报:“公主,外面有一女子求见。”
又来?谢贞芝站起:“可问清楚是谁?为何求见?”
“她说自己是此次受害的女子,特来感谢公主求得圣旨。烦请公主会见。”
此次受害的女子?
谢贞芝思索片刻:“带她去正厅,本公主稍后便来。”
“是。”
寻微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公主,无论何事想成必少不了人手。若此人有用,不妨收入麾下。她若能帮公主赢得百姓赞誉,实乃大功一件。若无能,打发了就是。”
谢贞芝点点头:“走,我们去见见她。”
两人前往正厅。
进入厅中,谢贞芝坐于主位。
寻微一旁伺候。
下方跪着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虽略显憔悴,却面容姣好。
女子俯身磕头:“朝雨拜见公主大恩。愿为公主当牛做马,以报恩德。”
交叠放在地上的手并不白皙,带着淤青和伤痕。
谢贞芝本能想到不好的地方,难免嫌弃:“无须多礼,快快请起。”